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夕不吭声了，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叶芙见状笑着凑过去，伸出指尖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你呀你，从小就这么敏感。清汉想知道你小时候的一些事，就找我聊了一会儿。”
叶小夕捂着脸，默默透过指缝瞅了李清汉一眼，见他目光中隐含几分笑意，顿时心中一甜，也顾不得跟叶芙计较了。
天色忽然有些阴沉，叶芙穿得单薄，下意识地裹了裹衣服。
眼前一晃，李清汉已经站在她面前，替她挡去了大部分风。
她目光盈盈地迎向他的眸子，却见他脱下外套，裹住了同样衣衫单薄的叶小夕。
叶芙伸出食指揉了揉冻得通红的鼻头，被李清汉瞧见了，他立刻伸出指腹，轻轻擦了擦她的鼻端，末了，一脸嫌弃地蹙眉。
“鼻涕？”
“哪有？明明是你的错觉。”她哼了一声，飞快地转过身掏出手绢擦了擦鼻子，就又回头冲他咧嘴一笑。
李清汉脸上笑意盎然，手里却微微加了几分力量，霸气地把叶小夕拽进怀里，凝视她半晌，他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了。
“傻丫头……”他低眉浅笑。
叶芙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叶小夕这才从沉醉的甜蜜中惊醒。
“姐姐，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叶小夕提议。
叶芙温顺地点了点头，朝前移步走去，逶迤的裙摆铺开一大片，叶小夕瞧着她这条裙子精致，忍不住凑近了想要看看花纹。
她身形才动，叶芙忽然惊呼一声，背后交叉的礼服肩带断成两截，宽大的裙摆从身上滑落，露出光滑如凝脂的裸背。
哪知道这时，楚凡正从林子里蹿出来，打算冲上去献殷勤，这一现身，就恰好把叶芙上上下下看了个透。
叶芙没想到会突然蹿出个男人，顿时尖叫一声，捂着自己的胸前一脸羞愤。
意外来得太突然，叶小夕也有些傻眼。
还是李清汉眼疾手快，随手从叶小夕肩膀上拽下衣服盖在了叶芙身上，叶芙难堪地垂下头，眼圈变得通红起来。
“楚凡，你还看什么看？快转过脸去！”见楚凡还张大了嘴一脸痴呆，叶小夕恨铁不成钢，立刻挥舞着双手示意楚凡离开。
她匆匆奔到叶芙面前，一脸歉意，刚要替楚凡的不懂事开口道歉，叶芙已经飞快地抬起头，一脸宽容，“小夕，我知道你只是不小心踩到我的裙摆。没关系，你不用专程跟我道歉。”
叶小夕蓦地惊呆，啥？她啥时候踩叶芙裙摆了？
叶芙一脸大气地原谅了叶小夕之后，又扭头看向李清汉，眉目间晕染了几分羞赧，“我不想让其他人看到我这副难堪的模样，可以借你的房间一用吗？”
李清汉抬起头，瞥了背对着他们的楚凡，淡淡道：“楚凡，你带叶芙小姐过去换件衣服。”
叶芙眼中的羞赧蓦地褪去了几分，有些勉强地冲楚凡笑了笑。
直到叶芙随着楚凡离去，叶小夕才抬起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潜意识里，她总觉得李清汉凝视叶芙的目光里好像有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宴会上依旧热闹非凡，叶小夕心不在焉地走到人群中坐下，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无精打采地接起来，电话里，传来宋然的声音。
“小夕，芷音醒了。”
叶小夕心中一喜，蓦地站了起来，“真的？我马上就来医院！”她扭头打量了一眼四周，原本还在附近的李清汉不知道去哪儿了，叶小夕随手抓住侍应生吩咐她转告李清汉之后，就飞快地奔了出去。
更衣室里，叶芙换了一身白色小礼服裙走出来，意外发现李清汉斜倚在墙壁上，目光深邃。
他也换了一身米色休闲服，比起刚刚的礼服，少了正式，多了贵族少爷的散漫不羁。
瞥见他目光凝睇着自己，叶芙的脸忽然红了，心也跳得飞快，她冲李清汉浅浅一笑，“你怎么在这儿，没去陪小夕？”
李清汉的身上有股淡淡的古龙水味道，令她神色有些恍惚。
“我有事想问你。”李清汉沉声说。
叶芙垂下头，窗外柔和的光线洒在她的脸上，令她看起来柔美动人，她轻轻抓住裙摆，眼角眉梢都是流光溢彩的笑意。
“好呀，你想问我什么，我都安静听着。”
她伸出手，不经意地捋了一下耳边的秀发，露出耳朵上的一颗黑色小痣。
“你……喜欢养仓鼠吗？”他静静地问。
叶芙怔了怔，李清汉的脸上带着一抹恍惚，眼神中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怅惘，仿佛在回忆什么，又仿佛在确定什么。
她定了定心神，温柔一笑，“小时候倒是养过几只，后来因为要出国留学，小夕又一向不爱这些小动物，所以我把仓鼠送人了。”
他又上前一步，愈发有压迫感地直盯着她，声音急促，“送给谁了？”如果不是顾忌到彼此身份，或许他会忍不住抓住她的双臂。
叶芙仿佛被吓到，讷讷地倒退一步，抵在了柱子上。
“送……送给一位朋友了。”
事情过去那么久，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她怎么会记得送给谁了？
叶芙原本不以为意，可李清汉的表情却令她心中生出一股奇怪的想法，似乎冥冥之中，他们早就在哪里见过一样。
“明天，让楚凡带你来浩瀚一趟。”李清汉沉声撂下一句话，没等叶芙回过神来，就淡淡离开。
叶芙低头盯着自己的水晶高跟鞋鞋跟，有那么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了。
她咬了咬唇，忽然冲出去找到楚凡，勉强借口自己身体不舒服，提前回到叶家，连在大厅里描眉划唇的叶母都没顾及到。
“芙儿，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匆匆忙忙的？”叶母撩了撩刚烫的头发，一脸惊诧地盯着狂奔上楼的女儿。
只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叶母心惊肉跳地冲上楼，叶芙正坐在叶小夕的房间里，周围一堆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杂物。
叶母顿时嚷嚷起来了，“这不是那小破鞋的东西吗？她平常当宝贝一样地藏着，芙儿你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干什么？”
叶芙穿着一袭优雅的礼服，却弯腰在杂物里翻找了半天，看得叶母心痛不已，她快步上前，一脚踹开地上的文具盒，画册之类的东西，气呼呼地把叶芙拽了起来。
“芙儿，你怎么跟那个疯丫头一样不正常了？你看看你，哪里有半点叶家千金小姐的模样？”
叶芙充耳不闻，从垃圾堆般的杂物里找出一本厚厚的相册，胡乱翻了很久之后，终于从里面找出了一张照片。
她怔怔地盯着照片里托着仓鼠微笑的小女孩儿，一颗心忽然疯狂地跳动起来。
隐约中，仿佛有模糊的记忆从脑海中闪过。
仓鼠，目光明亮的少年，穿着公主裙的她……
她匆匆拎起裙子，连鞋子也忘了穿就冲了出去。
叶芙的脚步停在门口，她扶着墙，看着不远处出现在门口的男人，他悉心照顾着从车里钻出来的叶小夕，脱下外套，细心地搭在她的肩膀上。
隔得那么远，叶芙依旧能看出李清汉眼角眉梢的温柔，男人看向叶小夕时，就好像在看全世界。
叶芙的水葱指甲紧紧抠着墙面，她轻轻旋过身，背对着墙面，静静听着叶小夕缓缓走近的脚步，紧紧咬唇。
叶小夕刚一抬头，就瞥见了叶芙含着泪的眼睛，她顿住脚步，有些愣住。
“姐姐……”
叶芙恨恨地瞪了她一眼，飞快地转身走开。
叶小夕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这是怎么了？
叶芙冲进房间里，“嘭”地摔上门，她捧起照片，里面的小女孩儿穿着朴素的衣衫，眸光安静，仿佛一束黯淡的雏菊，毫不起眼地湮没在穿着公主裙的女孩儿们中间。
既然她一直都那么黯淡无光，那就成全她，永远湮没在她的荣光里吧。
叶芙指尖一松，照片纷纷落在了盆子里。
叶小夕走到房间门口，忽然嗅到一股烧焦的味道，她急忙推开门，只见盆里满是一堆被烧成灰烬的杂物，隐约能看出是一叠相册，她震惊地盯着半蹲在面前的叶芙，好半天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这是我的相册！你怎么能不经过我允许就烧掉我的东西！”她慌慌张张地奔过来，从火盆里捞出面目全非的相册，轻轻拍打了两下，一堆焦炭徐徐从指尖散掉。
叶芙轻描淡写地微笑，“反正你小时候长得那么丑，这些照片放在以后，都是黑历史。你应该感谢我帮你销毁。”
“叶芙！”叶小夕愤怒地瞪着叶芙，眼圈有些发红，“我以为你从国外回来之后，会跟从前一样不同。可我没想到，你还是那么霸道，自私，恶毒！你根本就不配做我姐姐！”
叶芙仿佛被她的话激怒，她从桌上狠狠抓起一本书用力砸向叶小夕，怒吼道：“你根本就不是我的亲生妹妹！你才是那个最自私的人！你抢走了属于我的东西，现在还有脸在我面前叫嚣？叶小夕，你知不知道叶家是因为谁而衰败的？是你！如果不是你三心二意跟了李清汉，叶家就不会失去郁家的支持！你有没有想过，当你跟你心爱的男人卿卿我我的时候，我在国外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叶芙咬着唇，脸色苍白，“我知道你心里从没把我真正当成姐姐看待过。不过没关系，我也不在乎。我会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叶芙狠狠推开叶小夕，冲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