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莹,今晚送我吧。”小鸥下晚自习后来找我。
“好。”我余光瞥见路遥在收拾书包,于是一口答应。
很久以后的我回忆,那似乎是天意。然而如果时光能倒流,我深深希望那天晚上我并没有去送小鸥,那么,或许以后的一切就都变了样。弥漫我那兵荒马乱的后面半个高三的表情,或许不再是像路遥去年期末后那样比哭还不如的笑。
然而事实就在我的未曾察觉和手足无措中这么写了下去。
我在答应送小鸥的那一刻,就已经心甘情愿的掉进了我自己设的局。
我忽然自己打了个赌。我有预感今天是会遇到他的。我想从他的表现中赌我自己的未来。
现在想想我这个赌是多么苍白。赌赢了如何,不过是赢一时的甘心,赌输了,也不过是死心。然而我的赌注太大,注定了我是输不起的。
后来我真是输了。输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我和小鸥在学校的大广场上来来回回走着的时候,私下内心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却又为那个已经差不多注定了的结局而不安。远远的,我看见路遥和王柯向我们迎面走来。
天色已经很暗了,我看着他,他却并不知道。
王柯的声音:“你们怎么又在送来送去的,累不累啊。”
小鸥的声音:“关你什么事啊。”
路遥的声音:“他关心你啊。”他在向鸥姐说话,眼睛毫无波澜的掠过我,甚至像根本没有看到我,又茫然的看向了前面。那么平静,不是装作不注意,不是喜欢不是讨厌。而是真的无视,毫无感情的无视。
擦肩而过,他们就此走远。
不出所料。
连一个眼神也是没有的。
连一个眼神也是奢求。
我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安莹,你输了。
安莹,你该死心了吧。
冷冽的风吹过去,仿佛吹空了我整个人。我心里泛起大片大片的悲戚。
这条路我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多年以后我还是记得那些偷偷跟踪一个人的夜晚,幽长的小巷里,两个被路灯拉长了的身影一前一后,步调一致。
然而今天,我再不如往常一样平静,这将会是我最后一次悄悄跟在他身后。从此以后,我的这场暗恋还有除学习外所有的杂念,就全部埋在这条路上。周新宇的那条短信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他说班里跟他比较熟且不跑操的女生有几个呢。”
你知道是我,却还是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我在你心里等于不存在么?
我怔怔的看着前面的背影,忽然再无力挪动半步。
一个下午的阴沉湿热,此时天终于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我打开伞,却看到他为了避雨快跑起来。
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两步,心想着这样淋着会不会淋坏?却又忽然顿住,我该以什么姿态出现在他面前?又何以解释此时此刻还会出现在这条路上的原因呢?
我竟是不该出现在他面前的,这才是我力所能及的角色。
心中轰然一响,恍然若失。转身离开。
伞从我手上滑落,我索性弃了伞,一路淋着回去。忽然心中想起了什么:“心里为他打着伞,眼睛却为他下着雨。竟然一语成谶。呵,这世界!”
我心里木然,毫无意识的走在回学校的路上。小巷铺满昏黄的灯光的青石板从我脚上延伸出去,尽头是无穷的黑暗。隔着细密的雨帘有谁家的黄狗的叫声仿佛从远古传来。各家门庭散散地落在石板路旁,门上刻了一幅早已暗黄的对联和倒贴的福字,在青黑的小巷中唯一的一抹色彩。
不时有打着伞的行人路过我,他们匆匆奔向的是一个叫家的地方吗?
天知道此时此刻我是多么想家,多么想回到那个同样有着青石板和烟灰色墙的小镇,让乡村美好的风物治愈郁结的心情。但却又畏惧着那个家,我无法排遣痛苦,却反过来要为他们派遣痛苦的家。
忽然自怜的不行,我这副样子,可以找谁倾诉呢?
小鸥?绝对不行,她那么脆弱,自己都还在为学习焦头烂额,如果跟她诉苦,她表面上会给你依靠,私下里自己不知会为你纠结多久,我不能害她分心。
肖黎和子衿吗?不行,在他们面前我一向强势,只有这样我才能支持住我们三个在这种枯燥乏味的生活中坚持下去,高三的状态,容不下一丝波澜。
许愿?曾几何时她是我唯一愿意倾诉的对象,只有她能理解我的痛苦而后一针见血的指出解决方法。而现在,她走了,带着我俩之间无法弥补的裂痕,至今音讯全无。
初中时代最好的朋友呢?三年前,我和她还能无话不谈,互相倾诉,互相扶持,而现在,由于距离的疏远,她未必能真正明白我此时的痛苦,也只能做一些表面的安慰之语吧。
爸妈呢?寻常孩子永远的依靠。而我却不能。他们从来不会让我真正安心,在我着急的时候,他们比我更着急,在我崩溃的时候,他们比我更崩溃。这种爱的方式,注定了我不能依靠他们什么。况且只要回到家里,还需要我费心思两边讨好才能换来他们之间互相一个好脸色,这么多年,我早就累了。
竟然这样可怜!想通了才发现,我在别人生活中充当的角色永远冷静理智,善于处理各种各样的问题,殊不知我也是个人,偶尔的我也需要别人来做靠山,可活到现在,竟然落到苦水只能自己吞的地步!多么可怜!我心里冷冷的笑着。
“你不要再这样了。”思绪被一个冰冷的声音拉回。我赫然发现不远处站着的,是一脸不耐烦的顾夕颜和一脸忧伤的许弋。
他们显然也刚刚发现我,我顿了一下,继而面无表情的径直走过去。原谅我此时已经没有了客套寒暄的本领。
顾夕颜不满的看我一眼,一定是在恼怒我为什么在此时出现。“路又不是你家开的,凭什么我不能出现。”我心里冷笑。
身后传来许弋痛苦的声音:“为什么一定要现在说。”
“因为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顾夕颜冷冷道,继而是高跟鞋的声音,走了两步,她复回头朝许弋说了一句:“你不要跟来。”扔了伞快速跑开。
然而这句话的语气却不自觉加重许多,有掩饰不住的痛苦和生气。生气?气什么呢?还是气自己明明还有感情却要说违心的话?
我只在心里感叹几句,却一直不曾停下脚步。
身后没了声音,许弋那个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我疑惑的回头,却发现他忽然对着墙狠狠捶下去,手上顿时划破了皮,涌出鲜血。
我一看到血就犯晕,赶紧回过头走自己的路,却最终不忍,走到他身边,把顾夕颜扔下的伞塞到他手里,淡淡说道:“雨水不干净,小心伤口发炎。”而后转身走开。
他转头朝我生气的喊:“你不是一向眼睛很高看不见人么?这时候来充什么好人?”
我知道这代表着顾夕颜对我的看法,他俩倒像是同仇敌忾一般,于是冷冷道:“要想不被人看见就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发泄去,这时候做给谁看。”
他眼里夹杂着伤心和愤怒,抬手把伞扔了。
“很好,反正不是我的。”我瞪他一眼,转身离开。
也许是多淋了雨的缘故,再加上本就很差的体质,我一阵眩晕,连忙扶住墙。
许弋也许是看见了,不耐烦的走过来把伞塞到我手里:“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一个人淋雨很好玩?”
我也赌气道:“你不是对我意见很大么,这时候来充什么好人。”
他怒极反笑:“呵,好,都是我的错,出现在这里是我最大的错。但是大小姐,你淋坏了晕倒了还不是要烦我把你抬回去?求你行行好,这总行了吧。”
我听他句句讽刺,再加上那句“出现在这里是我最大的错”,倒是说出了我的心里话,不禁所有的坏心情一齐涌到心头,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我死在这也不用你管。”
本就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却因为同时失意的缘故,成了仇人一般。
他似乎意识到我也动了真气,再看我不住颤抖的身子,口气缓和下来:“行了,我送你回去。”
“走开。”我推开他,他强行把伞塞到我手里,我也不再理会,自顾自走了出去。
“安莹。”一前一后的走了很长一段路后,许弋叫住我。
我回头,看到他满脸痛苦的神色,真是可笑,天知道我是多想露出一副苦瓜脸,我是多想不管不顾的蹲下来哭个天昏地暗,但偏偏有一个半生不熟的人跟着,让我发泄也不是,不发泄也不是。但我此时已经恢复了在陌生人面前一贯的镇定自若,也意识到刚刚把那股无名火朝他发泄是不对的,少不得现在对他和颜悦色。
“能听我说会儿话么?”他眉头深锁。
谁让我天生没有拒绝的能力,谁让我现在跟他的心情如此相似。
我微微一笑:“不。”
他一惊,继而眼神迅速黯淡,像是十分的失望。
我摇了摇手指,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但我知道我肯定笑的比哭的还难看:“不是在这里。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惊诧的抬头。
“你我今天同为失意者,索性做个伴好了。先前我态度不好,你别往心里去。”我苦笑道。
他眼中的阴霾渐渐散去,朝我感激而又凄凉的一笑。
“在此之前还要陪我去买些东西。”
“你喝酒?”我猜短短半小时内,他已经被我不为人知的一面吓到不下三次。
“不行么?”我拎着两罐啤酒,自顾自的走着。
谁能明白我此刻凄凉的心情呢?
“心里……眼里……”呵,都说爱一个人不计回报,我已然不是那种境界了。
“水杉林?”到达目的地时,许弋的眼睛一亮。“是我们班的水杉吗?”
“心情不好的时候,我通常来这里。”我坐在一贯坐的台阶上,指指旁边,“你也坐吧。”然后把两罐酒开了,递给他一罐,他摇了摇头。
我轻蔑一笑:“你不喝,我先喝了。”说完倒了一大口。
“为什么要在这里?”他不解道。
“因为,这里平时只有我一个人。”我眨眨眼。
他疑惑的看着我。我看出了他有什么疑惑:“你肯定想说,你们女生烦恼的时候,不是一般都要找人倾诉么?错了。”我站起来抚着水杉,“在别人眼里,我永远充当一个知心姐姐的角色。别人有了烦恼,有了困难,总是喜欢找我倾诉,开始的时候,我还为自己能为朋友做些事感到很自豪。但是,我也是人,我也有烦恼,渐渐就发现,身边那些人,我没有一个能依靠。当我向他们倒苦水时,总是有加倍的苦水倒到我身上。”我苦笑了下,“到最后,竟然变成了我去安慰他们。”
许弋定定的看着我,分辨不清楚表情。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可怜了?所以,有什么烦心事反倒不如跟水杉说,至少它不说话,会静静的听你说,不用让你费神顾忌它的心情了。”我旁若无人的说着。
“那我今天倒不能跟你发牢骚了。”他苦笑一下。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今天这里并不是只有我一个。赶紧收敛起自己的情绪:“你说你想说的吧,我提供耳朵,时间,还有分析。”
“倒像个心理分析师。”他也站起来,走到水杉边上,“我不跟你发牢骚,只想跟水杉讲个故事。”
我发自内心的笑起来:“说吧,它会认真听的。”
“我跟我最喜欢的人结束了。”
故事的开始是这样的,我心里一惊,表面却不动声色。
“她是第一个走近我内心世界的女孩。正如大家看到的,我和她在刚进高中的时候就成了好朋友,无话不谈。真正在一起是到高三。她跟我说,她知道我需要一个人陪着一起努力,她愿意是那个人。”
我心下感叹,这样一个女孩子,又有几个人能够招架住呢。容貌妍丽,心思玲珑剔透。
“我不知道她到底如何看穿我的心思。”他眼中闪着不加掩饰的痛,不是凛冽的那种,而是随着回忆越来越深的那种。
“顾夕颜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我只是这么说。
“今年元宵节,我们就在那边放过孔明灯。”许弋眼神飘到学校旁的公园,我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荡漾着波光的湖边梅影婆娑。
“在这个食堂,我给她买过一年的早饭。那边,我们体育课常常坐在那儿,有时很久不说话,只是互相沉默着,也是一种享受。在那栋楼,”他指给我看,“有一间只属于我们俩的教室。我们一起写作业,一起画黑板报。”
我不再说话,只是怔怔的看着他,心里潮湿起来。
他忽然沉默,久久不再说话。
“你的故事说完了?”
“不,”他低下头,苦涩的笑了下。“说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我们之间的太多事不能当成一个故事去说。很多事情,说出来像是没什么,但对我无比珍贵。”
我心里更深的悲哀席卷而来:“就是这样。对别人而言,那些什么都不是,但对你,无比珍贵。”
“呵,真是对不起凯凯,本来是为了鼓励我们种下这两棵水杉,结果却被我用来发泄。”他自嘲道。
“那我就罪不可恕了。这么几个月它不知听了我多少牢骚。”我也笑道。
继而道:“也许今天还要继续听。”
许弋了然的看我一眼:“怪不得说今天同为失意者,怪不得开始碰见时不分青红皂白就吵起来了。原来你也有故事。好,我洗耳恭听。”他也伸手打开一罐酒,猛灌了一口。
“行了吧,我是说给水杉听的。”我拿起酒,一股脑的喝了一大口。
“关于你男朋友?”
“我没有男朋友。”
“真话?”
“真话。”
他静了一会儿,有些动容的看我一眼:“我记得我以前也问过你,你说你有。”
我不说话。难道要告诉他我是怕顾夕颜耍把戏么?
“你是为了让我们安心,我一开始说的没错。”
“还有不想自找麻烦。”
“你怕顾夕颜找你的茬么?”他悲哀道。
我忽然就有些不忍心伤害眼前的这个表面深沉内敛,内心坦荡赤忱的男孩子。“对不起。”
“习惯了。这就是我和夕颜最最不同的地方。她的作风,她的城府,我都很清楚。”
“那你还……”这下轮到我讶然。
“很奇怪吧,我知道我们最后一定不会有结果,但要我再选一次,我还是会选择在一起。”
“知道没有结果……”我如遭雷击。
路遥的背影渐渐浮现在眼前,我很清楚的知道我们俩的路会越走越远。横亘在我面前的是我无能为力的距离感。我一早就知道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却还是选择飞蛾扑火。
有细碎的雨滴沾落在我脚上,落叶枯枝发出沙沙的响声,伴随受伤疼痛的触感,夜晚给我的感觉一向是静谧灵动的,而不是今晚的冷冽,风声大的好像要毁灭你的听觉一般。水杉高高的直插向天空,像是在穷究一个答案。
我心下悲戚:“不是我不舍得去爱,而是这世间找不到我想要的爱。”我想要的爱,是从灵魂到现实的完完全全的相知和守护,然而那个人是谁?在那里?我看不清了。我爱上的人,我知道他绝不会是这种。
学校的小径上,水汽泛起一地的霜,诡异惨白。我不小心抬一下眼,眼泪就止也止不住的留下来。
“你怎么了?”许弋惊慌失措。
“不要管我,不要理我。”我蹲下去抱住膝盖。
他不再说话,只是用怜爱的眼神看着我:“说不出来,就不要说了。也不要再去想。”
“你不奇怪我为什么总是走那条路吗?”平静下来后,我缓缓开口。
“奇怪。”
“那你为什么不问?”
“等你想说了,自然会说。”他清亮的眸子看着我,眼神笃定。
我惨淡一笑:“我是去送一个人。”
“送一个人?”
“偷偷,送。”我摇了摇头。
“至始至终都是偷偷的。偷偷看他踢足球,偷偷写文章给他,偷偷帮他补充英语短语,偷偷送他巧克力,偷偷,送他。那篇《转身》,我是写给他的。那句话,是说给他听的。”
“心里为他打着伞,眼睛却为他下着雨。”我们俩同时说出来,用掩饰住的不经意的语气。
“他很幸福。”
“你该走了。”我站起来,冷若冰霜。
他站起来,错愕不已:“为什么?”
“不早了。”我恢复淡定平静的脸色。
他怔了一会儿道:“今天谢谢你了。和你说话很舒服……”
“走吧。”我打断他。
许弋未走远,我几乎情绪失控。
“曾几何时我也很幸福,但我现在不幸福了,我很痛苦。我看不清了。我本以为自己是不求回报的,但我他妈现在做不到了!”我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心口一阵一阵绞痛。
“就是那句话,我已经看到了我们的结果,本来还是有一丝希望的,但是现在,一丝希望也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你知道是我了,为什么还能对我视而不见,为什么。”
眼前的水杉渐渐模糊,忽而浮现出路遥的身影,却又幻化成周新宇。
周新宇找到我时,我不知在水杉林坐了多久,只是大口大口的喝酒。
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我浑身全湿,却无暇顾及。
“安莹!”一个身影闪到我面前。
“怎么?你又回来了?”我一时辨认不清。
没有回答。我一怔,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周新宇居高临下的身影。
“是你,怎么,不在教室用功,跑到这来干什么?看雨吗?很好看。”我赌气道。
“你喝酒?”
“怎么样?”
“不怎样,你喝醉了。”冷冷的声音。
我被他一反常态的冷言冷语激怒:“你看我像醉了吗?我告诉你,我从小就是千杯不倒。你懂不懂?我倒是想醉,我醉的了么?我他妈醉的了吗?还有,你凭什么对我这种语气,我碍着你什么了吗?”
又一时悲从中来:“如果醉了,醒来后告诉我什么都是假的该多好,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他,许愿也没有走,一切还像以前那样。”
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踉跄了一下,被他及时拉住。他把伞举到我头顶,另一只手把我揽住,似乎一松手,我就有倒下去的可能。他眉头紧蹙,眼神中有深刻的悲哀,像是看任性的孩子一样看着我。我就在他的眼神中痛哭失声,像是找到了可以肆意发泄的港湾。
“你是心里为我打着伞,眼睛却为我下着雨吗?”他明显的一怔,静默良久,再一次说:“你喝醉了。”
我甩开他的手,转身向水杉,似哭似笑:“什么心里打伞眼里下雨,都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水杉,你说,如果从来不认识这样一个人是不是会更好?或者,我现在就去跟他说清楚,路遥,我安莹喜欢你很久了,喜欢到不能再忍受你的无视了,不甘心再做一个你永远无视的人了,这样可以吗?”
我仿佛想起了什么,像是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似的看向周新宇:“周新宇,我再问你一遍,巧克力,他真的知道是我吗?你真的确定他知道是我吗?为什么他知道是我,对我依然视若无睹,我安莹就这么讨人厌吗?”
他隔着雨帘一字一句清晰的回答:“他知道是你。”
“我不信,你再说一遍。”我发狂似的一步上前抓住他的手臂。
“他知道是你。”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时空传来。
在我闭上眼睛前,最后看到的是他惊恐而心痛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