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有一次她自己琢磨出了一句话,正好可以恰如其分的表达她那时候的想法。都是该死的温柔闯的祸。当她听到他的那个请求是,她居然莫名的就心软了,总以为那样放荡不羁的男人提出出那样低声下气的请求,要么是真傻,要么就是受过感情的伤。而她选择了相信后一个理由。
终于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Wilson一直傻不溜秋的看着莎莉笑。“你知道吗,我这些日子都没吃过一次安生的饭。不过到现在为止我终于觉得那是值得的。因为你就坐在我的面前,好好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上班?”她还是冷着个脸,反应过来刚才自己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于是又窘迫的不知道眼睛要往哪里看。
显然他看到了她的窘迫,也想笑,却还是生生的憋了回去,他喝了一口茶,满足的叹了口气,“唉,这也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我知道你在经纪公司上班,是大明星的个人助理。可是想要找到这样单独见你的机会,可是比我再挣一辆马萨拉蒂还要难。”
“夸张。”她神情始终淡淡的,“你这样的人难道会没人陪你过生日?怎么沦落到求一个仇人陪吃饭?”
“仇人?”他干脆利落的驳回她给彼此的定义,“怎么能说是仇人?我相信你并不因为那个意外恨我,否则你也不会坐在这里。而我更加没有理由把你放在仇人的位置上不是吗?如果真要说我有那么一点点恨你的话,那也是苦于找不到约你的机会。”
“呵。”她冷笑了一声,终于像是明白了一回,“你可真会说话。”原本还想说是不是因为有太多的女人,所以才能把甜言蜜语说的跟吃饭喝水似的实在,却不失浪漫。可是想了想还是咽下这句调侃。不然自己倒像一个新上任的女友对他过往的审判。
他竟然憨憨一笑,“这就叫会说话啊?看来还是我见识少,还一直因为自己笨嘴拙舌而自卑呢。你这么一说我就自信多了。”
明知道他甜言蜜语起来就跟喝口水那么简单,莎莉终究还是绷不住笑了出来。
那其实是他们打照面开始后的第一个笑容,莎莉心里觉得不该。可Wilson 却如获至宝,连连嚷着要照进手机里做纪念。后来拍照的事因为她觉得别扭不了了之,他们两个一来二去的竟然就成了偶尔吃饭见面的朋友。
莎莉说是饭友,他说是女友,怎么都纠正不过来。
这些都是意外。莎莉一直这么想。可这是多么一厢情愿的事情,她到最近才恍然大悟。她不是没想过跟江沫寒好好的谈一谈,可每次都因为各种各样突发状况而开不了口。
所以,东窗事发,其实也是报应她的迟疑吧。
她跟江沫寒后边,沉默的走着。从她家门口路过的时候,她几乎以为他会停下来一会,至少跟她说句话,哪怕是训斥几句她也愿意。
她怕见到的就是现在的局面,他什么也不说,却让她觉得自己真的罪孽深重。
他径直往前走,一步接一步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直到到了他泊车的位置,他开了车门。她绝望的看着他的背影,以为他会就此离去。可是他突然转身,沙哑着声音问她,“你会更开心吗?”
即便是在昏暗的树影重重的月色下,她依然能看到他眼底闪过的痛楚,可是脸上,嘴角,却又好似有一抹不为人熟悉的轻笑。那是一种心里已经释然的轻松。决绝而坚定。
她心痛如斯,但独独不敢让眼眶里的泪滑出来。她极不自然的抬手捋了捋额前的刘海,微微的别过脸去。
“你甚至都不想解释?”他单手扶着车门,声音里有刻意压抑的痕迹。
莎莉抬起头与他对视,心里纵有万般委屈,无奈这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
她强迫自己平复心情,也稍稍整理了思绪。如果他愿意听愿意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她是会告诉他的,自己能想得到的一点一滴都会毫无保留的让他知道。
可才不过说了一个字,他却已经坐到驾驶位上,随手就关上了车门。打灯,调头。在那么狭窄的空间里,他也可以如此顺溜的开车出来。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他从窗口看过来。简单的几个字,终于让她的眼泪决了堤。
他说,“我只是担心你的感冒。”
江沫寒惯常飞车,却鲜少这般拿自己的性命不当事。所以当眼睛被前方的车灯晃的看不见的瞬间,他甚至都没想到过害怕。倒是将要撞上对方的那一秒钟,他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咚咚咚的响声一声又一声。他终于恨且准确的踩上了刹车用尽全力打转方向盘,然后顺利的把车尾横扫到了高速路边的护栏上。
因为猛烈的冲击,他的身体顺势往前飞出去,还没撞上挡风玻璃就又被安全带给拉了回来重重的甩在座椅上。还好。被震的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的江沫寒笑的苦涩,居然这么好运,飞车轮下他竟然看起来毫发未伤,就连碎玻璃片也只是神奇般的与他擦肩而过。
他怔了怔,终于想起来找手机打电话。等到艾文带着一脸惊魂未定的表情出现在事故现场时,他却犹自得的陷在靠椅里,闭着眼睛气息平稳,真正一派气定神闲的姿态。
艾文伸到一半的手臂缩回来,继而一掌落在他的肩膀上。她破口大骂,“臭小子,你还记得有我这个经纪人还记得给我打电话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居然撞车?你知道你能吓死多少人吗?江沫寒,还好你还活着”
她骂着骂着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双手撑着玻璃已碎的车窗,埋下头去。“不然……你对的起谁呢对的起谁?”
“歇会吧别骂了。”江沫寒动了动身体。僵硬的姿势已经让双脚暂时失去了知觉。“这只是意外。普通的交通意外而已,你别这么大惊小怪的。”
艾文真的就住了嘴,站直身体,毫不避讳的当着他的面整理自己的仪容。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又停下手里的动作,严肃的问江沫寒,“这真的是意外吧?”
“不然呢?”江沫寒对艾文的质疑很不以为然。他朝车后身怒了努嘴,“甩太猛了,都已经变了形。”
“那是保险公司的事儿。江沫寒你来这里做什么?从这条路往南走不用十分钟就是杜莎莉的家。”她已经改口叫她杜莎莉。连名带姓的叫,除了最初招她的时候这么称呼过,这还是第一次。“如果我的推断不错的话,你来找她并不顺利,是这样吗?”
江沫寒邹然变脸,闷声闷气的打断艾文继续发问,“你有时间盘问,倒不如先帮我出来吧。”
艾文这才幡然醒悟。平时冷静的可怕的女人,此时也只会顾东不顾西的抓瞎。直到江沫寒的提醒,她才窘迫的发现自己正好堵着车门。她抱歉的连连喊活该,身体已经退出了几步给江沫寒让出点位置来。
“麻烦送我回酒店。明天不是还有几组镜头要拍吗?”他难得主动提起工作,完全一副乖乖牌的模样,让艾文捧腹却又疑虑重重。
这一路上,两人罕有的谈的热烈,从剧本到时下的米兰秀,从社会版面聊到政治格局,不长不短的两个小时里,他们默契又刻意的努力不让车里的时间变的空白,却唯独对莎莉的事情三缄其口。
到底还是艾文耐不住职业病,趁江沫寒心情犹可的当口问他,“那个男人你见过了对吗?”
他在她右手边的副驾驶位上,脸微微朝外。车窗是放下的,高速路上的夜风迎面扑来,明明是粗糙的刺骨的,他却无动于衷。
她知道他没睡,听到她的问题时,他的身体甚至颤抖了一下又迅速的平静。
艾文叹口气,“有时候,刻意去发现的真相总是没那么美好。”
他没动。她自嘲一般的笑了,说,“但我能理解你会这么做。与其假装幸福假装美好,还是选择做个明白人,哪怕那会让你疼甚至让你流血。”
江沫寒回了一下头,看她一眼,又回过头去,一只手撑在窗口边,托着自己的脑袋。淡淡的说,“你算明白人吧。”
“是啊,所以即使比你大,我却还是和你一样的状况,不见得就好。”一个人,一副肩膀,却憋着一股子可以挑起整个世界的勇气。其实也不是勇气,只是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有的倔强。
可不是,一个人的倔强,也是一个人时才会的故作坚强。
回到酒店,艾文照例征求江沫寒的意愿,“需要我陪你上去吗?或者明天的镜头我帮你申请押后?”
他连连摇头,走进酒店大门的时候不小心踉跄了一把,但很快就将身体绷的直直的,迅速的躲开艾文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