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摆着两副碗筷,她夹起一块肉放进空着的碗里,她笑着望向那个空空的座位,“恒锐,我终于学会做红烧肉了,是打理花棚的大婶教我的,她还说虽然做这个要放很多香料,但是女人要学会抓住男人的胃,所以要学很多这样的菜,她还说改天教我做松鼠鱼,这可是你最爱吃的,以前去苏州的时候你就算排很久的队你也要吃,记得吗?那时你完全忘记你最讨厌的就是等待……”说着说着她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嘴角的酒窝仍美丽依旧。
睡觉时,蒙小洛规规矩矩的躺在床的一边,另一边空着,她伸手摸着那空空的地方,想起了他们曾相拥到天明的画面,他喜欢闻着她的发香入睡,所以每次做爱后他都不顾大汗淋漓依旧紧紧的挨着他。好几次她偷偷抬头都恰巧看见他幸福的笑着,那时的他和她都是那么的知足,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拒绝了他,他那受伤的表情历历在目,每次当她用犀利的言辞伤害他后他就会喝酒,而喝得醉醺醺之后俩人又会走向更深的谷底……
蒙小洛终于忍不住了,她大声的哭着,泪水浸湿了她为他准备的枕头,她不得不承认,她现在真的很讨厌自己,若不是她的无理取闹他们怎么会这样,他又何至于带着那样的悲愤离世,或许她如果不去刺激他他也不会喝酒,那么他的生命完全可以是另一种长度,蒙小洛!都是你!你这个祸害!该死的是你才对!她在心里大声的斥责自己,在无尽的悲伤和埋怨中她进入了梦乡,梦里依旧有孙恒锐,这是长时期以来不变的主题,绷着脸的孙恒锐,严厉的孙恒锐,帅气的孙恒锐,霸道的孙恒锐,爱她的孙恒锐……
早晨醒来后她不情愿的坐起来,看着身旁空着的枕头她感到怅然若失,孤单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她走进浴室准备洗澡,脱掉衣服后看着镜子里大得像气球的肚子她满足的笑了,一个人默默的说:“宝宝,如果不是你,我真的可能会出问题的。”
洗好澡后她裹着厚厚的睡袍走出来,屋子里飘着一个诱人的香味,蒙小洛隐约间觉得这是酸汤鱼的味道,和她多年前在西江苗寨吃到的是一模一样的味道,酸酸的,香得让人想流口水。她闭上眼睛,将注意力集中在鼻孔里,顺着香味她来到了饭厅,睁开眼看到桌子上摆着的酸汤鱼时她难以置信的又闭上眼睛,再睁开发现它们还在桌上时她确信这是真的。
她推开厨房的门,裴新宇穿着围裙在那里洗菜,冰冷的水弄得他的手像红萝卜似的。
“新宇,你怎么在这里?”
裴新宇转身擦了擦脸上的水渍笑着说:“我提前完成了一部电影,正好和一个苗族的演员学会了这道菜,所以想来展示一下,对了,你太粗心了,大门都没关好,我轻轻一推就开了。”
“新宇,你不需要这样的,这孩子……”
“孩子怎么啦?他踢你了吗?”他天真的笑着,显然是答非所问,蒙小洛浅浅的笑了,走上前将水龙头扭到另一边责怪的说:“你难道不知道这个可以放出热水来吗?”
“用冷水洗才不会破坏蔬菜的营养。”他执着的将水龙头扭回之前的样子,她拿上碗筷来到饭厅。
下午的时候裴新宇扶着她在小院子里坐着,给她讲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前段时间,我拍了一支香水广告,这个广告的模特是一个身材好到极点的女生,本来我觉得她还是挺不错的,说知道在拍完广告后她竟然像狗仔队一样追到我的住处,还赖着不肯走,真是气死我了。”
蒙小洛听得笑了起来,笑完后她认真的说:“新宇,你也该正经的找个女朋友了。”
“我也想啊,喜欢我的人我不喜欢,我喜欢的人却心在别处。”他语重心长的看着远方的天空,他也开始喜欢这个地方了,孙恒锐肯定是花了很大的心思来修这个房子的,因为这个角度无论是阳光还是空气都是最好的。
“新宇,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傻,有些东西总不愿去承认,说真的,我现在必须承认,我爱恒锐,真的很爱,我也爱你,但是这两种爱是不一样的,我对你的感情很早以前就已经从男女之爱变成朋友之爱了,说起来我很不负责任,但这是真的。恒锐是生拉硬拽让我陷入他的世界,我向来被动,所以我总认为他爱我比我爱他多一些,现在我才发现或许我更爱他,只是我不善表达,但如果上苍肯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让他知道我有多爱他的,可惜……没机会了。”
“小洛,我……”
突然蒙小洛将头靠在他肩上,闭上眼睛说:“新宇,让我们做永远的朋友吧,我已经背叛过和你的爱情了,如果我再背叛恒锐的话,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裴新宇低头看着她宁静的脸庞,突然间语塞了,明明她的逻辑是那么无理取闹,可看到她这样忧伤的神情时你便会觉得她说的都是真理,而作为听众只能认可并守护,他仰头静静的看着远处的风景。
站在不远处的肖牧僵在原地,寒冷的风肆意的刮在他脸上,他缓缓的转身,走了一阵竟笑了起来,然后像一阵快乐的风一样消失在这片广袤的花棚间。
肖牧再次鼓起勇气来找小洛时已经是一周以后的事了,他这次带来了两套很可爱的婴儿装,一套是男孩子的,一套是女孩子的。蒙小洛看着除了颜色不同以外其他都一模一样的衣服,责怪道:“你这不是浪费钱吗?”
“没办法啊,我不知道你肚子里的宝宝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所以只好这样了。”他靠在沙发上懒懒的说着。
“其实婴儿呢在衣着方面是不需要太计较的。”蒙小洛爱不释手的拿着那两套衣服反复研究。
“那可不行,我可是他的干爹,不能让他说明星干爹这么吝啬!”说着他笑着走过来蹲下,靠近她的肚子,聆听里面的动静。下午的时候肖牧和她一起去查看花棚的情况,天气越来越冷了,这个冬季就快到寒冷的巅峰了,蒙小洛总是担心这些话会过不了这个冬季,她眼里流露出的担忧也感染了肖牧,他突然想到了孙恒锐,这个像魔鬼一样的男人其实是个多么可怜又幸福的人啊!
他突然问:“你现在还想恒锐吗?”
“你觉得呢?”蒙小洛的一个反问句无疑是给了他肯定的答案,他走在前面自言自语似的说:“想起以前的事情真的觉得仿佛是沧海桑田,刚开始你是那么的讨厌我和恒锐,甚至不愿意触碰到我们……”蒙小洛赶紧打断他,像是做解释一样,“我那时不是以为你们是同性恋嘛!”
“外界都以为我们是同性恋,其实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同性恋。恒锐心理有很严重的缺陷,很多时候他都要靠喝酒来麻痹自己,可是他清楚的知道生命于他而言的意义,他必须拥有强壮且健康的身体才能变得像他的父亲一样,所以他找到了我,将我送到加拿大学习心理专业,我就成了他的专属心理医生,而他也因此将我捧为明星。但是我们都要保密,他怕别人知道他有心理缺陷,我怕别人知道我的星途肮脏,所以我们以这样的方式合作了,他不喜欢女人,至少在遇到你之前是这样的,所以我得承诺不接近女人。没想到遇到你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我觉得你是他最好的心理疗伤药……”他回头看见泪流满面的蒙小洛,一时之间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故人已逝,提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他走近她,想做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他吸了一口气,转身若无其事的往前走,话题迅速跳跃到其他地方。
蒙小洛的心又开始痛了,她这才发现爱情的世界里,父母的阻挠远不如第三者来得猛烈,而比第三者更可怕的便是人与人之间的误会。她误会孙恒锐的地方太多太多……
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她坐车来到市区打算买一些婴儿用品,好久没看到这么多车和人了,她不适应的用手捂住耳朵,走进商场里,她直奔婴儿用品区,看到那么多可爱的小东西时她开心极了,所有的母爱都迸发出来。她买了一些小衣服,还有一些玩具,从店里出来后她艰难的提着,与一个女人擦身而过,好闻的香味让她想起以前孙恒锐送给她的那瓶,那时她不喜欢用,所以那瓶香水多半是用于喷在屋子里做空气清新剂用的,孙恒锐从不嫌她浪费。
“蒙小洛!”身后想起熟悉的声音,她回头看见很久不见却依旧熟悉的脸,她激动的叫着:“苏琴!”苏琴放开身边的男人跑到她面前,睁大眼睛,“我不敢相信真的是你,我还以为你消失在这个世界了呢!”蒙小洛尴尬的笑着,苏琴惊讶的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固执的夺过她手中拎的东西,“你是孕妇,不能这么累的,我帮你拿吧。”
蒙小洛觉得有点受宠若惊,她望了望站在不远处的男人,“不太好吧,你……”
“没事儿,我老公很好的,他不介意。一会儿让他开车送你回去吧。”
蒙小洛听她这么说更是觉得难以置信,苏琴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解释到:“人总是会长大的嘛,我从林雪那儿听说你的事情了,也看到了你和裴新宇的绯闻报纸,还有和肖牧的,要是以前我一定会嫉妒你的,可现在我觉得没有谁比我老公更完美了。”她幸福转身对那男人默默的笑着,长相平凡的男人也温柔的对她笑着。
“小洛,我很见不得你好,可是我也见不得你落魄,无论你遇到了什么样的困难,一定要告诉我们,咱们寝室的四个人永远是朋友,每个人都会遇到困难,林雪的烦恼就是想要宝宝,可罗文亮却不想要,至于方菲菲嘛,她就是太强势了,所以在工作单位上朋友很少。我们四个人已经越来越远了,所以以后要常联系。”
“嗯!”蒙小洛差点被感动得哭了,直到这一刻她才体会到朋友的意义,朋友就是不一定要共享福却能共患难。
这一天,蒙小洛的心情异常的好,好像外面的鸟儿的鸣叫是她能听懂的歌,她推开窗,忘情的呼吸着这里清新的空气,远远望去,白茫茫的大棚让她发现孙恒锐留给她的爱竟是如此壮观。她穿上衣服到楼下吃早餐、看书、听音乐,一切照旧。正在花棚间行走的她远远的听见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小洛!小洛!”
放眼望去,三个已经不再青春的女人踏着朝气蓬勃的步伐向她跑来,林雪手上还抱着一个巨大的公仔,是她熟悉的树懒,当初为了得到这个布偶,孙恒锐竟然在众目睽睽下抱着她足足三十分钟,那时候的她根本不知道今天的她会是那么的怀念他的怀抱。
“小洛,你猜这个布偶是哪儿来的?”林雪故作神秘的问,蒙小洛笑着问:“不会是罗文亮抱着你站了半个小时得到的吧?”
林雪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摆了摆手说:“什么呀?是肖牧从以前你们住的地方拿来的,他说那套房子现在已经被拍卖了。”
“什么?”她高兴又悲伤的接过这个大树懒,高兴的是这个就是孙恒锐为她赢来的胜利品,悲伤的是那栋拥有他们幸福与痛苦回忆的别墅终究还是消散在她的人生轨迹里了。她带着布偶忧伤的靠在林雪肩上,大家都沉默了,突然苏琴轻轻的抱着她,用自己美丽的笑给予鼓励,方菲菲也靠上来,四个女孩子紧紧的将树懒围在中间,仿佛是要守住这份无法被抹去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