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苏皖鱼气闷,突然想起今日在亭子中,华服美人拍自己屁股的那一巴掌,于是嚷嚷道:“这家店里的人都是二话不说,直接动手的?说我是臭丫头,不知进退。我看你们才是没有一点规矩呢!”
梁丘美人挑眉,不怒反笑:“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们朝阳坊也是个要依靠蛮力的地方儿。还有,你再不尽快改口叫我姐姐,我就把你扔出去剁碎了喂狗。”说完梁丘美人又侧躺着身子吸了一口烟,拿过画像自己选了一张。
苏皖鱼咬牙霍霍,却只能恭敬的接过画像。看到上面浓眉大眼的男子下面写着两个黑字:‘令尹’。心中感叹,虽然秦国与楚国的官阶制度不同,可从公卿的这个称号来看,也不是平常人可以企及。
感慨完毕,心中对这个英气的美人多了敬佩,苏皖鱼的语气就好了许多,嘟囔道:“梁丘姐姐最后还是选了个老男人么。那为何一开始,还要我过来出主意。”
谁知梁丘美人听了她的话反而笑得更厉害了,说:“你这小丫头说起软话来,还是很中听的。听白生说安排的你今晚守夜,如此也好。那就拜托花叶儿把这画像拿下楼去交给月姐儿了。没事,她最是好认。全朝阳坊长得最凶神恶煞的就是她。”
“花叶儿是谁?”苏皖鱼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梁丘美人敲了敲烟杆里的灰,坐起来一边喝茶一边笑道:“莫非我们的小花叶儿不喜欢自己的艺名?你姐姐我觉得还是挺好听的。念起来也顺口,再说也不是让你舍弃自己的本命,只是客人指定或是登台的时候才用。你梁丘姐姐原来也不叫夜鸢,夜鸢是个艺名,谁知用了十年零两个月,反倒听习惯了。”
苏皖鱼此时才不那么抗拒,听见梁丘美人一口一个亲昵的“小花叶儿”叫着,只顾着低声回应,最后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可闹了一会儿,猛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儿来,忙眨巴着眼睛问:“朝阳坊的人,长大了,可都要卖身的?”
打了她脑袋一下,梁丘美人才缓缓起身回答:“嗯。”
苏皖鱼哆嗦着嘴唇,低声嘟囔:“那我不要卖身……不要做女妓!”
“那是谁靠着女妓赚来的钱在这里吃饭!?”梁丘美人突然就怒了,一脚踢过来,苏皖鱼没有防备被踹了个结结实实,抬头看见这个妖冶的女人眼中陡然生出一抹杀意,一时间惶恐又愤恨!心想,人的心怎么能如此善变,梁丘夜鸢刚才还友善的笑着,一眨眼就变成了凶狠的毒婆娘!
苏皖鱼咬牙切齿的捂着肚子嚷嚷:“你打我也没用!我会逃出去的!”
梁丘美人却突然伤感的笑了,蹲下身子来说:“就算你逃出去了,外面和这里也没有差别,你明白么?要是不想做个下贱游女,就给我争点气成为名满邺城的花魁,到时候挑选客人的权利就握在你手上了,你明白么?”
“……”沉默的低头,苏皖鱼咬着牙移开了视线。
后来的几天,日子过得新奇而又无趣。吃饭的时候狼吞虎咽,早上好像永远睡不醒。上午要学习古筝,弹琴,吟诗作对;晚上守夜,要听着梁丘姐接客的声音,可即便如此仍要拿着书本在灯油下继续学习,直到客人起身离开。
往往客人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丑时了。苏皖鱼打着哈欠提着一桶热水,给梁丘姐送进去。不忍心看见跌落在床褥里面的那个妖冶女子。
浑身青紫,还需要在事后涂上药膏以消肿。头发凌乱不说,嘴唇都被咬破了一块,结了一个血噶儿。她仍然是笑着,从不知哪里抽出她的细长烟杆儿,一口一口的吞云吐雾。
苏皖鱼不禁抱怨:“这就是老男人的不好,一个个跟死疯子似的。”
梁丘美人也是苦笑了一下,柔柔地说:“看来我们家的花叶儿还是蛮有先见之明嘛。不过现在,小花叶儿给我擦拭一下身子吧。这么丑的样子不能给白生那小家伙看到,她胆子小,之前都是我一个人半夜上药膏,有时候还够不着。”
一晃眼儿,她已经来了朝阳坊半月有余。
坐在宴席正中间的那个少爷,此时正搂着赫赫有名的梁丘美人,而她则是跪在席子旁边端着茶壶,时时准备上前续水。席间所谈的话题,无非是些八卦趣事儿。
那少爷一口干了杯中的酒,对着其他的几个公子哥儿嚷嚷着:“你们听说了么,容家领回来一个男的,对外宣称是遗腹子。就容谢这个老不死的,还敢在外面花天酒地偷生了个孩子!要不是比我爹高了头衔儿,我家早就把这事儿捅到楚王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