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的小升初考试变得无比重要,在她自己的日程表上,不过是一场最普通不过的考试,是爸爸承诺过毕业旅行和小倩提过的朋友狂欢的前奏,“考完试去旅游”、“考完试带你去狂欢”而对她的爸爸妈妈和代理家长夏瑶来说,则是一道重要的分界线,它分别意味着对孩子的心理状态要出现大波折的担忧,对亲生女儿的多年苦苦思念终于有了了结,以及要保质保量地完成“女儿”的交接仪式。
考完试的第三天,小倩和依依在网上聊的不亦乐乎。
“哎,你都考完试了,我们是不是可以随时出来玩了?”小倩有点心急,再这么拖下去,她就完不成那个任务了。
“我爸爸可能不会同意。”
“你父母是做什么的啊,对你管的怎么那么严?”小青明知故问,想知道依依会不会真把实话告诉她。
“我们家有点特殊哦,我爸爸和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不过他们都很爱我。我跟爸爸住,这一阵子他是看我看的严了一点,不过考完试了,如果他知道我们做朋友这么长时间了,应该会放人的吧?”
“哟,放人?你在家里倒像是蹲监狱一样。不知道如果我去你家要求探监,你爸会不会让我进去呢?”小倩开着玩笑,飞快地打着字,但是当她看到自己刚刚打出的这一行字时,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探监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感受,甚至是不能和外人提及的羞辱,可是,如今对她最重要的姐姐就在监狱里,她姐姐眼巴巴地等待着妹妹送来的“好消息”小倩不知道自己能否真的顺利办成姐姐交代的那件事。她本来以为姐姐让她隐瞒身份和韩项一交往,只是为了监视她,没想到……
“我爸爸如果知道是小倩姐姐要来探监,他肯定会允许的。不过不要把我说的那么可怜嘛。我也很想和你出去玩啊,我就你这么一个朋友,这么一个小倩姐姐。”哼,一口一个小倩姐姐,倒是叫的蛮亲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亲戚呢。如果不是发生了那样的事,他们到真有可能做亲戚,论辈分,依依还应该喊她“小倩姨妈”韩千峰也该喊她“小倩妹妹”“曾小倩”冷笑着看了一眼屏幕。是把她一个人叫出来?还是把她和那个女人一起叫出来?叫出来在哪下手合适呢?
“喂,小倩,下午的机器维修课你去不去啊?”上铺的室友探出头来,“和谁聊天呢,噔噔噔噔地想个不停,怎么,又钓上哪个凯子了?”
“去去去,去你妹的维修课,姐才不愿意穿着一身破工作服,对着一台破机器吭哧吭哧地敲敲打打。我们怎么学了个这么不靠谱的专业,一点都不适合女孩子!你看人家隔壁的大学,人家的女孩子以后都是出来漂漂亮亮地就把钱挣了,我们呢,我们整天累的要死,脏成那样,哪是女孩子干的活?”
“谁让人家是正儿八经的本科生呢?你要是成绩好,你也早上大学去了,还来技工学校干什么啊?再说了,以你的姿色,如果你想穿的漂漂亮亮地挣钱,也不是不可能啊。”
“滚,我可没你想的那么贱,鸡我是不做的。”
“我也没说让你去做鸡啊,你凶什么。”
“依依,今天冯阿姨和你妈妈还有你爸爸带你出去玩好不好?”冯怡梅好说歹说,韩千峰终于答应让她到家里来做客。冯怡梅带了很多礼物送给依依,说她是依依妈妈的好朋友,刚从美国回来。
在车上的时候她一路逗着依依,“你小时候我见过你的,那时候你才那么点大。”冯怡梅比划着,笑的很夸张,“特别可爱,人见人爱。”
“阿姨,我那么小的时候,我爸爸和妈妈在干什么呢?我妈妈和爸爸那时就离婚了吗?”依依俯在冯怡梅耳边轻轻地问道,“小声点告诉我,别让我妈妈听到,她不喜欢听到我提以前的事。”
“他们,好像,离婚了吧?”冯怡梅很想继续和女儿私密地耳语几句,但不是以这种身份,也不想讨论这种话题。
“哦,那你说,他们会不会再次复婚呢?我觉得我爸爸很想追我妈妈,他特别听我妈妈的话。”依依的气息软软的,吹在冯怡梅的耳边,淡淡的甜香味道让她简直要发疯了。这是我的女儿,是我的女儿,谁也不能抢走我的女儿!刹那间,冯怡梅很有一种把女儿夹了就跑,不管不顾地冲动。
“哎,为什么你这么想啊?”冯怡梅笑地好心酸。
“依依,你和冯阿姨说什么悄悄话呢?”在开车的韩千峰从后视镜了看到了这母女俩的对话,疑心地问道。
“悄悄话怎么能随便告诉你呢,是吧冯阿姨。”依依咯咯咯地笑了,韩千峰微微叹了一口气。到底是亲生的母女,他是不能硬把她们分开的。
“别担心。”坐在副驾驶的夏瑶察觉到了他的失落,轻声说了一句,那声音轻到能飘到了他的心里去。
“依依,你喜欢出来玩吗?”冯怡梅带着依依在游乐场里疯跑。
“喜欢。不过我们得跑慢点,等等我爸爸妈妈。”依依停了下来,向后张望着。
“你爸爸妈妈经常带你出来玩吗?”
“没有,我爸爸工作很忙。妈妈也很忙。”依依露出遗憾的表情。
“那以后冯阿姨经常陪你玩好不好?你要去哪儿都可以,玩什么都行。”冯怡梅陶醉地注视着那张小小的美人坯子脸,尖而秀气的下巴,长长的睫毛,英气的额头,甜甜的酒窝,都像是从自己的脸上移植过去的。而那高挺的鼻梁,淡金黄色的眼仁,白皙到接近西方人的肤色,则来自她的父亲。父母的五官中最精华的部分就这样完美地在这小人儿的脸上融合在了一起!遗传就是那么奇妙的东西,如果真有天使这种生物,她也会相信是长了眼前这女孩子的模样。
“冯阿姨,你真的是我妈妈的好朋友吗?”
“是啊。”
“那,那你会帮她和我爸爸在一起吗?你说你是从美国来的,美国人是怎么谈恋爱的啊,你可以和我说说,咱们也帮我爸爸出出主意好不好?”依依狡黠地笑了。
“那,那你要多给他们俩创造点二人空间,你和我一起玩,让他们俩有空可以多说说话,好不好?”
韩千峰和夏瑶可没有心思“谈恋爱”他们一个像贴身保镖——不断在人群中搜索女儿的踪迹,不让她有一秒钟离开自己的视线;一个像心理顾问——冯怡梅如果忍不住说了她是依依的妈妈,要怎么处理呢?是让依依尽情地宣泄情绪呢,还是让她尽量克制呢?如果依依承认了那样的现实,自己是不是就算完成交接任务了呢?一天的游乐场逛下来,冯怡梅收获很大,她用礼物和甜言蜜语哄得依依做了她的“干女儿”韩千峰则是嘴巴起皮,四肢酸痛,深切体会到了做私人保镖的不易。夏瑶和韩千峰闹着“罢工”:“我容易么我,我同时当着两个孩儿的妈,操完这个心操那个心,一个在我肚子里闹腾,一个在我眼前疯跑。”韩千峰安慰她,“你就当提前体验一下当妈的感觉么,反正你肚子里那个,以后也是要在你眼前疯跑的。”“那我可管不了,有孩子他爸呢,到时候就让他像你一样当贴身保镖。”说罢两人都像孩子一样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