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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暗夜来客

梁振寨和万紫当晚就把双雕山寨周氏兄妹的到来以及目的告诉了梁胜天吴铁兰等人。五大马主听完后也都震惊、愕然。

花马主蓝夜白是最为谨慎与机智的。他挠挠了挠脑袋。挠脑袋是他的习惯性动作,虽然他脑袋光秃秃的像个剥了壳的熟鸡蛋。他一挠脑袋,众人便知道他又会有“奇思妙想”了。

果然,他不负众望,道:“如果双雕山寨寨主所言不虚,为何白鹤先师只把这么重要的手帕托付给我们野马山寨呢?野马山寨上的都只是粗人蛮夫,论声誉论名气,远不如少林武当等各大名门正派。况且少林武当一直与蒙古人作对,抗敌复宋的重任也应先托付出给这几大名门正派啊。”

吴铁兰一听花马主这番话,分明是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嘛。正想发作,梁胜天却摸了摸胡子道:“是也!是也!蓝兄所言确实有理。江湖上一向分为三大类,名门正派、邪魔外教和我们这些,嘿嘿,”说着忍不住干笑几声,“和我们这些亦正亦邪的绿林大盗。照理说,白鹤先师乃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名宿前辈,他应先找名门正派,后找我们这些绿林大盗,到最后,如果名门正派和绿林大盗都无法完成这重任,只好找邪魔外教了。纵使邪魔外教再阴狠,也绝不会做蒙古人的走狗。”

梁胜天发完这一通议论,正惊讶于自己口才如此了得,哪知吴铁兰摆一摆手,道:“非也!非也!”吴铁兰素知论文远远不如丈夫梁胜天,但又不甘心承认自己粗人一个,便也学着梁胜天来几句文绉绉的话。“你也可真小瞧我们野马山寨了。亏你还是一寨之主,真不要脸!此番话要是传出去,我们野马山寨颜面何存?还不为天下武林人士笑也!”

白马主汤固金听得寨主和寨主夫人一唱一和,不禁哑然失笑。白马主汤固金是野马山寨除梁振寨以外最英俊潇洒的一个。此人号称“江湖第一风流多情美男子”,生性风流倜傥,虽然现在已四十几岁,却依然是多情公子,惹得来野马山寨找他的女子不计其数。他因为本身俊美,又素爱美物,对梁振寨更是喜爱有加,也与梁振寨最谈得来。他知道梁振寨羡慕自己的自由与风流,交了那么多桃花运,便也有意无意地跟梁振寨说起红颜祸水的故事。他曾不止一次地告诫梁振寨千万不要学自己,既得万紫这般冰清玉洁的绝色佳人,当要好好珍惜。

此时他听得梁胜天一口一个“是也”,吴铁兰一口一个“非也”,便忍俊不禁。父母“是也非也”地说个不停,难怪生出来的宝贝儿子喜文厌武了。

梁振寨见得白马主汤固金偷笑,心直口快,道:“汤叔叔,你笑什么?”

汤固金脑筋转得快嘴也滑,否则怎么哄得那么多红颜知已千山万水地找来野马山寨?他笑眯眯地道:“我在笑你呀小弟。”

“笑我什么?”梁振寨一听,心里一惊。汤固金一直都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少年的心事无一能逃得过这只情场风流狐狸的眼睛。难道自己的哪些秘密被他知道了要当众抖出来?这么想着,眼睛便向千红望去。千红一直站在旁边望着梁振寨不语,看见梁振寨两道目光射过来,脸一红,便避开了目光。

这一切当然逃不脱汤固金的眼睛。他心里一叹,想:“想不到梁振寨也学得我这般多情风流,这可如何是好?万紫和千红都是好姑娘,都对他痴心一片……难道我那些知己红颜便不是对我痴心一片么?我也负了她们……”他虽这么想,嘴里却说:“谁都知道双雕山寨阴狠毒辣,双雕山寨寨主虽然少年英雄,但其心肠之狠毒不差于蛇蝎猛兽。而你善良厚道、与世无争,从不过问江湖世事,也不屑于与老奸巨滑之人打交道,何以跟双雕山寨的寨主牵手同行了?”

这一问问得梁振寨哑口无言。纵使他饱读诗书出口成文,却也不知如何解释。忽然想起万紫那一番至理名言,便随口借来道:“自古朋友与敌人之间并没有明显的界线。之所以成为朋友,是因为真诚以待意气相投。之所以成为敌人,也不是出于自愿,而是现实所逼。或为名,或为利,或为情,真诚以待意气相投的好朋友也会翻脸成为敌人。因此,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说着,向万紫望去。

万紫沉着脸。梁振寨本以为万紫会发怒,但她还是那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不禁有点失望。汤固金寻着梁振寨的眼光也扫了万紫一眼,却不明白个中缘由。纵使他聪明,也想不出这番至诚至深的话出自万紫之口。

吴铁兰见梁振寨和汤固金你一言我一语地叉开话题,柳眉一竖,道:“现在事关重大,你们还在讨论这等无聊之事,真受够你们!”

她素知梁振寨和汤固金的风流性情与流氓本性,因此虽然她言语是在批评,神态却是高兴的。唉,这就是女人了!

梁胜天不生气,却道:“我们野马山寨行为处事,江湖人士有目共睹。我就不信区区一句话便会让大家见笑。现下之事,我们是要商讨如何解决这燃眉之急。或许就在此刻,便有敌人潜来——”

话音未落,忽闻屋顶上一阵风忽过。屋里的人除了千红不会武功,听不出屋顶潜来一人外(梁振寨虽然不会武功,但天赋异禀,却也听得屋顶上有人),其他人都察觉到有外人潜来。吴铁兰沉住气厉声道:“什么人鬼鬼祟祟在上面?是人的就光明正大地来!”

说话之际,黑马主杨业然便闪窗而出,跃上屋顶。黑马主瘦瘦小小的,其貌不扬,谁也想不到他轻功之高,除了当世明教四大护法法王之一青翼蝠王韦一笑,就绝无仅有。他这么一跃而上,迅如闪电,却不带动一丝风,不吹动一丝气,因此屋顶之人竟丝毫不曾察觉。黑暗之中杨业然推出一掌,来人听得风声,也乘势伸出一掌,硬生生地把杨业然的汗血马踢蹄掌挡开。这一推一挡中,杨业然已知来人内力之强,远在自己之上。硬接硬攻,自己必败无疑。好在黄马主余雄志立刻赶上来。

黄马主余雄志乃使毒高手。因为自幼与毒相伴,他脸色焦黄阴暗,长着一幅吊死鬼的模样,让人见了害怕。而他又生性冷漠阴沉,不善言语,除了野马山寨的人,个个都以为他是阎王再世来追魂了。虽然以多胜少不是好汉所为,但现下野马山寨面临火烧眉毛的急难,他也顾不得那么多。只见他于黑暗中随手撒开五掌,一阵花香向着来人飘去。来人一个摇晃,便已知道自己中毒。再看灰马主曾少文也跃上来,知道自己孤身一人敌不过这三者,便一飞一跃,立刻消失在黑夜里,轻功之好,似乎只在杨业然之下。

灰马主曾少文跃上来,正想把敌人打个遍甲不留,哪知左看右瞧,连一个人影也没有。他虽然极重义气,也极富英雄豪侠之气,却是浑人一个。要说野马山寨何人最粗心,何人最糊涂,人人都知道这便是灰马主曾少文。唉,这曾少文,取了个这么文雅的名字,为人却一塌胡涂。

杨业然正想展开绝世轻功追寻敌人,梁胜天却在下面道:“别追了。”

于是三大马主纷纷跃下。大家正欲开口商讨此人底细,忽然窗外一阵拖沓的脚步声自远而近,向他们靠来。

梁振寨虽然全无武功,脚步声却是听到的,道:“他们来得真神速。看来今晚想不热闹也不行了!”

而梁胜天吴铁兰等人却不像梁振寨那般嘻皮笑脸。吴铁兰生平最烦之事便是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虽然说梁振寨善良厚道,不愿打打杀杀,但强敌当前,终不能这般吊儿郎当。但她也不能怪梁振寨,毕竟人各有志,错就错在梁振寨生错了地方。

梁胜天吴铁兰与各大马主都准备好了各自的武器,暗运内功,做好拼死一战的准备。他们深知此次异乎寻常,正邪两道和蒙古大军都会一起来对付他们,他们并没有必胜的把握。万紫也走到梁振寨身前握住袖中白练。

梁振寨虽已习惯了万紫在大敌当前便抽身保护自己,但此次他却大大的不快。周若玉的音容笑貌又一一浮于眼前。他心里寻思:“像他那般明艳动人的美男子,太过俏丽了,应该缺乏男子汉气概才对。可是他武功高强,能保护自己身边的人。而我梁振寨虽然比周若玉更有男子气概(梁振寨想得倒臭美),可是大敌当前却要别人保护……那我才是真正的没有男子气概啊!”

这样想着,梁振寨竟然为自己不习武而心生惭愧。再看万紫,目光中英华内敛,淡定从容。而他忽然觉得背后站着一人,原来是千红。这温柔的小丫头害怕了,便站在他身后寻求庇护,这让梁振寨心里油然生起一股英雄救美的男子气概,大丈夫的豪情使得他脱口而出:“千红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万紫见梁振寨手无缚鸡之力,全靠自己保护,却冒充好汉来英雄救美,当即冷冷地“哼”了一声。

梁振寨听得她那一声冷哼,心想终于气到她了。他心里恶意地想:“原以为她当真为冰石所雕,没想到也是凡人一个,也有愤怒的时刻。嘿嘿!”

此时脚步声已近屋里。忽然门被撞开,一个满脸是血的汉子冲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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