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娘也是神色微滞，长长叹了口气：“丫头啊，丫头。因果循环你看不透，自然有其他人能看透。你可知，若是那天四婶没有送你进寨子来，亦或者你不是第一个被送进来，亦或者接待你的人不是我。那么一切都将改变。如今阿古死了，为你偿了一命，龙二那家伙定会彻查族人下落，到时候我儿子月离朱包庇你的事儿也会败露……我才是任你宰割的那一个啊。”
苏皖鱼愣愣的看着妇人，然后看见她从袖口中掏出了一只虫子。如娘神色悲切，提起那虫子的尾巴吊在半空说：“这是会让人得失心疯的苗疆蛊虫，只给你用雄性。你会忘了在这青龙寨发生过的一切。等你醒来，只会以为自己一开始就出现在别处。”
苏皖鱼微愣，眼瞅着那恶心的虫子蠕动着屁股，在半空中抖啊抖，可连个‘不’字都没法说出口，就被如娘掰开嘴巴，强硬地将虫子放进去了。一时间嘴巴里瘙痒难耐，想用舌头碾死这虫子反倒被咬了一口！！
如娘又是叹气又是冷笑：“希望你不要再回来。若是再见，定成死局。”
那虫子最终被咽下去，恶心干呕也已无用。苏皖鱼慌张的瞪大了眼睛，觉得肚子一阵发凉，意识逐渐变得模糊……最后眼角落下一滴泪。
三个月后……
“都给老子过来！”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泼完了水，就将手中的木桶一扔。嘴里一边骂一边嚷嚷着：“都过来！有买家到了没个眼力劲儿么？一个个就跟傻了似的，要是指望你们挣钱，老子早喝西北风了。”
她立马打着哆嗦从墙角处跑出来，混入孩子堆里。撩开自己额前的碎发，看着地窖口缓缓降下一个柳条编织的篮子。里面放了字条，上面写着‘识字，五官端正，会古筝’几个大字。第一反应就是失望，再然后就觉得可笑。笑她自己，竟然在短短的几日内就熟悉了这种被贩卖的生活。
此处已非秦国境内。苏皖鱼隐约记得被人从家中带走，然后，充斥了她日常生活的事情，就是在那个柳条编织的难看篮子里，读白纸黑字……若是条件足够，就被刀疤男子带走供买家挑选，若是身无长物，便只能在地窖里继续苟且偷生。
这是她十一岁的人生。不会琴棋书画、不懂诗词歌赋、不识歌舞、不通音律，跟别的孩子比起来，无一丝可取之处。却要她在这里，找到活下去的路。
“起开！不够资格的靠后站！”被挤了个趔趄，有一个男孩子直接推了她一把，然后伸手拿了篮子中的字条，朝着刀疤男嚷嚷着：“陈老三，这个我行！我能行！”
“……”苏皖鱼痴傻地看着男孩嘴里的陈老三背着手走过来，扛起这个孩子开了地窖的天窗，将他扔了出去。整个动作快速而流畅，无一人敢出声质疑。因为他们从第一天来到这里就知道：若是信口雌黄欺骗了买家，唯有死路一条。
今日一无所获，大家都很有默契的缩回了墙角。苏皖鱼嚼着冷掉的馒头，看着那柳条篮子缓缓升上去，心中一阵儿烦躁。
此地不是秦国。这里的人说话儿化音都很重而且不修篇幅。就拿刀疤男陈老三来说，虽然面目狰狞却喜欢披散着头发，几乎不用发带那种东西。穿着也很随意，经常敞胸露#乳。他的老相好是个漂亮姑娘，经常见到她只穿一件薄纱裙，里面的肚兜颜色都若隐若现。
“都他娘的早点睡啊。明天起早了给我接客，要是偷懒我就把你们的皮剥下来儿！”刀疤男最后来这边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就锁上了一切能出去的门窗，到他自己的木床上睡觉去了。
苏皖鱼也闭上眼睛打算睡去。却突然想起刚到这里的事情。
那时候她身上穿的是一件散发臭味的红色吉服，大家都说她是因为逃婚或者是跟小白脸私奔，落难后才被抓的。可苏皖鱼自己不记得了，从秦国到这里的记忆一概没有。因为什么都不懂，语言不通还被人嘲笑了一阵儿。
第二日，她醒来的有点早。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看见刀疤男开了地窖的天窗在和人说话，时不时狂笑，而且手里颠着一个挺大的钱袋子：“哎行，您就瞧好吧。这笔买卖划算。您放心我们这而别的没有，淘气的孩子多得是。”
他说完了这句话，这边柳条篮子就缓缓降下来了。周围的孩子大多都还熟睡，苏皖鱼就蹑手蹑脚的上前去，看那里面的字条。上面只有三个字，三个她极其熟悉的字：‘秦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