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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有你在,苦难都不怕

要去见宋沛霖的父母,林蓝紧张莫名,拖着林茵陪她走了一条街选衣服。

找林茵算是找错了军师,大家穿衣服不是一个风格的,她走性感路线,林蓝走知性路线,挑来挑去,还是得林蓝自己拿主意。大冬天的也穿不出什么花样来,艳色有故意装嫩之嫌,在长辈们看来不够踏实。暗色系容易显得肤色暗沉,更显得她老。最后,林蓝就挑了一件宝石蓝呢子大衣。

走累了,找家店吃点东西,茵子向林蓝汇报她们刚盘的餐厅的装修进展,以及工作人员招聘情况。

一切都筹备得差不多了,餐厅就快要开业了,茵子每天都忙得团团转,把甜甜送到妈妈王丽琴那里住着,连梁青平也被她指使得没有一点空闲。

“你跟青平挺好的吧?”帮不上忙,林蓝很替她关心。

“还好,为店里的事也常吵架,事太多,刚吵完一架,新的事情一来,马上就忘了刚才是为什么吵的。”

林蓝歉疚道:“辛苦你们了!千万别为这些小事情吵架,伤了和气。等开业我一定来帮忙,现在真走不开。”

林茵快人快语道:“说真的,你找的那个,未来姐夫,比我还小呢,怎么叫呀?我还没见过呢”

林蓝笑道:“比你小也得叫姐夫,不是,还没结婚呢!先叫小宋就好了。”

“哦,餐厅的事我来处理就好了,你呀好好把小宋抓住,早点结婚。这样我多辛苦也是值得的。”林茵揶揄她道。

林蓝嫣然一笑,“放心吧!我们感情很好的,现在,就是怕过不了父母这一关。妈那边你到时候好好帮我劝劝,妈现在还不知道我们住在一起,我怕她不放心我跟沛霖在一起。”

林茵嘻嘻笑道:“我一定帮你说好话,就是我说的话妈不听。”

林蓝看着妹妹,难以启齿,有些话想告诉她,又怕更让她难受,她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轨道上来。

“还有事吗?”林茵看出了姐姐的欲言又止。

“那个,张宸远,我前几天跟他见过面”林蓝吞吞吐吐地说。

“哦”林茵眉头微皱,脸上却淡淡的,毫不关注的样子。

“我让他帮我出个主意,选沛霖好还是选立东好?因为我看他蛮有智慧的样子。”怕林茵对她有误会,她先解释事由,随后话峰一转道:“他问你好不好,他说他现在有喜欢的女人了,长得婑婑胖胖的,很爱笑,很聪明的一个女人,他是这么说的。”

“哦?那祝福他!”林茵不想再听,也不想再谈他。

林蓝也就住了嘴,始终找不到时机说餐厅有张宸远一份股金的事。

从有意要去见未来公婆那天开始,林蓝开始天天敷面膜护肤,洗面奶、眼霜、爽肤水、润肤霜在她脸上轮番登场,她每天都抱着镜子细细观察皮肤有没有恢复成少女的状态?人逢喜事精神爽,近来精神振奋,眼里浮着一团水气,亮晶晶的,似乎变美了许多。

买回来的衣服,在身上反复试了几遍,仍是不满意,又拖着宋沛霖陪她一块去选衣服,这回挑了一身粉色系套裙。

宋沛霖受不了她的反复折腾,早早拖她回去见父母,免得她整日寝食难安。

家里人的反应都在意料之中,宋大明面容凝重,不说话,李文芳反应激烈,坚决不同意,逼着宋沛霖在她和林蓝之间二选一,宋沛霖始终未遂着母亲的意愿说话,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个一定要做的选项,林蓝和妈妈他都要。儿子不听话,李文芳迁怒林蓝,她有挑拨母子不和之嫌,这条罪名她坐定了,不是也是,当下便将二人赶了出去。

林蓝的父母反对的激烈程度略弱,林健明本来想跟宋沛霖好好谈谈,问问他喜欢林蓝什么?和林蓝在一起有没有考虑清楚?才开了个头,王丽琴嗓门太大,回回都把他的声音和气势压了下去。王丽琴条理清析地替他们细数不合适的原因,宋沛霖认真听着,就她置疑之处逐条辩驳,她的理由林蓝也都有提到过,他早就有过回答,现在和林蓝住在一起并无不和谐之处,他的答案变得更有质感,他很笃定,林蓝人好就行,其他的都不重要。

林蓝也向妈妈抱怨:“妈,怎么你也要跟着反对?我跟沛霖在一起很幸福,我考虑过很久,并不是一时冲动,你就同意吧!妈,别让我这么累!”

王丽琴无奈道:“你们非要在一起我也没办法,你找个这样的没安全感,日后有你吃苦头的地方。”

李文芳去宋沛霖的住处找他,想劝他回头,陌生人给开的门,屋里也大变样,她才知道宋沛霖已经搬去林蓝家了。

她约了宋沛霖在林蓝家见面,问清地址,怒气冲冲地找上门去,命令儿子马上收拾东西跟她回家住。

宋沛霖只知一味地哄她,并不按她说的去做,但是她又不肯妥协半分,林蓝见她情绪激动,忙劝宋沛霖先收拾东西跟妈妈回去,等她气消了再说。

宋沛霖按照林蓝说的去做,回房间收拾衣物。

李文芳立在客厅中央,横眉怒目地斜视着林蓝,林蓝请她坐她不理,倒水给她她也不接。她喝斥林蓝不该勾引她儿子——你什么条件他什么条件,你配得上他吗?就说我住院时你这么好心去侍候我?原来早有目的,没安好心!

宋沛霖在房门口喊:“妈,你话说重了!不是她勾的我,是我勾的她。”

林蓝朝他摆手,示意他别说话。

李文芳嗤笑道:“你很有心计!有手段让我儿子听你的话。”

林蓝恳切地说:“阿姨,你说的话都对,我知道我配不上沛霖,我也拒绝过他很多次。但是沛霖觉得和我在一起很幸福。阿姨,虽然我条件不如人,但是我会是世界上最爱他的那个人,我可以跟你发誓我一辈子都对沛霖好,让他幸福。”

“你口才真好!再好也别想说服我。”李文芳阻断林蓝的话语,怒道:“你是在趁虚而入,趁着他失恋心情不好你假装关心他,让他迷恋你,我告诉你,他总有一天会醒的,到时候他不要你,你就等着哭吧!”

“妈,你越说越过份了!”宋沛霖提着一个黑色小包走了出来,沉着脸,拉住妈妈的手臂,阻止她继续伤害林蓝。

林蓝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低头不语,顺着李文芳的话,她不自信地想:我的确是这样,如果不是趁虚而入,沛霖可能不会爱我。

宋沛霖很不放心她,劝慰道:“老婆,你别听我妈胡说,我不是这样想的。”

林蓝与李文芳皆愕然,林蓝脸上顿时一红,她想不到他竟然当着妈妈的面故意这样叫她,爱她护她之意明显,她很感动,但又怕这样的称呼愈发地激怒李文芳。果然李文芳又开骂了,连着宋沛霖一起骂,骂儿子不长眼,鬼迷心窃,骂林蓝不照镜子,哪里配得上她的儿子。宋沛霖劝了两句劝不下来,干脆拉着他妈走了,边走边对林蓝说:“照顾好自己,我回头给你打电话。”

林蓝说:“好。”

林蓝唯有忐忑不安地等待,不敢给宋沛霖打电话,怕打过去时他父母恰巧也在。

在宋家的客厅里,李文芳骂人骂久了,嗓子干哑,说不动话了,回到家里,气得头疼,叫宋爸爸看着儿子,别让他跑了,她自己去房间睡会儿。

宋大明心平气和地问宋沛霖为什么要和林蓝在一起。宋沛霖对爸爸娓娓而谈他和林蓝认识的整个经过,以及林蓝的贤淑,和他的感受

宋大明听完之后,默默点头,之前向儿子传授娶妻经验,他完全是照做的,虽然林蓝不够完美,但是也并不至于不可接受,现在的离婚率越来越高,朋友的孩子也有一些类似的情况,别人都能袒然接受,他犯不着做个老顽固。

更何况他相信他的儿子眼光不差,处事成熟,不会贸贸然选择和谁在一起,既然选了,林蓝身上必有闪光点。

晚餐宋爸煮的白米粥,配一两个小菜吃。

饭后,李文芳又恢复了活力,有力气对儿子破口大骂,骂完不管用,又苦口婆心跟他细细摆道理。妈妈骂人时,宋沛霖和爸爸一起听着,连电视也不敢开,宋沛霖自动忽略妈妈的声音,任她在耳边唾沫横飞,他只想着她顶多就骂半小时,半小时之后她又该嗓子哑到说不出话了,到时候就能由他说。

但是李文芳听不进他说的话,他夸林蓝好,李文芳会立即截住他的话,讥讽他:“儿子,你是哪里不如人了吗?妈妈把你生丑了还是生傻了,你为什么偏偏找个这样的女人?以后走出去不怕给人笑!”

“妈,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管别人干什么?”宋沛霖只能顺着她的话往下接,一接又要吵起来,又没好话。

果然李文芳听了他的话又火冒三丈,“你不怕给人笑,我怕!以后走到哪里都要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地嘲笑,我的脸没地搁。”

跟妈妈沟通不下去,宋沛霖暂时休战,早早回房提前睡觉去了。

他回房后,妈妈余怒未消,把矛头指向了爸爸,她怪爸爸立场不坚定,什么儿子喜欢随他去,别人家也都能接受,别人是别人,别人还住别墅呢!你又不比?

爸爸被吵烦了,也睡觉去了,宋沛霖心想妈妈是不是该打麻将去了,这样他就可以溜出去回林蓝,谁知妈妈又一直在客厅里呆着,开着电视看至深夜。

宋沛霖躺在床上给林蓝打电话,劝慰她不要烦恼,这边的事他都可以摆平。

发了一天的脾气,骂了一天的人,过度使用了一天嗓子,李文芳第二天早上起床后喉咙沙哑,连说话都费劲。倒底是亲妈,宋沛霖不忍心再和她有任何争执,在家乖乖表现了一天,尽量回避问题,并尽力哄妈妈高兴。

第三天,宋沛霖下班回来,妈妈嗓子好多了,整天伏在牌桌上的人,为了儿子的终身大事,这几天少见的呆在家里没去“码长城”。见到儿子回来,李文芳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嘘寒问暖着——工作上的事顺不顺心?好朋友们都结婚了没有?找了什么样的女朋友?宋沛霖全都有问必答,并且绝口不提林蓝。

饭后,一家人坐在一起看电视,宋沛霖跟爸爸有说有笑地闲聊天。

李文芳拽着儿子的手臂,拉他靠过来陪自己说几句知心话。

“儿子,你看你长得这么帅,工作做得也不错,有上进心,肯吃苦。从小你就很受女孩子欢迎,谈恋爱失败个一回两回的也没什么,好多人都是谈几次恋爱才结婚的,所以你别灰心哦!”

“妈,我不灰心。”

“就是,有什么好灰心的。”她横眉怒视着宋大明,喝斥道:“电视,小声点。”

宋大明赶紧照做了,李文芳又耐下性子对儿子说:“那个女的真的不合适,妈不嫌她离过婚,可是她还生过孩子,而且还大你四岁。今后你们一起走出去,别人还以为她是你妈。”

宋沛霖蹙着眉头听着,话虽不入耳,他也不反驳,眼下不宜激怒妈妈,他想有些话得等妈妈静下心来再说。

李文芳继续苦口婆心:“生过孩子的女人,那地方都松了,哪有女孩子好?”

宋沛霖心不在焉地听着,妈妈的话如风拂过水面一般,过了也就过了,他也没认真去听。唯独这一句话听过一遍没懂,又猛然醒悟话中似有余味,哪个地方松了?把这句话倒回来前后一想,明白了!顿时脸红到了耳朵根子上,慌忙反身去捂妈妈的嘴,怕她再说出什么不堪的话来。他的大动作吸引了爸爸的注意,本来他的心思都在电视剧上。爸爸问“干嘛呢?”妈妈推开他的手,宋沛霖埋怨道:“妈,哎,你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当着老爸的面,也不给你儿子留点面子。”

李文芳听他这一说,忍不住笑了,“本来就是嘛!本来就是松……”

不待妈妈说完,宋沛霖赶紧跳起来再次去捂她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李文芳笑咯咯地打开他的手,宋大明好奇地问:“什么松啊?”

“没什么”宋沛霖急忙抢着回答。

想做通妈妈的思想工作不能急,要如春风化雨,得慢慢来。

宋沛霖采取的策略是——不激怒妈妈不跟她唱反调,情绪恶劣,又如何奢求她能理解你?在她心情好的时候慢慢渗透一两件有关于林蓝的小事儿。等到她对林蓝建立正面的印象,不那么抵触时,再来慢慢给她摆道理。最后,妈妈对林蓝的看法倒是有所改观,可是仍然没松口。

宋沛霖从公司里提前下班出来,先去林蓝家。林蓝也提早下班回来等他,他还得赶回去吃晚饭,不能停留太久。二人心照不宣地脱衣服,上床。温存过后,他说:“要不?我把户口本子偷出来,我们直接去结婚吧,省得夜长梦多,既成事实之后,老妈慢慢也就认了。”林蓝说:“不着急,再等等吧,你妈不是软化多了吗?我们再想想办法。”“嗯,我把我爸给说通了,他倒是通理解,不过我妈不听我爸的劝。”“我爸也比较开明,我妈虽然不乐意,但是也不阻止,再想想办法吧!我不想你因为我跟家人闹缰,我希望得到他们的祝福,我喜欢这样。”

和父母深聊过之后,王丽琴拗不过林蓝的坚持,保留意见,但也表态不再干预。

对于李文芳的强硬态度,爸爸林健明给出的建议是:喜欢就去坚持,只要你们情比金坚,一定可以感化他人,但是也不要急,给她时间自己想清楚,不要去逼着她接受,也可以采用迂回的方法,先从宋妈妈以外的人突破,争取盟友。

林蓝很感激爸爸在这样的时候跟她说鼓励的话,这样的话给了她信心,燃起了她的希望,化百炼钢为绕指柔,只要宋沛霖对她始终如一,她就有勇气去面对困难,她盈盈笑道:“爸,放心吧!我一定会被认同的。”

回头林蓝把爸爸的话发信息告诉宋沛霖,宋沛霖从这句话里得到启发,趁妈妈不在家时,他央求爸爸替他想点办法,怎么样才能以迂回的方式突破老妈的防线?

宋大明起初不同意,“我不能帮你劝你妈,你妈是个火药筒,一点就着,我刚一开口就得被她臭骂一顿。”

“爸,你最了解我妈,你一定有办法!” 宋沛霖好烟好茶的递到爸爸手里献殷勤。

“你妈刀子嘴豆腐心,办法也不是没有,不过你那位得受得了委屈。”

宋沛霖大喜道:“什么办法?”

下午,宋大明和李文芳单独在家,宋大明陪着妻子看韩剧,婆婆妈妈,家长里短的剧情,看久了,急性子的人也会磨成慢性子。

在李文芳看完两集韩剧之后,宋大明趁着她心情愉悦,试探着说:“文芳,儿子那件事你还不答应呢?”

李文芳瞟他一眼,又转回去看电视,心不在焉地说:“不答应。”

宋大明假装糊涂,“我看你和儿子不吵了,还以为你想开了呢!”

李文芳笑说:“他也不怎么跟我提这件事呀,我犯得着跟他吵,再过一段时间,他自己也就慢慢淡了。”

“你想得太简单了,文芳,昨天,儿子还求我好好给你做做思想工作来着。”

“真的呀?”宋妈妈一惊,悻悻地说:“这个死孩子,怎么就不开窍呢?”

“咱儿子专一,他认准的人,不会轻易放弃,这一点就像我。”

“倒也是。”

“文芳,你这样跟他死扛着也不行,儿子不跟你吵,那是因为你前两天嗓子哑了,他心疼你。听他说是因为那个林蓝想得到我们的认同,他才一直住在家里耐心的等着你转变态度,要不然依着他那个脾气,他早偷户口本子结婚去了。”

李文芳心里一震,怒道:“他敢?”

“如果他敢,你又能怎样?跟他断绝关系?还是去跳长江吓唬他?这要是传出去,可别让人家笑你韩剧看多了!”

李文芳不悦道:“哎,你别老说风凉话,也别想帮着那小子!你应该站在我这边,帮我拿主意。”

宋大明心里暗自发笑,妻子上钩了,但是戏仍得要做足,他假装不情愿地说:“得了,我出主意你哪会听?”

“你说来看看”李文芳大方道。

“要我说吧,你干脆将计就计。”

“什么意思?”

“你就假装同意他们交往,叫那个林蓝到家里来,让她来做家务,然后,你处处刁难她,挑她毛病,让她自己知难而退。而且还让沛霖还无话可说,机会你给了,她自己抓不住,这就不怪你了,对不对?”

李文芳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倒也是个办法,要不,试一试?”

宋大明继续煸风点火,“试呗,我说文芳,你没事得看看后宫争斗的戏,学学人家的计谋,少看点韩剧,这样,你遇事你就有主意啦。”

当宋沛霖把爸爸的计谋得逞告诉林蓝之时,林蓝忍不住哈哈大笑,但一想到李文芳将要如同电视剧里所演的恶婆婆那样为难她,便忍不住汗毛倒竖,脊背发冷。 宋沛霖鼓励她道:“没事的,我妈那个人雷声大雨点小,你凡事多顺着她,她也很好说话的。”

为了这一天,林蓝特意做了很多准备,她去商场为李文芳挑了一条枣红色的长围巾,为宋大明买了两斤铁观音。礼物不能太贵,显出巴结之心,又不能太轻,显得她不够尊重对方。

宋沛霖一大早买好了菜,在家等林蓝,林蓝九点钟左右来到家里。

敲门声起,宋沛霖给开的门,接过她手里的礼物,冲屋内喊:“爸,妈,林蓝来了。”自是无人应声,客厅小,中间没有隔断,宋大明和李文芳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眼角余光稍微侧一侧便能扫到她,但是依然岿然不动,视她如空气,宋大明微微地侧过脸来朝她浅笑了一下,怕被妻子发现,又迅速转了回去,林蓝也及时向宋爸回以微笑,有了这一个小小的交流,她知道宋爸爸对她是善意的,心里顿时有底气多了。

换好鞋,跟在宋沛霖身后,走到沙发边朝对她视若无睹地李文芳问好,也向宋大明问好,李文芳没听见般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电视,宋大明说:“坐吧。”

林蓝坐下来,拿出她带来的礼物送给李文芳,“阿姨,天冷,我送你一条围巾。”李文芳不接,林蓝微微欠身伸在她面前的手僵在那里,持续下去姿势太可笑,收回来又太小家子气,无限难堪。正待找台阶下,宋沛霖把围巾接了过来,绕在妈妈脖胫上,“多好看,哟,还不便宜,三百多呢!妈,你看看。”他拉起标签递到妈妈眼前,宋妈妈推开他的手,故意挑刺道:“这颜色真难看!”

林蓝笑说:“阿姨,你不喜欢枣红色呀?不好意思,都怪我事先没了解清楚,你喜欢哪个颜色?我今天下午去给你换。”

“算了”李文芳淡淡地说,枣红色是百搭色,这个她懂。

林蓝拿出茶叶递给宋大明,“叔叔,听说你爱喝茶,这是福建的铁观音。”

“呃,谢谢啊!”宋大明接过茶叶,在手里摆弄着,嗅起茶香。

“我的呢?我没有礼物吗?”靠在妈妈肩上起腻的宋沛霖故意伸着手向林蓝要东西,其实他是怕气氛太沉寂。

林蓝翻了翻自己的包,她的包里常常会备一些零售留给乐彦吃,此时还有一根棒棒糖,她拿出来问他要不要,宋沛霖示意她丢过来,林蓝怕不小心会砸到李文芳,不敢轻易造次,起身给他递了过去。宋沛霖拆开包装,把糖塞到了妈妈嘴里,并在她耳边小声嘀咕:“妈,以前没人送过你围巾之类的东西吧?我爸年轻的时候有没有送过你?你围着这个去打麻将又暖和又漂亮,你儿子粗心,想不到送你这些东西,这个你喜欢吧?”

李文芳知道儿子此刻献殷勤是想让她对林蓝好一点,她偏不领情,把围巾从脖子上扯了下来扔到沙发末端去。

林蓝假装对这一幕没看见,宋沛霖侧身捡起围巾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嬉笑着摇妈妈的手臂,说道:“妈,你瞧,这围巾连我戴着都好看。”

李文芳扭过头来看他一眼,宋沛霖适时地朝妈妈扮鬼脸,李文芳忍不住“扑哧”一笑,嗔他道:“你围你围,明天围着上班去!”

“好,围着去上班”妈妈笑了,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把围巾从自己脖子上摘了下来,重新替妈妈戴上,李文芳又取了下来,“新买的衣物要洗了才能用。”

“阿姨,我去洗”林蓝赶紧站了起来。宋沛霖把围巾递到她手里,李文芳表情生硬地看了她一眼,叮嘱道:“不要用洗衣粉洗。”

“知道了,我用肥皂洗。”

洗完围巾,林蓝也不坐着了,开始主动找活干,她发现李文芳的长头发掉在屋内东一根西一根的,大概是平时扫地扫不起来,于是让宋沛霖帮她找来透明胶纸,剪一截下来去粘地上的长头发。细细的发丝,边粘还得边找,找的过程中发现桌子和椅子积满了灰尘,又去拧了一条湿毛巾来顺手擦了。

李文芳一心扑在牌桌上,不爱理家,宋大明抱着得过且过的心理随便敷弄着家务事,家里的脏乱自己看惯了早已浑然不觉,如今见林蓝忙前忙后,渐渐生出些惭愧之心。宋大明赧然笑道:“小林,麻烦你了,我的眼睛已经老花了,地上的有头发也看不清楚。”

“不麻烦叔叔”林蓝边找头发,边对李文芳笑道:“阿姨你的头发掉得很多咧,下次我碰见卖炒熟的现磨的黑芝麻,就帮你买,黑芝麻最补头发了。”

李文芳专注在电视剧里,偶尔跟丈夫讨论两句剧情,林蓝的话她跟没听见一般,一律不予理睬,林蓝说完便哑在那里,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个人在表演,自说自话。可是又不敢太沉默,沉默寡言的女人更不招长辈喜欢吧。还好她的每一次冷场都有宋沛霖来替她圆场,宋大明也偶尔代妻子回应两句,他不敢在妻子面前帮衬林蓝太多,以免又要被骂不是站在她那边的。

捡完地上的头发,扫过地,洗完手出来,又得陪着大家一起坐着看电视,半天难得找到一个开口说话的机会。见她走过来,宋沛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对林蓝说早上就把菜买回来了,让她去看看中午吃什么。

林蓝去厨房看过都有些什么菜之后,走过来同宋大明商量中午做哪几道菜,得了指示,又回厨房先开始做准备,先给清菜泡水去农药残留,接着淘米,洗姜剥蒜,切肉丝。

李文芳的眼睛虽然没往林蓝身上看,林蓝的种种表现却又都看在了她的眼里,林蓝去厨房后,她对丈夫和儿子说道:“她太会做人了,心计很深,做事滴水不漏,儿子,你不是她的对手,你玩不过她,听妈的话,这个女人真的不能要!”

宋沛霖笑道:“妈,你慢慢跟她相处就知道了,她会做人是因为她有智慧,她性格好,心计是有,但是她内心很简单,绝不复杂。”

显然这不是李文芳想要的答案,她喜欢儿子的成熟懂事,但是又恨儿子把这样的个性发挥在与她争执的时候,在她看来,儿子的执着就是偏执,而且还偏执在不对的方向上。她怒其不争地斥责道:“她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迷恋?”

“她很好啊!会煮饭,会持家,很关心我,很爱我”宋沛霖看着妈妈因为愤怒而越鼓越大的眼睛,突然话锋一转,想逗她一下,“最重要的是,她空闲的时候会乖乖呆在家里看书,不像你,整天在外面打麻将,不见人影,娶个你这样的,等于没娶。”

李文芳气得伸手过来拉他的耳朵,宋沛霖及时逃开,躲到爸爸身后去,朝妈妈笑。李文芳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臭小子敢嫌弃你老妈?我再不好也是你妈,你没得选。”

宋沛霖求饶道:“跟你开玩笑的,我哪敢!”

“她都看些什么书呀?”李文芳想也无非就是几本时尚杂志而已,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值得她高看一眼。

宋沛霖被挑起了有兴趣的话题,又转过来老妈这一边,挨着她坐下数落林蓝,“妈,我跟你说,她那人太好笑了,她喜欢看《红楼梦》,那天在家看《百家讲坛》,刘心武解析后四十回的人物命运,说林黛玉可能没死,最后嫁给了北静王爷。她来劲了,跑去图书馆把所有红楼解密的书都给借了回来,一大摞,她就天天守着看,连着看几个月,就为了弄清楚林黛玉倒底死没死?有没有嫁给北静王爷?还老拖着我讨论,我也不懂啊!林黛玉死不死值得她这么挂在心上,你说她好不好笑?”

宋大明也跟着听几句,附和着笑一笑,李云芳连电视剧版的《红梦楼》都没看全,儿子说的事她不了解,她说不上话。

“啊……”林蓝在厨房失声尖叫,一声之后又恢复了安静,宋沛霖和父母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他迅速跳了起来向厨房冲去。

“怎么了?”他一迭声问着走了过来,林蓝立在厨柜旁边,面白如纸,见他过来,强挤出一个微笑,为自己的失态抱歉,她怯生生地指着水池说:“刚才我洗菜,有一条三寸长的菜青虫爬到我手背上来了,活的,吓死我了,我手一甩,它还在水池里和那些菜泡在一起。”

“你怕虫子呀?”宋沛霖关切地拍拍她的手,“你先歇会儿,等我来。”

林蓝舒了口气,宋沛霖要是不过来,她还真不知道拿水池里那只虫子该怎么办?捞它起来,打死她也不敢,她想她可以拿根筷子把塞子拨开,让虫子顺着水流排下去,但是又怕这样做会导致菜叶子也跟着排下去堵住水管。

宋沛霖把水里的青菜捞起来,将那条始作俑者捞起来丢进垃圾桶,用几片青菜叶子将其覆住,对林蓝笑道:“好了,不用看着它了。”

“好的,你出去吧,我还要洗菜。”

宋沛霖不放心,“不知道还有没有虫子,还是我来洗吧。”

他放水接着洗菜,林蓝在身后赧然笑道:“我刚才的反应吓到你们了吧?真丢脸,我有‘小虫恐惧症’,怕软件动物,特别是虫类,每次看到它都会受不了,如果它爬到我身上来,我真的是快要昏倒了。”

宋沛霖笑着说:“没事,每个人都会有怕的东西,有人怕老鼠,有人怕蛇。像我,我就怕很密集的东西,这叫‘密集恐惧症’,你以后可千万不要穿那种很多点点的丝袜,不然我会偷偷给你拿去扔掉。”

林蓝耸肩道:“哦,反正我也不喜欢。”

“以后,只要我在家,绿叶青菜都留给我来洗,我保证洗干净,不让你吃到虫子,可别不敢吃青菜哦。”

“哦”林蓝眼眶湿润地应着,和他在一起,她变得越来越感性,总是会被一点点小事情感动。她从背后轻轻地搂着他的腰,脸贴着他的后背,甜蜜无限。

宋沛霖很享受这种感觉,林蓝向来不这样肉麻地表达她的感情,他略有讶异,柔声问道:“怎么了?”

“我好感动,沛霖,我真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停住,把我们最快乐的时光封存起来,慢慢地品味。”

宋沛霖回过身在她鼻子上剜了一下,嗔道:“傻瓜,琼瑶上身了?这么肉麻,时间不必停住,每一个时刻有每一个时刻的美好,今后我会一直都对你这么好。”

“沛霖,不要对我太好,不要让我太爱你,我怕太爱你会让我很没有自我。”

宋沛霖失笑了,“我倒是很想看看你没有自我的样子,你一直太冷静,太懂得保护自己。”

林蓝嗫嚅道:“我心里的城池早就为你沦陷了。”

这样的情话再也听不下去了,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李文芳蹑手蹑脚从厨房门侧退回到沙发边,对宋大明咂舌道:“那个林蓝太嗲了,一把年纪,不显恶心。”

“怎么了?”

“洗菜洗到虫子了,说是有什么虫子恐惧症,你那没出息的儿子正在帮她洗菜,她呢,就从后面抱着你儿子,都不肯松开”她比了一个抱的姿势,撇嘴讥诮:“不嫌害躁,这是在我家呢!也不怕人看见?”

宋大明笑道:“人家哪知道你在外面偷看?”他叹了一口长气,艾怨道:“唉,同人不同命啊!我煮了几十年的饭,沛霖那小子才洗一回菜,就能有这种待遇。”

李文芳把身后的抱枕扔到他身上,笑道:“你还想要这个待遇?”

“那当然,谁不想要?辛苦的时候,你稍微给奖励这么一下,我才会觉得苦有所值呀。”

“一把年纪了,老不正经,跟年轻人有什么好学的?老夫老妻的,抱了也没感觉。”

饭毕,林蓝收拾停当厨房,切了果盘,泡了热茶送到客厅来。能做的,她都尽力做到最好,倒不是为了一时讨巧,完全是因为她的爱屋及乌,她对宋沛霖好,也愿意去对他身边的人好。

李文芳从林蓝进门那一刻开始就在寻她的短,想借机刁难她,却并不容易,林蓝太有心,说话做事主动积极,她实在无错可挑。唯有儿子说林蓝不打牌一事,她思忖着大概能做些文章。一个好主意在她心里慢慢浮现,她上扬着嘴角,对林蓝说道:“你不打牌呀?”

林蓝一愣,她习惯了李文芳拿她当空气,现在主动找她问话,她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忙点头道:“是啊,麻将牌我认不全。”

“哦,这样正好,我们下周六上你家打牌去,正好有个帮着煮饭添茶的人。”

“妈,你干嘛?”宋沛霖急了,他预感到这里没好事。

“好的,阿姨,我欢迎你们来”林蓝热情地说,她从包里找出纸和笔,边写边说:“阿姨,我把电话留给你,你来的时候我去接你。”

李文芳接过纸条,收到口袋里,说了一声好,又是无话。

林蓝坐了一会儿,告辞回家,宋沛霖借口说陪她去看电影,不顾妈妈的白眼与训斥,跟着林蓝一块出门,回家,夜里留了下来,之后也不肯回父母家去了。

春节即将临近,江城今年又是一个暖冬,迟迟不见下雪,北方的大雪倒是连着下过好几场,每次冷空气来袭,总以为江城也该下雪了吧,却总是落空。

为了迎接李文芳及其牌友的到来,林蓝早早的做起了准备,她和宋沛霖去花卉市场买花卉植物提前营造过节氛围,她选了金桔、圣诞红,茶花还有水仙。买好了花,林蓝抱着买好的花仍不肯走,在市场内转来转去,寻找着什么,宋沛霖扯着她的衣袖问“还要买什么?你把买好的花都放下吧,我留下来看着它,你自己慢慢逛去。”

“我在找你送我的姜花,摆在家里满室生香,我很喜欢,可是每次经过花店时都找不着它”林蓝不无遗憾地说。

“呃,那个呀。我上网查过,姜花是巴西国花,观赏植物,不是生姜开出来的,花期在六月至十一月,早就谢市了。你想要得碰机会,我们国家种得不太多。等明年碰见买花的人,我再帮你买。”

“可惜,还是乖乖地回家养好我的水仙,希望它早点开花。”

周六一大早先去周淳那儿接乐彦,天冷,他们都还没睡醒,被门铃声吵醒的周淳穿着睡衣披着厚外套趿着拖鞋来开门,看见林蓝,关切的语气面无表情地说:“来这么早干嘛?大清早的,冷得要命,别把孩子冻着了。”

“所以你把孩子还给我,我们都不用这么辛苦”林蓝不忘趁机争取乐彦。

“想要孩子,跟你那小男友自己生去!”直从和宋沛霖同居后,周淳对林蓝的态度便冷淡了很多,说话总跟赌气似的。

林蓝剜他一眼,呛道:“你的小女友不是也能生。”

“我敢说我今后不再要孩子了,你敢吗?”周淳拿话激她。

“我不敢。”

“哪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林蓝不急着去房间叫醒乐彦,她走到沙发边不请自坐,周淳也跟着坐下,态度冷淡,连水也懒得给她倒。

“周淳,我求你了,孩子没两年就得上小学了,这几年的成长对于他很关键,就让我来带他吧!等他上到小学五年纪,心智成熟些,我一定会把他还给你。”林蓝近乎肯求。

周淳并不买帐,“老婆成了他的,儿子还要让给他,管他叫爸不成?我不会把孩子给你,就像上回一样,抓到错你再来要孩子吧!”

林蓝怒上心头,悻悻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什么时候让乐彦管沛霖叫过爸?”为了求得他的让步,她的语气又温软了起来:“沛霖对乐彦好,乐彦才会喜欢他,这样你应该更放心才是!跟我在一起对孩子更有好处,真的,周淳,你好好想想!”

“陈芷晴对孩子越来越有耐心了,蓝蓝,你也替我想想,没孩子在身边我多寂寞!你总说孩子跟着我不好,那是因为你看不见我的改变。是啊,你的目光哪来得及在我身上停留半秒?”

越说越暧昧了,和周淳再这样聊下去,给陈芷晴听见就麻烦大了,林蓝急忙岔开话题:“我去叫乐彦起床。”遂转身逃进了乐彦房间,唤他起来,乐彦的眼睛眯开一条缝,尤未睡醒,嚅动着嘴唇说:“妈妈,我还要睡。”

“只能睡五分钟哦”林蓝纵容道。被窝温暖,她不忍心硬拽儿子起来,转身先去收拾他的小书包。正在收捡时,陈芷晴走了进来,也是一身睡衣,披着件厚外套,刚从床上爬起来,头发凌乱,未经梳洗的样子。进屋对林蓝微笑寒喧:“来了?”

“吵醒你了?”

“没事,我一会还可以再睡。”

林蓝就乐彦这一周的表现详细向她询问着,因为孩子,她们之间的话题倒是越来越多了,平时也会常常电话联系,探讨乐彦的教育问题,偶尔陈芷晴会再说些别的,譬如她因为乐彦和同学妈妈吵架了,和周淳争执了等等。林蓝总是好言安慰,劝她多忍耐,不要太计较。

她们之间的恩怨早已全部放下,只要陈芷晴对乐彦好,林蓝便能原谅她所有的过错,做母亲的心态,孩子大于天。

二人聊天的过程中,乐彦被吵醒了,睁着眼睛在床上玩,林蓝伏在他耳边催促“宝贝,快起来,今天叔叔要陪你踢球。”陈芷晴在旁边陪着笑,也帮着催促乐彦起来。林蓝与人同居,她心里去了一块石头,再不拿她当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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