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书恒大概是听出了她的意图，赶紧拦着她，“我帮你，是我自愿的，跟你没关系！如果因为我刚才的语气让你觉得难受，我跟你道歉。”
潘媛闻言，心里没了低，“你从不跟任何人道歉，就算是公司的文件出了错误，你只会寻找解决的办法，不会道歉。”
“你不同，你不是我的工作。”孙书恒放慢了语速，“有没有时间？给你看点东西，关于那个流浪汉的。”
“……”潘媛沉默了一阵，“好。”
说完，她挂了电话，盯着孙书恒的电话号码，心情越发沉重。
她当初能轻轻松松地拒绝孙书恒的感情，是因为她没有任何亏欠，但现在越欠越多了。
可是除了孙书恒，她还能找谁帮忙？
潘媛把手机捏紧，翻出裴冬冷的电话，指尖在屏幕上来回犹豫着，最终还是锁上屏幕，收拾好东西把小家伙带去林夏那边，让林夏帮忙看着。
她让裴冬冷把这些事交给她处理，刚过几天就想着要投降了？
她这个裴太太也当得太弱了。
潘媛收敛下情绪，开车去到和孙书恒约定的地方，一处位于半山的瞭望台。
这个地方很偏僻，潘媛开了导航绕过大马路来到了山林公园，又沿着蜿蜒盘旋的山道行驶了将近二十分钟才抵达。
山路上除了高大的树木外，连一辆车子也没有。
她下了车，半山上的寒风狠狠地拍打在身上，几乎把她推到在地上。
“小心点，这里风大。”
她的肩膀忽然被从后扶住。
潘媛回头望去，对上孙书恒深邃的黑眸，眼里似乎流转着千言万语。可最终，他没什么都没说，带着她走到瞭望台边缘的木护栏前。
“你看见那栋黄色屋顶的小公寓没有？”孙书恒站在她身旁，伸出手遥遥地指向山脚下的某处。
潘媛顺着他的手势往下张望，很快就看见山脚底下有一片高低不平的独立公寓，这些公寓隐藏在树木之中，很难被发现。
孙书恒又给她指点了一番，她才艰难地看见被树冠遮挡住的地方，露出了黄色屋顶的一角。
躲得真严实。潘媛心里腹诽了句，抬头望向孙书恒，从这个角度，她能看见孙书恒的眼神很严肃。
不等她说话，孙书恒就开声了，“那个流浪汉已经死了，遇害的地点就是那栋黄色的公寓，公寓的主人是俄国驻京的领事长！”
“他们是故意的？”潘媛听得心惊肉跳！
“谁知道呢？”孙书恒俯视着山脚，扯起了冷笑，“他们说是流浪汉想要偷东西，被保安和看门的狗发现了，警察赶过去的时候，流浪汉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加上俄国那边的压力，这件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是罗文给的压力？”寒风吹在她脸上，寒了心。
流浪汉无身份无权利，罗文要处理掉这件事，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在绝对的权力面前，法律有时候反而会成为助纣为虐的武器。
“可能是，可能不是，这些事已经查不到了。”孙书恒转身望向她，“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吗？我不是警察，我是私家侦探。”
“记得。”潘媛望向他。
孙书恒扬起笑，这次的笑容是有温度的。“那你还记得，我为什么要当私家侦探吗？”
“为了自由些？”潘媛请蹙眉，她记得孙书恒曾经这样说过，但她不能肯定。
“对。”孙书恒低下头，唇角的弧度加大了，“我花了将近十年的时间，从一个小警察成为了国际警察，拥有的头衔和名誉越来越多，也渐渐地没了自由。”
孙书恒讽刺的笑出声，忽又眸光闪闪的望向她，似乎在阴霾中看见了光明！
他这种眼神很炙热，让潘媛不由捏紧了拳头。
但孙书恒没有再进一步，他只是紧紧地凝望着她，视线游走过她脸上每一寸的肌肤，最终回到她的眼睛里，“在这四年里，你给了我绝对的自由和信任。你不会过问我的事，就算我在会议中途走了，你也不会生气，只是要求我把项目谈回来，这些，都是警队无法给我的。对我而言，你是我的自由。”
潘媛急声反驳，“你的自由是你自己！”
孙书恒直视着她，“如果感情可以由自己来控制的话，我也不会跟你说这些话。”
潘媛哑口无言。
的确，人的感情从不由人支配，因此才产生这么多的求之不得。
孙书恒侧过身，沉默了一阵后，他望着底下的公寓群，冷声道，“罗文帮着范家是可以确定的，他们能除掉流浪汉，也能除掉你。”
孙书恒眼中闪过利光，“忘了告诉你，西门雅投靠了范家。”
潘媛回过神，望向身旁屹立在寒风中的男子，他的神情里再也没有半分的嬉笑玩味，只剩下了干脆果决！“西门峰入狱和你有直接的关系，你现在的处境不太乐观，当然，我也一样。”
孙书恒很坦然。
西门峰是他送进监狱里的，西门雅要报仇，自然不会把他遗忘掉。
流浪汉能被悄然无声的除掉，他们的处境也不安全。
“我去过了俄国。”潘媛目光平静望向底下的公寓。
这些事，原本只是她和西门家之间的明争暗斗，渐渐演变成了生死之争。
西门雅不会放过她，她也不可能不还手。
孙书恒望向她，“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
潘媛抬了抬眼帘，她的事情被流浪汉的死搁置了。稍稍整理好思绪，潘媛对孙书恒说起了梅茜和碧玉的事。
孙书恒略有所思，“在西门峰的案子当中，梅茜是嫌疑犯之一，因为证据不足，梅茜的档案被扣留着。碧玉身为警队队长，她私下接触嫌疑犯，如果被发现有违规行为，碧玉要被革职查办。你是想找到证据，证明梅茜和碧玉有私交，趁机除掉她们俩？”
苏书恒询问地望向她。
“对。”潘媛点头，她找孙书恒本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不需要有任何否认。
孙书恒是警察，如果把碧玉的证据交给他，就能把碧玉除掉。
“现在不是好时机呢。”孙书恒摸着下巴，“碧玉喜欢你老公，据我所知，那个范家小姐曾经也想嫁给你老公，要是让这两个女人斗起来，我们就能坐山观虎斗了，但是你老公要牺牲一下了……”
孙书恒说着，移眸对上了潘媛沉黑的脸。
“那就算了。”孙书恒讪讪地别过脸，清咳两声掩饰掉尴尬，“反正，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碧玉和范丽雅斗起来。”
“恩。”潘媛把视线从孙书恒那边收回来，又跟他聊了几句才回去。
又过几天，她接到了梅茜的电话，梅茜约她出去见面。
潘媛应约来到了约定的公园门口。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地洒满了一地，暖暖的落在身上，驱散了冬日里寒气。
潘媛先一步来到了公园，寻了张长椅坐下，拿着手机在和裴冬冷在聊天软件上聊天。
裴冬冷的回复速度不是很快，因为他手头上还有文件在处理，现在只是尽量抽出时间陪她聊天，连接电话的时候都没有。
“潘小姐，你来得可真早啊！”
一道人影挡住了潘媛余光里的光线，她锁掉手机屏幕，顺道抬起头，视线里随即出现了梅茜笑意盈盈的脸。
潘媛对她这张笑脸没什么好感，指了指身旁的位置，“梅西小姐，你请坐吧。”
“潘小姐真是客气了。”梅茜见她的态度比上几次都要平和，眼里顿时亮起了精光，坐在她的身旁从包包里拿出了一部小手机，严峻的交给她，“潘小姐，你想要的证据就在手机里！”
“哦？”潘媛似惊讶地伸手接过了手机，打开只看手机上保存着几张照片。
她定睛细看，很快就发现这些照片的拍摄角度非常刁钻，画面的像素很高，像极了她在娱乐报纸上看见的那些明星偷拍照。
这些照片也是偷拍回来的吧？
“潘小姐，这些照片是我费了很大的功夫才请人拍回来的。”
她刚想到这里，身旁的梅茜义正言辞地指向她眼前的照片，“潘小姐，这个人是冬冷，跟在后面的是碧玉，他们已经一起出差了好几天呢！”
梅茜说着，冲她露出了愤愤不甘的表情。
潘媛不看她，目光停留在照片上的人影那儿。
因为照片的拍摄像素非常高清，她能清楚的看见裴冬冷脸带寒霜的行走在某间装修得富丽堂皇的酒店里。
她之所以能肯定这里是酒店，是因为在裴冬冷不远处站着几个穿着酒店服务装的服务员，他们恭敬地朝裴冬冷低着头。
潘媛把视线望向跟在裴冬冷身后的女子，大概是因为温差的问题，照片上的女人只穿着一件紧身的单薄毛衣，下半身穿着黑色的长裤，把她纤细修长的双腿勾勒出来。
女子的腿虽然很细，却给人一种根基结实的力量感。
这种力量与柔美的刚阳结合，是她所没有的。
身为女警，碧玉的身手当然是不错的。她只是一个千金小姐，只会瑜伽和跳舞。
潘媛很快把思索收敛回来，这个时候不是计较谁更一筹的时候。
“梅西小姐，谢谢你的好意，我会注意的。”她一脸淡然，手上却急急地把手机放见包包里。
梅茜看见她的动作，眼里的精光更盛，“潘小姐，我们是一家人，你说这些话太见外了。我只是看不惯这个女人明知道冬冷的工作很忙，还厚着脸皮追过去！”
梅茜露出不屑，“潘小姐，你知道吗？我派过去的人跟我说，碧玉还住在了冬冷的套房附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裴太太呢！”
“好，我知道了。”潘媛听着她的话，简单的道了句再见，拿着包包离开了小公园，沿着行人道往停车场那边走过去。
前几天下完了雪，今天又出了太阳，树梢上的积雪很快融化成了雪水，冰冷地滴落在她的额头上。
潘媛毫无防备的打了个激灵，抬手把脸上的雪水擦掉。
她回到车子上，视线却恰巧对上了后视镜，她看见镜子里倒影着自己略有些苍白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碧玉让她想起了倾城。
想起了倾城在临死前笑着说了一句，“我爱他。”
这句话重新浮现在脑海里，让她有一瞬的慌张，她觉得自己是踩着倾城的血和泪成为了裴冬冷的妻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裴冬冷之间的感情掺杂了其他人的感情。
倾城的生命，她对孙书恒的亏欠，还有对严时的不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