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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迷离

颜雪晴突然想回去南屿初中看看,一个人搭着公交车,数着号码牌,再次转了躺车,在市区租了一辆自行车,时近黄昏,徐风微凉。正逢放学的高峰时期,七月中旬,在日历上翻腾。暮霭悬挂在上空,映在地上的影子,自由移动。通往南屿学校的小径,两旁的竹子摇摇曳曳在风中做谱子。

颜雪晴骑着单车逆风而行,初中的学弟学妹们,穿着白色的校服,背着大大的书包,一路肆无忌惮地欢笑。那个时候的初中学校还没有统一校服,除了小渔的衣装衣服,学校是不允许穿着奇奇怪怪的服装上学的。如今,校门口涌出了一批清一色的学生,在夕阳西下连成了一道明媚绚丽的风景线,一笑而过。

校门口居然载了两盆偌大的三角梅,新的枝桠被修剪得很漂亮,在风中摇曳,她在转角停歇了下来,回忆席卷而来。

颜家村没有建设初中部,颜雪晴跟着父亲也流离的城市,颜雪晴的户口迁进了城市,是一个开学的季节。

他们初次的见面,从此他就扎进了她的生命里面,生根发芽。她被同学取笑她是没妈要的挖,他过来抱着她说:她还有我。冬天当她被同学关在厕所里瑟瑟发抖,是他奋不顾身砸开木门给她披上暖暖的外衣,他说:有我在再也没人会欺负你了。当她被同学扔粉笔无助捂着脸,是他用小小的臂膀圈着她说:我会为你挡下所有的难过。

随手拨弄一片彩霞,看它在故事的终端穿梭,熔化。像是三角梅杂乱无章蔓延心墙,措手不及,无从修剪。随手拨弄一片彩霞,看它在故事的终端穿梭,熔化。是怎样的风景煞了你的舞勺之年,我的豆蔻年华,竟然让我们从此义无反顾各散天涯。

最青涩的年华莫过于初中了吧,懵懂的情愫在成长的岁月滋长。就像五彩斑斓的泡泡,在空气中纷扬,渴望靠近却还是胆怯。

我们总在流彩的光影中寻觅曾经遗漏的小幸福,然而,回头,早已泪流满面。其实每个花季里的少年少女,心里总有些晶莹剔透的小秘密,飞舞在月光中,神秘而美丽。

初中真的是一个及其尴尬的花季,褪下幼稚的皮囊,却穿不上成熟的风衣,使之别扭得不知所措。

夕阳西下,记忆斑驳那些光影,情节在风化之后,变得模糊。而,墙角的三角梅,花儿还是不折不然蛰伏着。

人群散尽,残阳似血,调头,一辆的士挡在了颜雪晴的去路,车窗里的人偶先是惊讶,而后,嘴角竟然不经意悄悄翘起。吴翔付了车钱,下了车,站在颜雪晴的跟前,她吓了一跳。

车子往前开去在宽敞的校门口调头,徜徉而去。吴翔在殡仪馆听到颜雪晴说要回家,他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该去Z市看看,有始有终。却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颜雪晴,她看起来很憔悴,空灵隐约,黑眼圈很重。吴翔脸上的神采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笼罩在吴翔心头的阴霾雾霭。

“你,你怎么在这里?”颜雪晴先开口。

“吴梓晗是我的弟弟,这是他的初中学校吧。”吴翔落在颜雪晴身上的目光没有离开一丝半毫,看着颜雪晴眉宇之间微微的哀恸,霎时揪心得疼,她一定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吧?

颜雪晴揶揄一笑,自己都忘记了还有这回事,“哦,抱歉。”

“没事,陪我走走吧,你们之前在一起上的初中,肯定有很多回忆吧,跟我说说他……我弟弟的一些事情。”吴翔幽深的视线罅隙间的期待显而易见。

“但是,不是本校的学生是不能进去的呢。”

吴翔看了一下门卫,一抹深算的得意倒映在眸底,“你等等。”

没过两分钟,吴翔折了回来,“我们进去吧。”

颜雪晴还没反应过来,吴翔不由分说牵起她的纤手,颜雪晴微愕,等她回神,早进去校园。不知不觉来到了教学楼跟实验楼相间的假山,四周围绕的串钱树,排列稠密,柳条的发尾,还有殷红的花串,花序如刷子般,风韵依然,娇媚殊常,夕阳西下,随风飘扬。

如今的这串钱树长高了几许,柳条也增加了几层,物是人非依然在风中摇曳。

颜雪晴怔怔看着吴翔宽厚的手掌,一时的恍惚。不管是吴梓晗还是许洋,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心间一股清涧从细小的血管罅隙汩汩淌出,貌似串钱树的柳絮落在了泉水里,传来一阵阵不曾有过的异样感觉。颜雪晴斜着脑袋用余光睨视吴翔的侧脸,下巴刮得很干净,清晰明朗的轮廓,坪然心动,她心跳突兀遗漏了半拍,惊愕,悟然想起林晓水,想要挣脱,吴翔感觉到颜雪晴的动作,不动声色握得更紧了,她不解嗔睨着他。

来回几次都没能抽出自己的纤手,经过篮球场周围有几个围观的女生见到吴翔一阵的嬉笑,其中一微胖的女生对旁边一个画着烟熏妆的女孩子激动说:“好帅啊,好冷俊哦。”

烟熏妆女孩侧头看了吴翔一眼一脸的鄙夷跟不屑,迸出一句:“面瘫。”

颜雪晴一听扑哧一笑,吴翔黑着脸瞪了她一眼,手中的力度加重,颜雪晴嗯哼一声,喃喃自语:“她们说的又不是没道理。”

这几天的不悦稍微减轻了不少,眉间凝重的雾霭消散了不少。然而接下来两个人并没有交谈太多的话,颜雪晴也是很纳闷怎么吴翔就不说了,他不问,她亦不说。

因为是周末,学生走得差不多了,她带着他来到了曾经的初中一班吴梓晗,这个名字像是梧桐加耨米黏糊在颜雪晴的整个记忆墙上,时间再怎么脱落,也不能抹去。渐渐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当一个人跟一个人只是擦肩而过,磁场便在不知不觉变得很强烈,走到哪里,这个名字就会悬浮上来,深深吸引住飞流的目光。

那些关于今生前朝的故事是谁在操纵,怎么就把主角给忘了呢。

颜雪晴猛然发现每一场关于吴梓晗的回忆都是在黄昏,是不是夕阳早就知道了什么,每一次的夕阳西下总是在暗示结局呢?或者说,他本就是夕阳,这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幻想摆了。自己在现实中臆造出的假象,告诉自己其实自己,除了颜仲景之外,自己也是有人疼,有人喜欢的。告诉自己这几年的追逐确实存在着理由的,而不是傻子一样,漫无目的。

夕阳彻底嵌入了天际,不知什么时候,两个人交缠在一起的双手分开,静谧漫步在彼此的左右,颜雪晴猛然想起得回去照顾爸爸了。

“我得回去了。”颜雪晴搓了搓衣角。

“一起走吧。”

颜雪晴再次愕然,从刚刚遇见到现在,他居然什么事情也没有问,刚要开口说话,吴翔抢先一步牵过颜雪晴的自行车,自顾骑上去,“上来。”

颜雪晴踌躇间,吴翔把她拉上了后座,他右脚一蹬,她不留神差点倒后面去,“啊。”惯性向前倾,抱住了吴翔的腰,他一愣,嘴角情不自禁微微上翘,颜雪晴惊愕抽出自己的双手,吴翔却把她的柔荑牢牢按在腹部。颜雪晴突兀想要抽回双手,不料自行车一个趔趄,天色已暗,差一点撞上路边的号码牌,颜雪晴一惊,不敢再造次,安分守己圈着他。

通往学校小道两边的镁光灯,流光溢彩倾泻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彼此的影子在油柏路上重叠又分开,离散又交缠,编排铺陈,起承转合,交织汇成一副堇色迷离与众不同的唯美画面。感受彼此身上传递的温度,林筱沫,小渔,林晓水,吴梓晗,许洋此时不复存在。那些惊慌失措的往昔,在此刻所有的不安徒然消弭。两个人从军训暗地里的较量,到鼓浪屿的偶遇,到吴梓晗的事情水落石出,林林种种,冥冥之中像是有条线紧紧牵着彼此,随时时间的转动,越靠越近。

城市的灯火次第亮了起来,两人来到了“途顺租车”,租车的人不少,“你在这里等下,我去还车。”

“我来吧。”

颜雪晴报了手机号码,拿了身份证,两人一起走到了分岔路口,一个向左一个向右。颜雪晴没有直接回医院,打了一个电话给付伯伯,付伯伯说颜仲景精神还可以,医生有意要颜仲景马上办住院,颜雪晴也觉得在医院才能得到周全的照顾,折路去了趟超市买了一些日常用品,还有一把钥匙,东西齐全了,这才回家。

颜雪晴打开了抽屉拿出了盒子,里面的小玩意黯然失色,这些年来她漫无止境一寸一方寻找吴梓晗的足迹,却怎么也想不到吴梓晗早就离开了,开了这个世界,彻底不要她了。她自私沉浸在自己的岛屿里面,却忽略相依为命的父亲,居然连他的身体状况一慨不知,她就这么只剩下颜仲景一个亲人了,不能再失去了。看着时间一点点刻画在颜仲景的脸上,她既心疼有心酸。

她把旧的锁拿了下了,换上新的锁,犹豫了会儿锁上,抽出钥匙,沉思凝望了片刻,走到了浴室,一面大大的镜子倒映着自己的样子,这些年来她从未正视过自己的模样。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竟然恍惚了起来,顿时感到莫名的陌生。看了一眼手中的钥匙,扔进了马桶,钥匙“咚”的一声,一摇一摆掉到了底,颜雪晴眼睛一眨一不眨按下了开下去,“哗啦”一声,翻滚了几圈,彻底不见了。

吴梓晗这是最后一次想你,我需要新的生活,新的开始。曾经在那些追寻你的日子里,你的样子渐渐褪了颜色,在无数个天光里,弥散。我以为只要我把脚尖垫得再高一点,就可以看见你远去的方向。殊不知,在忘我的光阴里,慢慢忘却了自己的样子,我以为没有了你,我的生命从此黯然无光。可是,到头来,我发现,我不仅忘记了自己,也忘记了你,只是搁浅了曾经,曾经爱情的样子。

“我可以永远笑着扮演你的配角,在你的背后自己煎熬,如果你不想要……”这时手里在空荡的客厅很不协调响了起来,在大一元旦晚会的时候林筱沫独唱的《趁早》,颜雪晴感觉还不错,就把它设置为铃声。

“喂,付伯伯,我马上过去。”颜雪晴抬头看了电子钟表正好停在十点整的位置,秒针很快又从零开始,有时候她在想,她就像是秒针,拼命地追赶时针,等到追上的时候,想要停下来却怎么也找不到任何一个理由停下匆匆的脚步。

“小雪,没事,不急,你慢慢来。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们找到了看护,你过来看看合不合适。”

颜雪晴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颜仲景的命运搁浅在了海滩,“好,我这就过去,谢谢付伯伯。”

“说的什么话,那你路上小心。”

颜雪晴整理好一切事宜,急急匆匆赶到医院。药味弥漫整个医院,晕眩,空气中覆盖着一股沉重混杂的气味,有脆弱生命在死忙边缘的挣扎,有绝望中的惊恐,有悲喜交加的思绪,她憎恶医院。

穿梭在折折叠叠的弯道,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在时空中交替。收拾了情绪,拍了拍脸颊,深呼吸,颜仲景不希望看到萎靡不振的自己。

一进门,就看见付伯伯拉了一把凳子坐在病床边,跟颜仲景唠嗑什么。他们听到了房门被打开,频频回头,“小雪,你来了。”付伯伯站了起来。

“恩,付伯伯辛苦你了啦。”侧头看见颜仲景背靠着床头,“爸爸,好些了吗?”

“小雪,好多了,你怎么这么晚才过来?”颜仲景的声音仿佛一夜之间沧桑了万分。

“对不起啦,爸爸,我有事晚了点,让你担心了。”颜雪晴小跑了过去。

“傻孩子。”

“小雪,我们出去一下。”付伯伯这时开口了。

颜雪晴掖了掖颜仲景的被子,“爸爸,我出去下。”

她跟付伯伯走出了病房,门外等着一位中年妇女,个子小小的,瘦不经风的样子,颧骨高高凸起,她向颜雪晴点了点头,颜雪晴见状也礼貌式地点了点。

“这就是我们找到的看护,你们聊聊。”

老实说颜雪晴对那妇女感觉不是很好,还在打量中,那中年妇女开口,尖锐的嗓音像是从促狭的喉咙僵硬艰涩发出来,“我就实话实说,我照顾过很多像你父亲那样的病人,这样的病人虽说我不是第一次遇到,但是也不是一份好差事,小姑娘,我见你也是个明事理的孩子,别说我见钱眼开,照顾这样的病人,确实很……”

“阿姨,谢谢你,既然这样,我考虑考虑,再联系吧。”颜雪晴很是委婉,听到那人讲到后面越听越像是指甲在黑板上刮出的声音,尖锐刺耳,难受。

“我说小姑娘,你可要想清楚了,我是经验丰富的看护,像我这样的打灯笼也很难找……”

“谢谢你,我知道,辛苦了,我考虑好了再联系你吧。”

那妇人剜了颜雪晴一眼,骂骂咧咧走掉了,“不识好歹的丫头。”

颜雪晴挠了挠脖子,那人明摆着要钱,这样嗜钱如命的人,她怎么会好好照顾病人,颜雪晴怎么放心的下。这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找个靠谱的看护,颜雪晴怎么能不担心颜仲景。付伯伯也不好说什么,这年头要找个称职的看护也不是那么简单。再说了,颜仲景的这病,要是没有相当耐心的人估计应付不过来,也能理解颜雪晴的心情。

接下来几天,颜仲景处于半清醒半昏睡的状态,“小雪,爸爸连累你了……”

“爸爸,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是女儿不孝,没有好好照顾你。”

“孩子,要不你认付伯伯当……”

“爸爸,我的爸爸只有你一个人,我也只剩你这个亲人了,你不要小雪了吗?”颜雪晴故作生气。

“傻孩子,怎么会呢?你是爸爸心头肉,是爸爸唯一的希望,我怎么可能不要小雪了。”颜仲景枯竭的眼瞳,藏匿着深深的不舍。

颜雪晴依偎在颜仲景的怀里,“爸爸,你一定要好好的。”

这时候付伯伯带了一个中年妇女进来,穿得很朴素,身材微胖,一脸的和蔼,眼角挂着可亲的微笑。

“这是我们找到的看护,叫淑珍。”

“淑珍阿姨好。”

淑珍对颜仲景的情况倒是很理解,丈夫也是得了这病去世的,孤单了半辈子,对颜仲景他们难免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加上她的恻隐之心,这让颜雪晴甚是满意。

一周之后,颜仲景的情况变得很糟糕,颜雪晴既心疼又难受。

“凌燕,你回来了,你回来看我了是不是,我不赶你走了。”颜仲景恍然胡诌乱侃。

“爸爸,是我,我是小雪啊,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好不好。”颜雪晴一下子慌了,“医生,医生,快过来。”

颜仲景眼泪纵横,孩子的语气,像是在跟路边的大叔要一根棒棒糖那般的无助,“凌燕,我不怪你了,我知道小雪不是我的女儿,可是,没关系,我们一起守护她,她长大了,很乖巧懂事。你见到她,一定会很高兴的,不要走了好不好。”

颜仲景的话如同一颗原子弹炸在颜雪晴的脑门,炸出了一个大大的窟窿,震耳欲聋,猝不及防,不可置信,爸爸到底在说什么?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

“爸爸,你怎么了,你在说什么?”颜雪晴像是赤着脚踩着玻璃的碎片,一片一片戳穿细嫩的血肉,殷虹的鲜血汇拢成河流,蔓延。

颜仲景一听,一怔,一瞬间的苏醒,措手不及,慌慌张张,语无伦次,“啊,小雪,你是小雪,小雪,爸爸不是你的亲生父亲……啊,不,小雪,你是我的女儿……”

紧握颜仲景的双手瞬间冰裂,晴天霹雳,颤栗,“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我是你的女儿,我是女儿小雪……”期期艾艾,心灰意冷,跌落深渊,无法自拔。

医生手忙脚乱努力控制住激动的父女……

吴翔初来乍到,北方的气候跟南方的天气截然不同,还没适应就染了风寒,身体强壮的他,是很少生病的,这下一生病如山倒。半夜发起了高烧,知道清晨服务员送去早餐才发现躺在床上咬着牙关病怏怏的吴翔,赶紧送去医院。

“你还记得‘隐形人’吗?”

“谁?”

“颜雪晴啊,高中隔壁班的。”

“哦,我想起来了,怎么了?”

“她养父得了老年痴呆症。”

“不是吧?等等,养父?怎么成了养父了?”

“是啊,真是家门不幸,戴绿帽子也就算了,还白白帮别人养女儿,真的是痴呆了。”语气中夹杂着的轻蔑。

“你怎么知道?”将信将疑,颜雪晴看起来不像是命苦的女孩子啊。

“拜托,我男朋友在这家医院实习,听他同事说的,昨天医院传得可厉害了。”

“昨天?”

“是啊,她养父痴呆昨天全部说出来了,可怜的人啊,被瞒了二十年了吧。”

……

在打点滴的吴翔手中拽紧了白色的床单,她?颜雪晴?怎么会这样?他寻思着下了床打探了颜雪晴父亲的病房,正着踌躇该不该进去,付伯伯从里面走了出来,差一点撞上,“请问,这里有个叫颜雪晴的人吗?”

“你是?”付伯伯打量着吴翔,“哦,是,进去吧。”

吴翔踏了进去看见颜雪晴怡然坐在颜仲景的病床边,仿佛没有生气的雕塑。

“小雪。”付伯伯轻轻唤着颜雪晴,“有人过来找你?”

颜雪晴闻言,机械转过身,脸上的泪痕依稀可见,吴翔心像被大黄蜂给蛰了,颜雪晴微愕,他怎么来了?

“你,你怎么来了?”颜雪晴翦眸中支离破碎的忧伤,清晰可见,殷红的血丝布满了整个眼球,又红又肿。

吴翔所有的感觉就像被覆上一层厚厚的沙尘,透不过气,她肯定很难受?他突然上前紧紧把她拥入怀中,而她就像是一片孤舟。

颜雪晴愣了一下,感受他身上传递的温度,忍了好久的眼泪顷刻涌了出来,打湿了吴翔的心。

这时候颜仲景醒了过来,看见了吴翔,“你这小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知不知道小雪一直在找你啊。”

吴翔闻言放开了轻如翼的延续雪晴,万分诧异,颜雪晴也是,“爸爸?”

“梓晗,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颜仲景把吴翔错看成了吴梓晗,一脸的欣喜。

吴翔先是微怔了一下,想起了刚刚门外两个女生的谈话,想必,他现在开始神志不清,缓过神,“对不起,叔叔,我不该这么晚才回来。”

颜仲景嘴角露出了一丝丝的微笑,“梓晗,我就把小雪交给你了啊,你得好好对待她,不要再把她弄丢了啊,答应叔叔可好?”

吴翔看了一脸讶异的颜雪晴,点头,“好,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照顾小雪的。”

“好好……”说完,颜仲景像是成功交接了一件贵重的国物,长长舒了一口气,合上了眼,又睡着了。

付伯伯在一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颜仲景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有时候会忘记了自己,女儿,甚至在臆想里构造着一个虚拟梦幻的世界。他更是不忍心目睹颜雪晴一天天的消瘦,“那个……”

“我叫吴翔。”

“吴翔,能不能麻烦你先送小雪回去。”颜雪晴已经三天没合眼了。

“不,我要留下陪爸爸。”颜雪晴紧紧抓住颜仲景干瘪的手,怎么也不肯让自己的视线离开颜仲景一分一毫。她不是孤儿,不是,颜仲景是她的爸爸,是她的亲生父亲。颜雪晴的状态简直是糟糕透了,眼睁睁盯着颜仲景的动静。

“小雪,我知道你担心你爸爸,可是你这样也不行,你已经三天没合眼了,再这样下去你身体是吃不消的,要是你爸爸知道了,该多心疼,要是你在倒下,这可如何是好。回去好好睡一觉,这里有我跟淑珍,没事的。”付伯伯轻言细语劝慰着失去自我的颜雪晴。

颜雪晴刚要开口说话,吴翔抢先了一步,“我送你回去。”揽过她的肩膀,一惊,怎么瘦成这个样子?她的倦容实在惨不忍睹,宛如一朵即将枯萎的三角梅,心里深处的某根弦紧紧勒住了细微的血管,僵硬的难受。

颜雪晴气血不顺,站了起来,差点晕厥过去,万幸吴翔扶住了她。

“你看,连站都站不稳了,还怎么照顾你爸爸。听话,回去好好休息,好好睡一觉,等你爸爸醒过来了,我再给你电话。”付伯伯压低了声音。

颜雪晴咬了咬嘴唇,忍住了眼眶的仅剩的湿润,低下了头,自己的身体状况她也很清楚,只是不想让自己那么清醒,自己清醒了,那些疼痛也清醒了。

吴翔带着病送颜雪晴回到家里,家门外的盆栽没有主人的照料有些不叫娇气的早已萎蔫了,剩下一些生命力强壮的在夏风中摇曳。

两周后,颜仲景要转移到疗养院之前,说要先回家一趟。付伯伯有事情,没办法过来接他们,吴翔自告奋勇说可以照顾他们,一早大便当起了马夫。

傍晚时分,颜雪晴盛了一晚汤走进了颜仲景的房间,空气像是被镀上了一层冰霜,让人不寒而栗。颜雪晴轻轻换了一声爸爸,无人回答,靠近一看,颜仲景睡得正沉,不忍心打扰,自顾拉开了窗帘,夕阳落在窗棂上,像一束熹微金黄的灯光,透过护栏的格子,遗漏在地上,分割成好几块。颜雪晴突兀感觉空气压抑得很,喘不过气,猛地惊醒,步履缓慢走进颜仲景的床铺,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头皮一阵发麻,她轻轻碰了碰颜仲景的胳膊,死寂般的僵硬。颤抖着逡巡着把手伸向了颜仲景的鼻前,没有任何的气息流动,颜雪晴瞪大了眼瞳,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全身颤栗。

“不,不要,不要……”颜雪晴潜意识里惊呼,眼泪簌簌掉了下来,用力摇了摇颜仲景“爸爸,求求你了,不要吓小雪……”

幡然醒悟,颜雪晴一个趔趄,锥心刻骨撕心裂肺痛哭起来,“啊……”

夕阳西下,黑暗的幽灵爬进窗台,尖叫刺破了黄昏,惊醒了邻居,霰雪鸟破空悲鸣。

付伯伯听到了颜雪晴的尖叫跌跌撞撞赶了过来,打开了灯,颜雪晴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睁着大大的铜铃眼,洋溢着惊恐,寂然,侘傺……

120赶到,当场宣布颜仲景死亡。

吴翔闻言,眼前的支离破碎的样子,刺痛了双眼,颜雪晴像一只被秋风拍断翅膀的蝴蝶,仿佛轻轻一触碰就会灰飞烟灭,消失匿迹,浅浅的呼吸,随时可能停止似的。吴翔走了过去,把颜雪晴轻轻揽进怀里,她身体宛如一具冰冷的女尸,空灵的颖异在她的周围游离,即使紧紧抱着她,也不能驱散她内心的恐惧,以及他的惊慌,“想哭就哭出来吧。”

颜雪晴失去了听觉,像断了线的木偶,任由吴翔拥在怀里,“为什么妈妈不要我?为什么梓晗不要我?为什么爸爸不要我?为什么……我做错什么吗……”

吴翔没有接话,静静听着她撕心裂肺的痛哭……

夜色嵌入了无边境的天际,明明是炎热的夏季,怎么感觉像是千百年遇不上的冬天那般寒冷。从此以后,她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颜雪晴清醒过来已经是三天后了,她睁开了枯涩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天花板,白炽灯的四周是她跟颜仲景一起贴上去的星星,星星在白炽灯的照耀下,关了灯会发出熹微的光芒,她怕天光,更怕黑暗,颜仲景说星星会陪伴她进入梦乡,这样她就不会找不到出境的方向了。她撑着双手,坐了起来,身子虚弱得很。下了床,空气之中漂浮着一股清淡的饭香,微愕,“爸爸,爸爸……”她推开了房门,循着饭香的方向踉跄跑去,险些跌倒。

吴翔一手拿着勺子,一手拿着锅盖,莫名其妙盯着颜雪晴,颜雪晴一愣,没有爸爸的影子,不是爸爸。回过神,彻底醒悟,爸爸不会回来了。泪水再次从她干涸的眼眶里夺出,决堤,她靠着门框,狠狠蹲了下去,无声哭泣。

吴翔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摘下了围裙,走到她的跟前,捧起她毫无血色的脸蛋,“看着我。”

颜雪晴像是被施了魔法,缓缓仰起头,他再次说道,“我会在你身边,永远。”

她将信将疑,公式化点了点头。他扬起嘴角的弧度,“那你乖乖去洗脸,等下吃饭,好吗?”

她再次点了点头,艰难站了起来,刚要说什么,这时门铃突兀响了起来。是付伯伯跟淑珍阿姨。

“小翔,小雪起来了吗?小雪……你起来了,那就好,那就好,肚子饿吗?小翔……”付伯伯瞬间苍老了很多。

“付伯伯……”颜雪晴趴在付伯伯的肩上彻底痛哭了起来。

“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没事了,没事了。”付伯伯轻轻拍着颜雪晴单薄的后背。

“小雪,来来,你已经三天三夜没好好吃饭了,你瞧瞧,小翔这孩子,对你无微不至的照顾……”淑珍一脸的欣慰。

然而,每个人像是说好了一样,不提及颜仲景的一字一句。

颜雪晴闻言,抹了一把眼泪,转身,对着吴翔说,“谢谢你。”

“这还说谢谢,多生疏,自己的男朋友还那么客气,小雪看得出来,小翔真的很关心你。”

颜雪晴梗在喉咙的话,被吴翔的一个眼神晃了回去,她不能再让付伯伯担心了。

“饭好了。”吴翔提醒。

“哈哈,好好,一起吃饭吧。”

颜雪晴,“我去洗个脸。”

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必须坚强起来,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吓了一跳,瘦得跟啥似的,眼眶深深陷了进去,她眼睛本来就大,此时就像是两枚古老的铜板镶嵌在脸上,整张脸死灰得苍白。掬了一抔清水,拍了拍脸蛋,清醒了不少,越是清醒,失去颜仲景的伤痛越是清晰,像是无数条蝎子侵蚀着她的血肉。他生前留下的真相,磕得,刺得心尖锐得疼。她,一直是孤儿。

在浴室磨蹭了许久,直到吴翔过来叫她,她才出来。吴翔的表现更是让她感到莫名其妙,他不是林晓水的男朋友吗?怎么说成是自己的男朋友,还这样细心照顾着自己。也许,是在怜悯自己,或许,知道自己是林晓水的姐姐,才这般上心的吧。她不再多想,这时付伯伯催促道,“小雪,赶紧过来,小翔这手艺还真不错,色香俱全。”

颜雪晴附和寥寥草草吃了些,没有胃口,坐着听他们唠嗑。爸爸的丧事是他们操办的,自己的衣服是淑珍阿姨帮忙洗干净的。家务基本都是吴翔做得,井井有条,付伯伯眼中流露出的欣慰,清晰可见。兴许付伯伯真的以为吴翔是颜雪晴男朋友,才放心让吴翔照顾颜雪晴。颜雪晴有个习惯,就算是寒冬腊月的,她必须每天都洗澡洗头发,而在这恍惚的三天里,她除了自己洗澡之外,貌似没吹头发,如果说自己丢魂已经三天了,怎么没感觉自己有吹头发,而自己的秀发依然那么干净,她顺了顺肩上的秀发,抬起眼皮,吴翔意味深长看着自己,那么一刻的错愕,是他帮自己吹得头发。

想到这里,脸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算是有了点血色。

“付伯伯,我明天得回去一趟,小雪就拜托你了。”吴翔不放心盯着失魂落魄的颜雪晴。

付伯伯十分惋惜,“小翔,怎么快就要回去?”

“恩,我办点事情,再过来。”吴翔笃定了自己会如约而至,语气相当坚定。

“这样啊,小雪……”付伯伯犹豫唤着沉浸在悲伤中的颜雪晴,被付伯伯这么一点,“哦,没事,我没事了,你有事情就先回去,不要耽搁了。”

付伯伯跟淑珍看着他们两个眼中的暗涌,明白了几分,便不再打扰,“付伯伯也该走了,厂子还有很多事情,小雪,那你就好好送送小翔,小翔这几天也没怎么休息……”剩下的话被淑珍的胳膊肘一抬,付伯伯转而说,“那行,我们就先回去了。”

“恩,好。”

颜雪晴正要去收拾饭碗,吴翔抢过颜雪晴手中的筷子,“我来吧。”

“谢谢你。”颜雪晴低下了头,除了一句感谢,她什么也不能做。

颜雪晴在一旁看着吴翔娴熟的动作,竟然微微失神,像是春天破晓的那刻,若水温雅,暖暖的恣意。失去唯一的心灵支柱,在自己即将崩溃的那一秒,是他用他那厚实而线条分明及时托住了自己。这些天,她在他伟岸的怀抱中安心安眠,自己的心思在一点点撕裂,吴翔不似许洋对自己小心翼翼,呵护有加。吴翔更多的是不经过自己的允许一步步走进自己的生命里,可是这种感觉并不讨厌。

“我先回去了。”吴翔清理了盘子碗筷,对着小鹿转身的影子不找边际说。

颜雪晴定住慌乱的脚步,低头凝眉,微蹙,真的要回去?为什么心里溢出一丝丝的不舍,低沉着问,“回Z市?”

吴翔盯着颜雪晴的后脑勺,抿了抿嘴,“恩。”明显观察到她身子微微的波动,继而又说,“过几天再过来。”

颜雪晴转身仰头,她在他黑曜石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伸出了粉舌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轻咬了一下裂唇,他要走了?这个家真的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她环视了空荡荡的房间,仅存的温存在一点点消逝,夕阳的样子倾泻在窗棂,窗帘,木地板,客桌,茶几目之所及的家具。许久才询问道,“哦,好,那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你好好照顾自己。”

颜雪晴踌躇片刻,“哦,那,那你,一路小心。”

“我坐飞机。”

“额,那,那你,一路顺风。”颜雪晴微囧。

吴翔抿着嘴笑了笑,竟然有点舍不得,不过有些事情,他必须先回去处理好。当他看到她伤心欲绝痛不欲生的样子,他竟然前所未有的害怕,就像失去爸爸妈妈弟弟那刻惊慌失措。自己宛如独自摇曳着一叶扁舟,在浩瀚杳无人迹的海洋里,茫茫寻找一隅灯火,却不见方向。一开始他把她误成间接杀人犯,继而折磨着她,到鼓浪屿短暂的邂逅。目睹她变成跟自己一样的孤儿,这几天的相处,竟然让他产生一种错觉,想要就一辈子在她身边,看她的一颦一笑,喜怒哀乐。想要把她所有的表情心情统统刻画在记忆里,在未来的某年某刻想起得时候,嘴角情不自禁微微翘起。

吴翔回到了旅馆退了房间,在网上订了明天早班飞回Z市的飞机。

七月份的尾巴拉着长长的烫斗,炙烤着这个温润****的大地,偶尔发出滋滋的响声。南方的夏天没有北方那般干燥,北方的天气像是被抽水机抽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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