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是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渍,叶翩翩被贺齐抱起来跑向手术室。我紧紧地跟在身后不敢看叶翩翩虚弱的脸,地上一滴滴落的血有的被我不经意踩到了脚下,一阵阵的血腥味像是生了根一般从脚底慢慢延伸上来。
叶翩翩白色的羽绒服从内到外侵渍出一大片血渍,看得让人心疼。
再一次站在手术室门口,那手术室的灯如同恶魔的眼再一次睁开看着我。
“你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地怎么会流出那么多的血?”我焦灼地询问贺齐。
贺齐身上的白大褂血迹斑斑,略有深思的脸显得格外的深沉。
“你知道?你快说啊!”我跺着脚,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神情更加焦急。
“恐怕是小产。”
恐怕是小产……
恐怕是小产……
空中仿佛骤然一个闷雷,五脏六腑都在不停地发出共鸣,颤抖的、惊愕的,一阵阵复杂的感情把我淹没。我勉强从一堆混乱中找出一丝头绪,越来越清晰,尽管我并不想这样猜疑,但是我还是想找一个人质问一下。
是不是程茗的?
对没错,是质问,并不是询问。
今天在程茗的病房中叶翩翩显得意外的激动,她所说的话,她所有的举动在这一刻似乎迎刃而解。
贺齐见我不说话,慌忙解释:“手术并不危险,流了那么多血,可能要输血。”
我打开叶翩翩随身携带的小包,随意翻弄着,一张妇科医院的人流广告出现在眼前。我轻轻叹了口气,眼睛无神地看着手术室的门口。
过了一会儿,果然有医护人员出来拿血袋,我盯着血袋,问贺齐:“她是什么血型?”
贺齐瞄了一眼,“AB型。”
我眼底一亮,“我也是。”
贺齐一把按住我,“你激动什么?你要献血?你不会有这么好心吧?”
什么意思?我没有这么好心?你算是猜对了,我当然没有那么好心。我仍然是一脸兴奋的望着贺齐。
他按着我的手又紧了紧,摇头,“不行。你低血糖,早晨还没吃饭吧?你不用这样祈求的看着我,我帮不了你。白松说了让我照顾你,到时候怪罪到我头上,我可担待不起。”
他怎么知道我低血糖?我又不是这医院的病人,为什么要一个住院大夫这样看着我,还说要照顾我?真是莫名其妙。
再期待他没有任何意义。我拉住一个护士,热心的询问,“你们这里缺不缺血?”
护士愕然,然后一脸兴奋地抓住我,“不缺!不过有备无患嘛。你要献血?”一脸审视地打量着我,最后嫌弃地看着我细小的手腕,撇了撇嘴,“你行不行啊?”
一开始我还为医院有这么热心为医院做贡献的护士感到欣慰,后来遭到了莫名的鄙视。一个人身体中有身体体重的7%——8%的血液,虽然我48公斤,但是她需要的那点血我还是有的吧?
我走上前去想要理论,被贺齐拉住,一脸严肃地对那护士说:“小梁,你去忙,不用管她。”
看来贺齐的人缘还不错,刚才还鄙视地看着我,顿时莞尔一笑,“好的,贺医生,你忙啊。”
护士刚刚一走,贺齐一脸嘲笑地看着我,“虽然我已近听白松说了你这个人的行为有点特别,你不会那么狗血吧?”
我甩开他,抱着臂,“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想到现在献血?你不会是想让叶翩翩身上流着你的血吧?流着他仇恨的你母亲的血?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你们都那么大声的争吵就不要害怕被别人听见。请你不要这么狗血?”
既然她叶翩翩那么仇恨我母亲,就让她身体中也流着我母亲的血,她到底该怎么恨?这个更结果我很想知道。只要我高兴,我就愿意狗血。
“你等等,我想到一个办法。”贺齐摸着下巴,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嘴角泛着丝丝邪恶的笑意。
我不禁为叶翩翩打了个寒战,这个贺齐不能轻易得罪啊。
贺齐伏在我的耳边轻声地说出他的计划。我听了先是一惊,然后脸色一沉,克制不住地拍着他的肩笑了起来。
如果真的按照贺齐的方法,直接告诉叶翩翩她的血是我的,然后等她咒骂怨恨自己以后,再通知她根本就不是我的血。
事后真的会出内伤的。
一想到叶翩翩刚才的怨恨的模样,到时候她会怎样疯狂地怨恨自己,还不能把自己怎么样。恨也好,怨也罢,最终等时间消磨了一切,当她知道自己所愿恨的都是无中生有的,不管她会不会有内伤,我会笑得岔出气。
我越想越觉得这实在是一场完美的闹剧,连叶翩翩生气的表情此时都能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很明显贺齐非善男,我非信女,而且贺齐还比较慢毒。
贺齐看着我的表情,抿着嘴,隐隐地笑着。
我们在不合适的场合,做着不合时宜的事情,会有一定的报应的。
贺齐僵硬了脸上的表情,一脸沉静,扶住我笑得有些颤抖的身体,“林一可,你转身看看?”
我做了一个动作,非常简单,但却因为这个动作让我在不久的将来跌进了万丈深渊。我转过头,问题不在这里,而在于我脸上还挂着刚才的表情——笑着。
我确实因为贺齐的损招,加上自己的幻想幸灾乐祸着。那是因为刚才吵架中的隐生出来的仇恨激发的喜悦,虽然有些病态,却让我一时畅快。
可是这些在陆南的眼中全都化成了赤裸裸的幸灾乐祸,按照当时的场景,在加上他来时凶猛地一句话:“你果然恨叶翩翩,你果然这么恨。”我登时就明白,自己被误解了。我并没有害叶翩翩,但是我却张开嘴不知道怎么解释,我确实是在幻想陷害她。
陆南从我的身旁走过,没有看我一眼,却多看了贺齐两眼。贺齐面无表情,眼睛动了两下,陆南望向开启的手术室,奔了过去。
我被陆南那个动作吓到了,他好像是跑去保护自己深爱的易受伤的珍贵物品,是一种不得任何人靠近的姿态。此刻我就像是一个局外人。
贺齐轻声问:“计划施行?”
我看了看陆南,“还是算了吧。”
离开前,想了想抬头看着贺齐,“你是不是故意的?”
贺齐意外地露出惊奇的眼神,含笑地回答:“收了别人的好处,就要替别人办事。对白松百利而无一害。”
不管贺齐是否故意地在那个时候让我转身,故意让陆南看见,还是贺齐根本就没有要帮我解释的意思,都不能让我伤心。让我伤心的是陆南眼中对我的漠然,他从来都没有那样看过我,从来没有……
既然有人助我和陆南叶翩翩断绝关系,那我便顺水推舟好了。不能好好在一起,就相安无事地远离。
这是一场闹剧是时候该结束了。我是这样想着,就这样离开。
可是人生不是一台可以改变的舞台剧,没有一个人能够支配自己的角色。命运用那双无形的手控制着每一个人,告诉我们闹剧没有到达高潮时谁都不可以随便下场。于是我便来到了悬崖,我却不知下面是万丈深渊还是灵药奇兽,即使在危机被迫的这一刻,我依然是没有任何准备,打击到的是我的信任,摧残的是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