只留下苏皖鱼一个人望着自家的方向,站立在寒风中。她往前面了几步。越靠近家门,越觉得不安。苏皖鱼突然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并非不相信阿爹,只是、只是害怕万一自己思量的成真,那可就是一辈子的事儿了。
一个姑娘家家,苏皖鱼如今也找不到谁帮忙,只能求助于酒店的朱老四。
此时还未到申时,天色尚且未变暗。她风风火火的推开酒庄大门,正好看见朱老四在那里给马车卸货。伙计也没走,正坐在木头堆上,用水瓢大口大口喝凉水。
苏皖鱼红了眼圈,上去就抓住了朱老四的手。
“哎,娃子?你咋滴啦?”朱老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你受什么委屈了,快来跟你老叔说一说!”
伙计也凑过来,接下自己的汗巾子擦汗,一边擦一道:“你伙计哥也帮你做主。”
苏皖鱼此时抓住了救命草,却不知道该如何将这种事情和盘托出了。支支吾吾老半天,才在朱老四两人的引导下,将前因后果说了个仔细。
朱老四一听完,直接破口大骂:“都说你爹是个酸腐的秀才!没想到,这等浑事儿都能做得出来?!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前几次他来赊酒不给钱,我早就撵人了!!”
苏皖鱼红着眼圈,拉着朱老四的袖子不放手:“朱大叔,别的我不求你。这事儿,你别跟我爹说。他那人,一门心思钻研书本,想当进士想得不行……估计也不知道那女人是谁。我求朱大叔让我在你家里借住几日,避避风头。等风头过了,这事儿,我想也就罢了。”
朱老四思索了一下,也觉得自己做事太过冲动,不由得叹气说:“可我家婆娘最近刚来了娘家的人儿,这下东厢房、西厢房都住了个满满当当,确实没有空闲的地方了……若不行,我把娃子你安排在我表亲那儿,可行?”
苏皖鱼摇摇头道:“本来就是我求朱大叔。此事儿若是再一波三折,更是觉得羞愧。如此一来,便罢了吧。”
伙计笑道:“你们两个说的热火朝天,却把我扔在一边,我家里可是有空的房间,不若,苏皖鱼丫头你来我房里住上几日吧。过了年节再回家去。”
“可这……”苏皖鱼瞬间羞红了脸,刚要开口,却被朱老四抢先了一步道:“你小子也不知道个羞儿。人家姑娘家家的,虽说未到婚龄,可你这般行事作风,岂不是要坏了人家清誉?就算是定了亲的姑娘,也不能这般随意!”
“有理有理,是我唐突了。”伙计挠着头,也红了脸。
“没事儿。”苏皖鱼稍微觉得尴尬。
因为气氛突然变得奇怪,朱老四只能跟着憨笑,然后一拍脑门对苏皖鱼道:“改日我亲自送你回去,和你爹商量一下。男人的事儿,还得交给我们男人解决。顺道,我也去一趟儿陈家,上次的酒钱还没给人家结清。所以,你也别觉得给我添了麻烦就是了。”
“这样极好。”苏皖鱼本来就信任朱老四,此时听他这般说,心中也有些底气。于是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点了点头:“那此事儿,便拜托朱大叔了。”
一袭男装。
低头,复看了看捏在指间的黄纸。确认无误后,她将纸团重新塞入了袖内。
然而掀开帘子,还是迟疑了好久。久到车夫已经不耐烦的催促了,她才提着一壶酒跳下了车。神色茫然,盯着头顶上悬着的那块牌匾,往前走了几步。不是什么亲王府,或者什么府邸的字样。上面只有‘秦宅’二字。
苏皖鱼才明白:她为啥来过这个地方,却仍旧猜不出少年身份。竟是因为太过朴素,不像王亲国戚的院落,反倒像普通官宦世家。所以,才猜不出。
“兵行险招?”苏皖鱼压低帽子,迈着八字步朝大门走去。心中略有忐忑。既然他之前误以为她是书童,那不如将错就错。若是以女子之身近不了公子,便以男子之身与他相处吧。
从大门进去,一路上竟畅通无阻。这院落,内里破败,侍从极少。就连重要的门口都无人看管。苏皖鱼手心出了一层汗。有些后悔自己就提了一壶酒过来,没有准备什么可口的点心。他的生活,竟只比自己好上一点儿。
“还有三日便是除夕啊……”正是置办年货和去寺庙祈福的好时间。她想和他一起。最近身体抱恙,本不适合出门活动,可心中被这念头抓挠的难耐,便只好随性行事了。
好歹也曾做过小偷的营生,苏皖鱼细细观察,发现这宅院坐北朝南,走向也和普通的院子相同。便一路直行,朝着坐落在最中间的房屋走去。如果没有意外,主人大多都居住在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