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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风起云涌

清晨的阵雨浸润了整个山林。叶间的花,草间的虫,无不喜悦地享受着晨雨倾情的挥洒。雨点落在野马山寨简陋的屋檐瓦片上,发出 “叮叮咚咚”的悦耳声响。万紫怔怔地凝视着茫茫雨帘默默不语。

她在想一些事。昨天梁振寨搂住她的刹那,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很多年前也曾有一个人这么搂住她保护她不让她受伤。而在那瞬间,为什么会产生那种感觉,以至于让她觉得梁振寨是她的弟弟而不是丈夫呢?她微微皱着眉宇,心里寻思:“莫非那是我以前的记忆?八岁以前的我是怎样的,我都不知道。他们说我被撞坏了大脑,忘记了以前的事。那么本来的我是谁呢?他搂着我那刻,我便有种熟悉的感觉。难道在八岁以前,也曾有人搂着我保护我不受伤害?那会是谁呢?那会是谁呢……”这样运功一想,再加上她受伤未好,万紫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险些晕过去。“为什么每次我尝试着记起以前的事时都会晕呢?”她既懊恼又郁闷。

“姐——”这时她仿佛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自岁月深处传来。那一声呼唤深入肺腑,听得她忘乎所以,好久不能回过神。“难道,我以前有一个弟弟……是的,可能我有一个弟弟,但我们被分开了,我又失去了记忆。因此当寨儿搂着我时,我忽然间把他当作了弟弟……”这样想着,万紫又惊又喜,一兴奋,又触动了手臂上的伤,赶紧坐下休息。

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万紫微微一怔,虽然她听风辨物的本领已很高,但来人不夹带一点风声就忽临门外,想必便是轻功绝顶无上的黑马主杨业然。这么想着,门外已传来了黑马主杨业然的声音:“万紫,寨主他们回来了。”

万紫一听,便开门跟黑马主杨业然出去。果然,梁胜天和吴铁兰站在寨堂中,虽然浑身被雨水淋得湿透,但神采奕奕,英气逼人。

吴铁兰一见万紫,心里高兴,便欲张开双臂环抱万紫,也顾不得会弄湿她。吴铁兰本是粗人,不会注意这些细枝末节,而万紫在刀枪中长大,这些细节也忽略不计。倒是梁振寨心细,伸长手臂用折扇一隔,便把母亲和妻子隔开。吴铁兰被出其不意地一隔,心下正自纳闷,还没来得及相问,梁振寨便又“哗”地一摇折扇,笑道:“娘,万紫她受了伤,不好弄湿她吧?”

吴铁兰一听万紫受了伤,正想寻问,但梁胜天却不识实务地插嘴道:“寨儿过来,你看你娘给你带什么东西回来了?”

梁振寨一听说吴铁兰带东西回来便高兴。吴铁兰每次出去外面都会异想天开,带回一些大家意想不到的东西。他忙问:“什么东西?”

梁胜天似笑非笑地望着儿子,忽然从背后拉出一个楚楚动人的少女,嘲弄似地笑道:“看,你娘又为你找来了一个妻子了!”

梁胜天这一句话犹如一颗陨石撞在了野马山寨上。不仅梁振寨、万紫,还有黑马主、白马主、灰马主、花马主、黄马主这五大马主都诧异不已。众人的目光都投射在梁胜天背后的那个女子身上,只见那女子质朴天然,楚楚动人,一双不黯世事的眼睛早已流露出恐慌之色。吴铁兰一听,顿时喝道:“谁叫你胡说八道?谁说千红是寨儿的妻子了?真是的,都一把年纪了还开这些玩笑!”说完,温柔地拉过千红的双手柔声安慰:“别怕,梁伯伯只是开句玩笑而已。我来给你介绍一下。”于是向大家介绍了千红以及她的来历,又向千红介绍了大家,并说:“以后你就负责寨儿的起居饮食吧。他这人,”说着,一手提起了梁振寨的耳朵,痛得梁振寨“哇哇”乱叫,却苦于自己不会武功挣不脱吴铁兰的手。“寨儿这人,虽然生于山寨大盗之家,却自小养尊处优,尽是沾染了富家公子的娇气。以后劳烦你伺候他啦!”

千红看了看被吴铁兰捉住耳朵的梁振寨,没想到他竟长得这般英俊帅气。又想到以后自己伺候这个英气逼人的少寨主,不禁脸一红,点了点头。

待吴铁兰松开了双手,梁振寨一手抚着耳朵打量着千红,见千红温柔可爱,心里很是欢喜。他平日都在野马山寨,出去的时候也有万紫阴魂不散地跟随,与外面的女子接触很少。他活了十八年,平日接触到的女性便只有吴铁兰与万紫。然而吴铁兰和万紫却少有女性的温柔,总让梁振寨觉得她们跟男人没有两样。现在见了这温柔可爱的千红,便领会到女性的妩媚与温柔,心里不禁一动,一种温柔神秘的感情便涌上心田。他心直口快,平素喜怒哀乐溢于颜表,这下子便走过去热情地拉着千红的手,道:“太好了。有红妹在这里,我就不会闷了。”

千红被他这么一拉,脸更红了。

而梁胜天虽然仍满不在乎地瞧着眼前场景,眼角的余光却向万紫扫去。但见万紫脸色沉静如星空,不见有什么异样。又想,万紫一向冷若冰霜,即使内心有大波大澜,也不会表现出来。他心里有愧,便过去对万紫温言道:“万紫,听说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于是万紫说有个叫周若青的女子来过一次,但没提梁振寨偷偷下山之事。梁振寨虽然跟千红在一起,但还是竖起耳朵聆听他们的谈话。见万紫没有提及自己又偷偷下山的事,心里很是感激。

梁胜天吴铁兰听了万紫的讲述后面有忧色。灰马主曾少文虽然名字起得温柔斯文,然而却是五大马主当中最冲动卤莽的一个。他见寨主神情有异,便粗声粗气地道:“不知寨主是否已见过白鹤先师?”

梁胜天唉了一气,正想回答,吴铁兰便抢过话题回答说:“看来此事关联重大,我们正想回来跟大家一起商量。”

于是在场的五大马主竖耳聆听。梁振寨虽然不热衷于寨内事情,但见当场气氛庄严肃穆,便也定住了脸上的笑容。

“白鹤先师叫我们千里迢迢地赶过去,这已是一件奇怪的事。”吴铁兰不等梁胜天有说话的机会便开口说了起来。“我们一路上去,想的尽是这件事。可惜的是当我们赶到芸古庙时,白鹤先师已遭人暗算了。”

众人一听白鹤先师遭人暗算都大吃一惊。吴铁兰说得严肃而愤恨,大家脸上都阴云密布。虽然野马山寨在江湖上比不上少林、武当、峨眉、昆仑这几大名门正派,但近几十年来却也声名鹊起,与武林人士多有来往。他们都知道白鹤先师宅心仁厚、劫富济贫、伸张正义,近几年来退隐江湖,回归田园做了闲云野鹤,没想到最后竟然遭人暗算,死于非命。灰马主、黄马主等野马山寨的副寨主都是义气冲天的江湖好汉,听得白鹤先师这般遭遇都目眦欲裂,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为白鹤先师报仇。但转念一想,既然连白鹤先师这等高人都遭人暗算,那他们又何来资格说报仇呢?

“白鹤先师遭人暗算这事必定与传我们去京城这事有关。想必是白鹤先师有要紧事情要交待我们去办。没想到我们却晚了一步,我们对不起白鹤先师,白鹤先师死不冥目啊。”梁胜天两眼悲痛,摸着胡子仰天长唉。

“而我们沿路赶回来,也发觉了很多异样事。”吴铁兰顺口接道。“我们发现这附近一带来了不少武林高手,这当中既有崆峒、昆仑这些名门正派的弟子,也有邪魔外教和帮会大盗。刚才万紫所说的周若青想必是双雕山寨的人。只是双雕山寨跟我们野马山寨一直分清地界各自为王,河水不犯井水,为什么这一次他们也大举南来呢?”吴铁兰说到这,也疑惑不解。

众人也觉得此事事关重要,当中必有重大阴谋冲着他们而来。野马山寨虽然一直劫富济贫、行侠仗义,但多多少少也得罪过江湖中人。只是他们百思不得其解:他们到底犯了什么,致使名门正派和邪魔外教都蜂拥而来?

“不管怎么说,”梁胜天扬一扬手道:“现在我们都要留意各种异样事情。黑马主、白马主、灰马主、花马主、黄马主,请你们各位吩咐手下的兄弟做好准备,敌人随时都有可能大举攻来。”

黑马主、白马主、灰马主、花马主、黄马主点头齐声道:“好!”

梁振寨见状,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他始终觉得,江湖上的怨怨相报永无尽头,而人生苦短,需得珍惜现时拥有的一切,及时行乐。爹爹和娘这次北上已惹祸上身,这般郑重其事地吩咐各大马主,显已有大事临头。恐怕野马山寨从此将永无宁日了。这样想着,他心头涌上一阵激动,又想起这美丽的春日将暗藏着一场血流遍野的厮杀,正想发几句感慨,但转念一想,这番感慨若到了这些雄心壮志的老英雄耳里只会变成一番牢骚,他们又会嘲笑自己迂腐无能的了。于是就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没有人注意到梁振寨这一反应,除了万紫。万紫注视着梁振寨的一举一动,见他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柳眉一蹙,知道又是他的菩萨心肠在作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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