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划部的工作让左晓蓉觉得新鲜又陌生,同时她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学习,让她根本顾不及其他。左晓蓉喜欢这份工作,因为至少在工作的时候,她想不起童小岩。
策划部的新员工除了左晓蓉外还有一人,策划部新上任的总监,据说是董事会亲自指派的。左晓蓉迟迟未能见到这位新总监,那位从董事会直接过来的人儿久久不来上任。
每看见那玻璃门后空荡荡的办公间,左晓蓉就会替温言承觉得可惜,明明是自家的企业,他却连个职位都得不到,想到自己前些日子将他撵出家门,又有些于心不忍。于是这个时候,她会给温言承发条短信,“公子哥,工作有着落了不,过不下去了来找姐,姐给你饭吃。”
温言承有时收到短信时还在睡觉,迷迷糊糊的看两眼后便转身继续睡,随即下一秒便振奋的坐起身,将手机拿出来细细的再看一遍,脸上是藏不住的快乐。有的时候他正在健身,只要铃音一响,举了一半的杠铃都能匆忙放下,有一次险些就伤到了自己。
童小岩这几天都没再给左晓蓉打电话,左晓蓉也克制着自己不去联系他,她想或许两个人静一段时间后,矛盾就不再这般尖锐了,或许他也就不再这般急于离开。
容柏川这几天好像很忙,左晓蓉极少有机会能碰见他,但是只要黎黎一来,再忙他都会抽身相陪,就像Anita先前说的“她只要来,容总就从没怠慢过”。左晓蓉不禁疑惑,不是温言承吗,怎么现在又变成了容柏川,那究竟是温言承想甩掉黎黎,还是黎黎要甩掉温言承。
左晓蓉忍不住又给温言承发了条短信,“你个倒霉孩子,是我误会你了吗,可你怎么不说呢。”温言承收到短信时正在健身房跟女健身陪练逗乐子,话刚说了一半,拿起手机头也没抬一下就走到一旁。“你说什么呢,你又受什么刺激了?你可别吓我哦。”左晓蓉只回了两个字“黎黎。”
她是想道歉的,但怎么都说不出口,那是她的家,他也是非请自入,所以就算错了,她也没有啥好道歉的。
不知什么时候,黎黎站在了左晓蓉的身后,左晓蓉吓得慌忙站起身。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就是发了两条短信而已,而且她又不是公司的领导层。左晓蓉笑了笑,尽量客气从容的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黎黎没有急于回话,而是细细的将左晓蓉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才莫名其妙的说道:“原来你就是左晓蓉。你能来上班我很高兴,希望左小姐日后在这里工作愉快,坚持到底,不要退缩。”
左晓蓉疑惑的回望着她,她听的出来那话里另有它意,可是她想不明白,会是跟温言承有关吗,她在气她跟温言承纠缠不清吗。
“你是想说温言承吗,他已经不住在我家了,你也不要再误会他了。”
一听这话,黎黎的眼里瞬间闪过一丝异样光芒,“你们原来住在一起了。可是左小姐,你不应该先离婚的吗,看来我们还真是不了解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离婚!”
黎黎没有再回话,转身欲走。左晓蓉忽然伸手拉住她说道:“对不起,就当是我的错,你别怪温言承了行吗,他现在最需要你在身边。”左晓蓉总觉得每回温言承转身离去时的背影太孤寂了,她不想让他一直孤寂下去,所以她道歉,替温言承道歉。
“你在说什么?是你太傻,还是你觉得我很傻!”
“黎黎!”
温言承一阵疾呼的冲了上来,二话不说,拉起黎黎就往外走。
“你干嘛不劝她离婚!”
“你闭嘴!”温言承的脚步一步快过一步,拖着黎黎脚下不稳。“蓉蓉,我迟一些给你电话。”
左晓蓉笑着摆摆手,嘴角多少都有些落寞,为什么只有她无人在乎。
容柏川不忙的时候,会在传讯上找左晓蓉聊几句,话从来不多,但总是能让左晓蓉从心底感到振奋。比如,他会突然让左晓蓉转身看一眼与她相隔不远的同事王丽,快四十的王丽,平凡无奇,有夫有女,默默的轻易就能让人忽略,左晓蓉不明白容柏川是什么意思。这个时候,他会先发一张笑脸过来,随后便是那可以振奋人心的话语,“公司五年中,产品展柜策划设计第一名的位置一直是她,那是她的快乐人生。她的生活不是家庭或者环境给她的,而是她自己。左晓蓉,人生美不美,幸运不幸运,在自己,不在别人,你要想幸福没人阻拦的了。”
他的意思她懂,但是她不能放开童小岩,太不甘心,所有的美好都给了他,没理由要她拱手让人。但是她同意他的话,她应该要有自己的梦想,并为之努力。
她开始全身心的投入到策划工作中,她将王丽历年来的策划设计全都拿出来仔细研究了遍,都是曾经的经典,但是拿到如今的市场上,就都有些过时了。所以,她常会在下班后抱着一摞资料、图纸,跑到容柏川的办公室,不管他乐意不乐意,她都得问明白了再走。
“左晓蓉,你总得让我吃顿饭吧。你提的这个理念太宽泛了,我一时没法给你做出准确的解答。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吃饱了,多晚我都不说累,一准让你满意了。”
左晓蓉的肚子已经嘟嘟叫了好几回,她都丝毫没发觉,可容柏川实在是不忍心让她继续饿着了。
左晓蓉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低着头笑了笑,不好意思的开始收拾资料,不知不觉都快八点半了,让老板陪着饿肚子,她真是罪过。
“真是快,不觉得都八点半了,我请你吃饭,当做赔罪。”
“吃饭可以,赔罪免了,我可不想再食不知味。”他想起左晓蓉上一回请他吃饭也是为了赔罪,结果两人都吃的不是滋味。
左晓蓉尴尬的笑了笑,耳根子都红了。
而实际上,这一顿饭与上一回截然相反。左晓蓉边吃边说,确切的应该是边吃边问,她觉得容柏川真是太博学聪明了,就没有他整不明白的事情,她都想钻到他脑子里看一看,那里面究竟有没有装芯片。
“左晓蓉,吃饭!你不走,我也不会走,来日方长,日后有的时间给你提问,现在吃饭!”
容柏川说着将左晓蓉点的餐通通推到她面前去。
“遵命,容总!”
这样笑的时候,左晓蓉似乎已经忘记了童小岩带给她的伤痛。
愉快的晚上,左晓蓉头一回没有在夜晚来临的时候想起童小岩来。她吃的很多,于是容柏川将车开到左晓蓉家附件的时候停了下来,他们一起漫步在月光明亮的夜晚,风很凉,冬天的温度让口中呵出来的气变成了白雾。容柏川脱下自己的羊绒风大衣将左晓蓉牢固的裹在里面,左晓蓉诧异的看着容柏川给自己裹大衣时,动作小心仔细,就像以往的童小岩一样。
她不是不懂世事的小姑娘,她懂这个意思,那应该就是好感或喜欢,她应该顺着这个意思往下走,多好的报复机会,她也不是没有人要。可是她也只是深深望着容柏川三秒钟,三秒钟后她提快了脚下的步伐,她的心里还满满的都是童小岩,他犯错了,可她还一点都不想错。
隐隐丝丝的阵阵香烟味从前方飘来,含着薄荷的烟味,左晓蓉很熟悉,只是这么晚了他来这做什么。
温言承坐在左晓蓉家单元门前不远处的长木椅上,大衣的领子竖着在,身子微微弓着,面容隐在烟雾缭绕中,手中夹着微弱的一点红。
“温言承,你怎么在这,怎么不先给我打电话。”
他的发梢都有些湿意了,左晓蓉知道他一定是在那里坐了很久,可他为何不给她打电话呢。
“以为你就快回来了,不知不觉就坐到现在。怎么样容总,雅兴不浅啊,大冷天的,还脱了外套,怪不容易。”
温言承散懒的起身,丢掉手中的烟,上前就来脱裹在左晓蓉身上的羊绒风大衣,不容分说的执着。容柏川冷着一张脸,并没有阻止,接过温言承丢过来的大衣后,他只是望着左晓蓉笑了笑,“早些休息,我先走了。”转身前又对着温言承道:“温言承,你成年很久了,别总是只会冲动。”
温言承莫名其妙的怒气,让左晓蓉也火了起来,他是她的谁,凭什么给她脸色看,再说这可是她的家,她可没有请他上来。
“天晚了,我要休息,你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左晓蓉挣脱开温言承一直拉着她的手,执拗的不愿让他再牵着。
“我等了你两个小时,你一句话不说就让我走,你还是女人不!”
“我又没让你等。再说,你又没说要来找我。”左晓蓉紧绷着脸,故作寸步不让。
温言承气得不再说话,转身独自朝着单元门走去。
“唉,你不走啊!”左晓蓉紧跟其后。
“我回家!”
回家,左晓蓉彻底迷茫了,那里面明明是她的家啊。一直跟在温言承身后,随着他一起停在自家的门前,左晓蓉正打算数落温言承几句,却被温言承抢先道:“我回自己的家,你看清楚了,不是你家!”
左晓蓉瞪大双眼的看着温言承拿出钥匙,打开紧邻着她家的那间公寓门。
“要进来坐坐吗?”
温言承回身望着左晓蓉魅惑的笑着,那笑就像在说,怎么样你不敢进来吧。左晓蓉想都没想推开温言承直接就走了进去,激将她可不管用,但她就是想进去看看这个家伙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做了她的邻居。
刚刚坐定,温言承就给左晓蓉端了一杯鲜奶,还是那个贵的要死的牌子。“热的,快喝!”
温言承又拿起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调到三十。“大冷天的,你跟他玩浪漫,不冷吗小姐。下回你能不能挑个好时候,别傻傻的,别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左晓蓉想起上回她歇斯底里对童小岩吼叫的那次,难怪温言承在下一刻就敲开了她家的门,原来他就住隔壁,她当时还以为是巧合呢。
“唉,你住我隔壁做什么,鬼鬼祟祟的还不让我知道,你心里是不是有什么黑暗。再说,这家明明是一对新婚的小夫妻,怎么会把房子租给你住。”
温言承将他那双长腿安放到茶几上,慵懒舒坦的伸展着,完全忽略掉左晓蓉对他的叫嚣。“你要真不知道我干嘛住在这,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不着急,我有时间。”
左晓蓉低下头,看着双手间握着的牛奶杯,不再说话。她不想知道,也根本不想去细想,可难免又想到黎黎,那天她是看着他拉着黎黎在她面前转身离去的。
“你住在这,黎黎不会介意吗,你们才刚和好。”
温言承一个震惊收回长腿,坐直了身子怒对着左晓蓉,“你能不提黎黎吗,你知道什么就瞎想我们,我们压根就没那种关系!”
“没关系你会紧张的拉着她就走,好像我会吃了她一样!”
温言承迟疑了一瞬才想起左晓蓉说的是哪一日,随即嘴角不动声色的深深弯起。
“蓉蓉,你这是在吃醋吗。”
“有病你!”
左晓蓉拿起包包起身匆忙离去。
容柏川对左晓蓉的态度和以前一样,淡漠的浅浅的笑,左晓蓉发现他在工作的时候永远就这一种表情,这让左晓蓉自在了不少,敢情就是她自己多想,人容总压根没把她当回事,脱下大衣给她,顶多就是人家的修养好,绅士风度罢了。
这样想着,左晓蓉不再顾忌的在传讯上给容柏川发了个大大的笑脸表情过去,紧接着是她那一连串的探索求知。
这一次容柏川意外的没有及时给予回复,左晓蓉看着聊天窗口明明显示他正在输入状态,怎么久久都没有回复发过来呢,难道他有话说,而又不知该如何说。
“你要忙着就别管我了,我可以问王丽去。”左晓蓉觉得他根本没必要为难,任何事情他都可以拒绝她,而且理所当然,他又不欠她什么。
“少了一个人,你一样可以活的有信心、有希望对吗。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出比王丽还完美的策划方案来,对不对?”
容柏川这一句的突然回复,让左晓蓉倍感莫名其妙同时又有些气愤,她的家事和工作有什么关系,而且他有必要时时提醒她,她被男人甩了吗。
“容总,我的男人在或不在,他都不会参与到我的工作中来,这你不用担心。另外,我有给你祥林嫂的感觉吗,否则你干嘛时不时的担心我活不下去!”
容柏川莫名其妙的担心,在上午快下班的时候得到了解释。左晓蓉惊呆的坐在会议室的皮椅上,看着童小岩自信满满的做就职自我介绍,意气风发、春风得意。他明明就看见了左晓蓉,可那一眼停留的不长也不短,与其他所有人一样,他甚至还能对她微微的笑,陌生的,不曾遇见过的疏离。
左晓蓉想不明白,他不是被他的公司派驻在外地吗,怎么突然就回来了,而且还变成了她现在的总监。可以肯定的是,他会跟左晓蓉在一个部门,这一点童小岩一早就知道的,否则他不可能连一丝惊讶都没有,并且处理的恰到好处。
轮到员工做自我介绍了,左晓蓉真想就说“我是你的妻子,我们在一起七年了,关于我,你没有任何一点是不清楚的,你还需要我做什么介绍!”
可是她在心里郑重的问了自己一句“这个男人还想要吗”,“要”毫无迟疑的答案。于是轮到左晓蓉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她也像其他的所有人一样,介绍着自己的姓名,在公司的履历,以及对本部门日后的憧憬和愿意为之全力以赴的决心。
这个时候童小岩看着左晓蓉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像是惊讶、像是赞赏,但无论是什么它都短暂的让人无法发现,可是左晓蓉清楚的瞧见了,这就够了。
没有人会相信他们是在一起生活多年的夫妻,整个下午,左晓蓉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眼都没有朝童小岩的办公室望去,而童小岩也一直在忙碌着,似乎已经忘记了左晓蓉的存在。
虽然不明白童小岩何以能让董事会直接指派,但既然他们能在一起工作,那就是还有希望,这是她的机会她不能搞砸,所以她看上去安安静静。
左晓蓉将传讯上的签名改成了“他回来了,以另一种方式,我束手无策。”下一刻就收到了容柏川的信息。
“左晓蓉,想想王丽的精彩人生,好好努力,你也会有的。别再为失去的而浪费更多的时间,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