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童服装上柜以后,反响非常好,又赶上销售的黄金季节,简直有些供不应求。童心几乎每天都要补货,童心觉得前段时间吃的苦,受的罪,都是值得的。当一个人生活有了目标,这个目标正在慢慢实现的时候,怎样累都是甘之如饴。
童心,伶俐加上导购三个人,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累得导购直嚷嚷:“童心姐,再请一个人吧。这些天我都快累死了。”童心确实是动了再请一个人的心思。她想开妈妈沙龙的念头,日益强烈,等多积累点资金,手头宽裕了,童心打算着手这件事情,所以现在储备一两个人是有必要的。
由于顾客太多,怕姐姐太辛苦,童心每天让伶俐五点钟去接必轩,然后带他回家,自己和导购留在店里。
离平安夜还有三天的时候,童心接到了林恩的电话,说必轩的爷爷奶奶来了,想见见必轩和童心。
童心犹豫要不要去,自从在商场遇见林恩以后,林恩打过电话给她,她拒接后就再没联系过,他见过必轩一次,是直接去学校接的,必轩给童心打电话说爸爸来他了,可不可以跟爸爸走,童心同意了。对儿子他还是极尽讨好之能,必轩凡是提过的东西,全都给他买了回来。本来想提醒他不要宠坏了孩子,但是想想,对孩子来说,林恩是把父爱攒成了团来给必轩,这是他应该享受的。
童心想等必轩回来征求他的意见,却见必轩少有的耷拉着小脑袋从车上下来,一脸的不开心,脸上还破了一块皮,班车老师跟童心说小家伙一路都不说话,问发生什么事业不出声,让童心回家好好问问他,必轩一向是个活泼的孩子,是班车上的调味剂。
回到家,童心没有马上问发生什么事,她希望必轩能够自己主动跟他讲,这是对孩子的尊重,告诉必轩爷爷奶奶来了,想见他,晚上送他去爸爸那里,必轩说不想去,问他什么原因也不肯说,童心只好说妈妈跟你一起去好吗?必轩想了想才不情愿的点头。
给必轩打扮一新,然后带着他出门了,临近双节路上堵得一塌糊涂,童心因为必轩在车上,开得非常慢,离约定的时间足足晚了一个小时。必轩的爷爷奶奶这次居然没有生气,和颜悦色地让童心坐,抱着必轩亲个没够,童心却看出必轩有些抵触。必轩很乖巧地坐在爷爷奶奶身边,童心见林恩身边特意留出来的位子,她再笨也知道这是场鸿门宴。
果然前还没坐稳林恩的父母就对童心说:“心心,最近怎么样?看你瘦了嘛,气色倒是好,听林恩说你开了个童装店?生意好吗?”
童心挤了个笑出来说:“恩,还好,养活我跟必轩没问题的。”
林恩妈妈说:“心心啊,女人嘛还是不那么辛苦的好,是不是?赚钱还是蛮辛苦的。我看哪,林恩是离婚不离心呢,心还在你身上的,要不然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为了孩子啊,必轩多可怜。”
童心觉得这顿饭真是会吃了不消化,当初怎么着来着,说她吃林恩的,喝林恩的,现在怎么就是不能那么辛苦了呢?她最辛苦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她没觉得现在辛苦。
见童心低头不说话,林恩妈妈脸色不太好看。必轩感觉出气氛不对劲,他跑到妈妈身边,拉着童心说:“妈妈,我想回家,我困,咱们走吧。”
必轩爷爷笑呵呵地抱起必轩说:“必轩,你不是最喜欢爷爷吗?想爷爷奶奶吗?今天就跟爷爷去住行吗?”
“我不要。”必轩扭过脸。
童心厉声说:“林必轩,不要这样跟爷爷奶奶说话。”
必轩哇地一声哭了:“我不要跟爸爸在一起,爸爸有小三了,才不要我跟妈妈的。”
林母蹭地站起来冲童心喝道:“欧阳童心,你就这么在孩子面前败坏他的爸爸?你安的什么心,你是蛇蝎心肠啊?”
童心冷冷地回她:“我从不在他面前诋毁他爸爸,我希望我的儿子可以以一种健康的心态长大,虽然我们是单亲家庭,但是我尽自己的力量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必轩哭得更大声了,边哭边从爷爷怀里挣扎着下来:“你们都欺负我妈妈,我不要你们。是小石头说的爸爸有小三了,我说不是的,爸爸没有不要我们。呜呜呜……”
童心忍着眼泪蹲下来问必轩:“儿子,你好好跟妈妈说怎么回事好吗?”
“小石头说他听到爸爸跟妈妈说话,说必轩爸爸有小三了,他看到过。我说没有,我还跟他打架了,他给我脸都打破了。”
童心轰得一声觉得天塌地陷。她一心想要保护必轩不要受到这方面的伤害,可是却让孩子承受了如此大的委屈,她不是没有心理准备,离婚后她需要承受的压力,孩子需要承受的压力,可是真正面对的时候,真是有种撕心裂肺地疼痛。如果可以,她愿意她来承受所有的流言蜚语,不要让必轩承担父母的过错!
她看了眼林恩,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可以平静自己的心情,柔声对必轩说:“必轩,你懂小三是什么意思吗?”
必轩摇头。
“小三是一个阿姨的小名,就像有时候妈妈叫你宝宝啊。这个小三呢她是爸爸的同事,也许是他们一起工作的时候,被小石头的爸爸看到了,所以才会说那样的话。小石头他这样说不对,但是你打架也不对,知道吗?任何事情都不是靠武力可以解决问题的,要靠头脑。爸爸不是不要我们,而是我们暂时分开,妈妈说过,他还是你的爸爸,不是别人的爸爸,对不对?”
必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伸手搂着妈妈说:“我要回家,妈妈,我要跟你回家。”
林恩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此刻说什么都多余,他嘴巴翕张了几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必轩班里家长经常会有活动,彼此都认识,因此孩子说的多半是事实。这个伤害对必轩来说,未免太大了。林恩此刻怎么形容自己的沮丧心情都不过分。
他知道,今夜过后,他跟欧阳童心将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了,童心再无原谅他的可能。
一个伤口,快要愈合的时候,你撕下一块痂会疼,会流血。如果总是不停地抠它,就会一直地,反复地疼。好了也是块疤,提醒你当时的痛,永远无法磨灭。
他终究吞下了自酿的苦果,伤害了童心,伤害了必轩,也伤害了父母,看着白发丛生的父母,林恩悔之晚矣。他想起一句台词: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
欧阳童心牵着必轩的手,一步一步走出餐厅,她觉得脚步似千斤重,从未想过告诉必轩,她和林恩离婚的理由,她不想影响孩子的判断,更不想孩子带着恨生活,所以总是给他阳光的教育。可是她太乐观了。
童心在任何问题上都会跟必轩说实话,不会隐瞒和欺骗,因为她知道对于单亲家庭的孩子来说,沟通很重要,不要让他觉得有欺骗,给他足够的安全感,这样,孩子会安心一些,但是在小三的问题上,她不得不撒谎,她没有足够的能力组织好语言,跟必轩解释这个问题,更不想扭曲他的感情观。她现在真的再次怀疑,自己离婚到底是错还是对。
回去的路上,必轩在车里睡着了。
车载音响里放着黄绮珊的《等待》,悲凉的声音呐喊着:
我尝试过许多次想忘记
我试图说服自己一切过去
可这完全是在欺骗欺骗自己
我永远无法忘记你
等待
永久地等待
等待
树叶绿了又黄你还没来
等待
在这世界上
你是我的唯一
等待
欧阳童心的泪水顺着脸颊淌下来,她感觉前面的路黑漆漆一片,看不到方向,看不到希望。
离婚这条路,如此难走。
她已经没有了等待的人,在最美的年纪她为林恩绽放又枯萎了,未知的将来,她还能否有幸福来敲门?
童心将车停在路边,忍不住大哭了一场,哭声惊醒了必轩,必轩悄悄地从后面趴在她的肩头,不说话,小手摸着妈妈满是泪水的脸,倔强地咬着嘴唇。
把必轩抱到自己怀里,童心擦干眼泪对他说:“儿子,记得妈妈说过什么吗?我们要笑,妈妈要看着必轩笑着长大,所以不要管别人怎么说,必轩要做一个内心强大的人,妈妈也不哭,我们一起笑,好吗?”
必轩强忍着眼泪,坚定地点点头。
亲了亲儿子,童心大声说:“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