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神医，那也不是万能的。
万能的，那是神仙！
墨鸿雁自问医术高明，然便是再高明的医术，也没有办法活死人肉白骨。像他这种程度的大夫，只要病人不曾心存死志，想要施救，倒也并不难。
而瑞亲王府的大公子，不说心存死志，可他确实不曾全身心的信任墨鸿雁。
一个不愿信任，另一个则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医治。
两厢一加，可不是落到了如今这种地步了吗？
“你个庸医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就双腿萎缩了？哪怕我双亲都没了，身旁的下人还是很尽心的！”
大公子并不是一个完全丧失理智的人。
他或许会因为伤情而自暴自弃，却不会凭空诬陷。而事实上，他身上的下人皆是老太妃精挑细选出来的。哪怕他意外坠马已经好几年了，甚至老瑞亲王和老太妃皆已亡故了，院子里也不曾出现奴大欺主的情况。
“这事儿同下人有什么关系？”
那一声“庸医”，墨鸿雁自然听在了耳里，不过他却完全不曾放在心上。只有底气不足的人，才会惧怕旁人往短处上捅刀子。
墨鸿雁淡淡的一笑，很是无所谓的反问着。
闻言，大公子愣了愣：“怎么没关系？下人们将我照顾得很好，你为何要说……”
冷不丁的，原本正在开口说话的大公子，忽的住了嘴。
半响后，他的面色愈发的惨白，连唇上的血色都被尽数抽空，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人一般。
“感觉到了？”
旁的人都不知晓墨鸿雁这话是什么意思，可大公子却猛地又往前扑了一下。
自然，结果照旧，莫说尚在房门边上的墨鸿雁了，事实上，大公子根本就没法再往前一步。
却见墨鸿雁上前一步，绕过了前头的沈斌。
朗声道：“大公子，我是不知晓你最初受伤时，是个什么状况。据惊天所说，当时老太妃应当是为你请了太医的。可我先前托人查了一下记录，却发现太医院根本就没有那段时间来瑞亲王府出诊的记录。”
“你说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不明白吗？”墨鸿雁的面上带上了一丝怜悯，然眼底里却依然是一片冷漠，“你的坠马根本就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暗害。也许那人的目的根本就是要你的性命，而不是想要你残废。偏偏，你活了下来，那人就只能继续下手暗害于你。”
“你……”
“我想，最初你应该是觉得双腿疼痛难忍吧？胸口以下经常憋闷绞痛，痛到极致时，甚至会晕厥过去，根本就无法进一步治疗。”
原本愤怒异常的大公子，此刻却只是张了张嘴，不曾发出半点儿声响。
墨鸿雁却只当什么都没有看到，自顾自的说下去：“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突然就感觉不到疼痛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只因有人让人服下了止痛的药物。可惜，那种药物要强大了，不但能够止痛，用量一多，就会让你胸口以下彻底麻痹。”
“是萧惊天！一定是他！”
沉默了许久之后，大公子再次开了口，语气里的怨毒较之先前更甚。
“不不。”墨鸿雁扯了扯嘴角，带着满脸的不屑摇了摇头。
见大公子仍是那副模样，墨鸿雁面上的不屑愈发深厚了。
“你怀疑这一切都是惊天所为？可惜，我比你更了解他。倘若，是你彻底惹毛了他，他出手要了你的命，我都不会觉得奇怪。然而……惊天没有虐待人的习惯，哪怕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他也只会选择一箭穿心。”
报仇，并不算什么。
可那种带着各种负面情绪，非要凌虐旁人的人，却真的是拥有极为阴暗的心理。
萧惊天绝不会那么做。
况且，他跟大公子又是哪门子的仇？
知晓萧惊天身世的墨鸿雁苦笑着摇了摇头，俊王萧瑾轩都尚且活得好好的，萧惊天才没有那个空闲去寻一个并不熟悉的堂弟的麻烦。
瑞亲王府的大公子，从血缘上来说，正是萧惊天的近亲堂弟。
“这、这……不是他做的还能是谁做的？你看，瑞亲王的位置如今被他得了去，我的六个弟弟，五个死了，最小的那个生死不知。你说，他不是罪魁祸首？哈哈哈哈，我怎么会相信你，你本来就是萧惊天的人！”
墨鸿雁面上一阵扭曲。
跟沈斌不同，人家沈斌本就是打小跟萧惊天一同长大的。似兄弟似仆从，可他墨鸿雁，也是大家的公子，便是愿意相助萧惊天，那也是出于兄弟情分，以及看在已过世的安陵侯沈鹏飞的面子上。
什么时候他墨鸿雁就变成了萧惊天的人？！
士可杀不可辱！
一瞬间，墨鸿雁面露杀气的逼近了大公子，吓得大公子本能的想要往后退，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挪动身体。
恐惧、绝望，以及突如其来的清醒……
“不是萧惊天……如果不是他的话，那到底是谁要害我？！你说，你告诉我，究竟是谁！是谁啊！”
严格来说，大公子并不怕死，他怕的是死不瞑目！
一旁的女子微微叹息着，上前扶住了他，哪怕被他反手狠狠的甩开，也没有一点儿介意，只是低声说道：“我早就说过了，这事儿真不是王爷干的。”
“滚！你给我滚！”
面对墨鸿雁时，大公子有的只是怨毒，可当面对那女子时，他更多的则是满脸的气急败坏：“你真以为我唤你一声表妹，是拿你当亲戚看吗？像你这种爬床的女子，怎么不去死？”
这话却是有些过了。
那女子一瞬间满脸的血色尽褪，失神一般的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这才稳住了身形。
却见她狠狠的闭了闭眼睛，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倘若这真是你的心愿，我遂了你的愿又有何妨？”
不等话音落下，那女子却猛地转头，用尽全身力气就往墙上撞。
随着阵阵惊呼声，沈斌大步向前，一把将那女子拽住，随后狠狠的甩在了地上，摔成了一个极为没有形象的大马趴。
“死什么死？事情还没有闹清楚之前，谁也不准去死！还有你，说的就是你，别以为你是王府的大公子我就拿你没办法。我告诉你，瑞亲王是我兄弟，回头我要是真的弄死了你，你看着有没有谁愿意替你报仇雪恨！”
“放肆！你竟敢……”
不等大公子将话说完，沈斌几步便走到了他的跟前，举起他那蒲扇般的巴掌，往大公子的脑门上重重的来了一下。
啪！
沈斌的举动显然大为出乎旁人的意料，所有人都是张口结舌的模样。
一时间，满屋寂静无声，只有那一声“啪”在屋内回想着。
相较于旁人，最为惊愕的，却非大公子本人莫属了。说实话，那声响虽听着渗人，可沈斌下手是很有分寸的，绝对不可能将人打出个好歹来。尤其他那姿势……
怎么说呢？
既不是老拳相向，也不是直接动手扇巴掌。
像沈斌那种，用手在人家脑门上狠狠的拍一巴掌……
特别像是老子在教训不听话的儿子一样。
还真别说，沈斌确实是抱着这个心思的。只因当初他还小的时候，没少被安陵侯沈鹏飞狠狠的拍脑门，甚至一巴掌拍向后脑勺。
天可见怜的。
大公子完全懵了。
“老实了吧？哼，老实就好生交代事情，别给老子磨磨唧唧的瞎扯淡。老子对你的伤势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才懒得管你是瘸了还是废了，就算是死……只要你把事情给老子说清楚了，管你去死！”
方才那一巴掌，让沈斌彻底找回了当初被安陵侯沈鹏飞教训时的舒坦感觉。
将心比心，以往自己每次被教训后，都会乖乖的听话。根据这个经验，沈斌觉得，大公子也一定会听话的。
……真的吗？
“你居然敢打我？还自称我老子？你你你……来人，将他拿下！”
啪！
沈斌极为顺手的又是一下，这次目标却是大公子的后脑勺了。
“听到没有？让你老实交代，听懂了没？不然的话，老子抽不死你！”沈斌才不在乎大公子的身份，这要是大公子是陛下亲生的，那他或许还会给几分面子。可老瑞亲王的儿子……
便是老瑞亲王这会儿活过来了，也崩指望沈斌给面子。
大公子终于蔫吧了。
“你们想知道什么？”
见状，沈斌极为嘚瑟的瞅了墨鸿雁一眼，一脸的“瞧老子比你有用”的神情。墨鸿雁翻了翻白眼，决定不予理会。
“先说说你跟萧瑾轩的关系吧。”
没显摆成，沈斌的情绪有些低落。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常态，再次追问了起来：“老实回答，不然我还抽你！”
“俊王是我的堂弟，是陛下和柳贵妃的亲生儿子，是柳丞相的外……”
啪！
崩！
打惯了以后真是顺手啊！
沈斌正手往大公子的后脑勺拍了一下，又反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儿。
那声音，崩崩儿响的。
大公子一脸的麻木，完全是一副被打得魂飞魄散的感觉。好半响，他才堪堪回过神来：“半个月前，俊王萧瑾轩想办法同我联系上了，用的法子……是通过我的舅舅和舅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