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买了三个柿子,一打香蕉,放进了一个袋子里。不小心摔了一下,柿子坏了,弄的香蕉也没有办法吃,我就拿着香蕉到洗手间里洗洗。一个男生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怯生生地说,同学香蕉剥了皮就可以吃了。我靠,什么年代了,还把我当成白痴。”双姐坐在椅子上愤怒地挥舞着小手在“植物大战僵尸”中疯狂地种植向日葵。
小米躺在床上,捧着杂志笑得蜷缩成了一团。
“喂,林一可,给点声音,让我们知道你还活着。”双姐头也不回地盯着屏幕。
“什么年代,你用水洗香蕉再吃都是白痴的行为。”我侧着身子躺在被窝里,眼睛毫无目的地盯着前方,淡淡地回答。
“说话这么恶毒,快跟我的僵尸一样让人讨厌了。”双姐转过头扫了一眼我颓废的姿态,轻笑了一下,“你有什么不服,我们去阳台上较量较量?”
双姐口中的较量,足以让每个人感到恐惧。记得一次小米不小心把双姐最爱的刺玉小杯打破了,碍于面子,小米没有及时的道歉,顶了两句。双姐把小米好生一顿骂,从刺玉小杯谈到了人生,从地球谈到了火星,从水资源谈到了世界大战,掐着腰的姿态让人无力抵抗。最后以小米的道歉为结束,双姐还挺和善地拍拍小米的肩膀,温柔地说:“你早点这样不就行了,去给我倒杯水,我多不容易啊。”特神气地看着小米屁颠屁颠地跑去给她倒水。差点引发了一个杯具的血案。
我想到这里,精神为之一振,一下子坐了起来。看见小米也紧张的坐了起来,怯生生地询问:“一可,没事吧,你们能有什么事情呢?”
我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小米,待会打起来你别管。”
双姐认真地看了我一眼,挑挑眉表示接受挑战。“正合我我意,每天这样死气沉沉,你不崩溃我也要崩溃了,看我好好收拾你。”
我冷冷一笑,“真是太好了,我正愁着没地方去发泄呢。”
一推开阳台,一股冷风扑面而来,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双姐从后边走过来,径自走到窗子前,望着遥远的星空,显得有些深邃。一点刚才的气氛恼怒的架势也没有。
扔给了我一只烟,嫣红的烟显得格外妖娆,自己熟练的点起一支,“你瞪那么大眼睛干什么?欺负我没有你眼睛大?”
她微微笑着,冲我吐了一个优美的烟圈,然后继续望着远方,“每个人都有烦心的事情,没有谁是一帆风顺的。你要学会面对,否则最后崩溃的是你自己,而没有谁会来拯救你。事情不要总是往坏处想,也许事情的发展会出乎我们意料中的好呢?我总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外边的灯火照应着双姐的眼眸,显得格外的坚毅。我微微撇撇嘴,“你就知道在这里说风凉话,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我爸爸和一个年轻的女人在一起,我妈妈一直吵闹着的事情原来都不是假的。”我犹豫了一下,最终在双姐淡定中还是说了出来。
双姐不屑地用眼角看了我一眼,一脸沉静地说:“你看见他们干什么了?是在床上?还是接吻的时候被你看见了?你爸爸是不是这样的人,会不会干这样的事情?”
面对双姐一连串的提问我张张嘴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看见一个很红的身影,就这样。”想到这样自己不免有些沮丧,听着双姐的话又有些窃喜。
“你看见这个就受不了了?你还什么都没有确定你就判下你爸爸死刑?有时候相信自己的感觉比看见的还要重要和可靠。”双姐狠狠地吸了一口,“那年我妈和我爸离婚,一切都是因为我。我误撞见我爸和一个女人在床上纠缠,那种真是比三级片还要让人呕吐。我爸追出来跪下来求我,说是那个女人给他下药,他不是本意,他不想离开这个家。我那时14岁,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解释,脑海里只有看见的那一幕,他抓着我的衣角我都觉得恶心。一开始我强忍住没有说这个秘密,爸爸一直也没有在出现什么差错,可是我内心却像疯了一样狂躁不堪,不停的害怕失去这个家。最后我产生了一个诡异的想法,让他们离婚,就彻底解除了我的恐惧。我也真的做到了,没有说出秘密,成功地把他们拆散。爸爸没有反对,他肯定以为我在恨着他,可是我一点也不恨他,我只是摆脱不了自己心中的恶魔。”双姐平静地讲述着一个仿佛不是她自己的故事,我点燃了这颗烟,淡淡地薄荷清香柔柔地从鼻孔钻了进来。
“很多时候不是你不肯原谅别人,而是你不肯放过自己,就是放不过自己。”伴随着一圈圈的烟圈,像是镌刻在时间中掺半着真理的妖艳预言。
“你不要像我,糟蹋自己的生活,要好好地……”充满了沧桑感,承载了多少年的哀愁,经过多少年的沉淀,才在嘴角中辗转成这样一句善意的提示,若一阵清风拂过,却比凌烈的北风让人体味更多的残忍的情味。
她平静地描述着自己的故事,在说出恨自己的话时,声音没有一丝颤抖。稳定,而又沉静,就如同呼吸一样。她仿佛在暮色中的幽兰,宁静而又安详,发出淡淡的香气,是苦是甜,自我品尝。
“现在你舒服了吗?怎么样?还死去活来的不?”双姐俏皮地问,感情转换地如此快,我有些不适应。
“你”我惊讶地看着双姐有些温润的眼睛,然后会意的一笑,“双姐,你把我当成了实习医生中的克里斯丁娜·杨了,我不会那么极端,我的幸福不会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虽然我现在确实神清气爽。
双姐拍拍我的肩膀真诚地说:“你不用那么谦虚。”
“我以为我们会大战三百回合呢。”微笑着望着双姐的眼睛,突然想起一句话,“为什么我能这样无情地讲述悲惨的事情,不是我不痛苦,不是已经忘却,而是泪水早已在最悲痛的时候流干,现在徒留伤感。”
“我这叫因地制宜,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不一样的人不一样对待……”双姐又开始啰嗦起来。
小米鲁莽地推开门,看着我们和善地站着,松了口气,“既然没有事情,我就把隔壁的那几个人赶回去好了。”小米摇着头走进屋里。
双姐扯开嗓门尖叫:“小米,你都干了什么?”
看着一屋子里的人都一脸紧张地看着冲进来的双姐,微微舒了一口气。
然后寝室开始了双姐嘹亮地说教……
今夜就仿佛是冥冥中的指示,多少年过去,任凭时光流转,岁月无情的碾压,生活怎样的在现实残酷的夹缝中奔跑,我都会记得曾经在这样一个夜晚有一个这样灵魂的对话,也会记得曾经有这样一个不惜揭开自己的伤疤让我振奋的不忘生活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