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协议书……”顾擎峯，你终于还是提出来了。
樊梓撑着一双无神的眼，喃喃自语。
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从前几天得知苏雅的事后，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但是，她没有想到过会这么快，她不敢跟他提及那些事，害怕她一说，就立刻完了。现在她才知道自己多么的天真。他们之间早已经走到了尽头。
阿木看着她双眼通红，却一点眼泪也没有，只是死死盯着手上的离婚协议书。
心，微微揪紧，喉咙里一片哽涩，“小姐……”
樊梓愣愣地抬头看向他，在他还没说接下来的话之前，哑声打断他，“给我笔……我签字……”
最后三个字，她几乎是从喉咙里磨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染着沉痛之色，阿木心中一酸，从口袋里抽出笔，朝她递了过去，却又在她即将接手的时候缩了回来，“你……不看看条例吗？”
樊梓脸色苍白一片，她虚软地朝他笑了笑，草草翻了一下离婚协议书，目光落在最后那人龙飞凤舞的签名上，心痛嘲讽讥诮交织来，压得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不用了，他的东西本来就不属于我。”
说完，樊梓手上使劲，抽出他手中的笔，强压着颤动在那名字的旁边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看着那靠在一切的名字，樊梓只觉得眼睛都痛了，她尽量让自己的情绪镇定，但始终控制不住捏着协议书的颤抖的手。
她将协议书递回给阿木，翻身躺下，“阿木……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了。”
阿木张了张嘴，捏紧了手上的离婚协议书，始终没有说出任何一个字。
室内沉寂了小半分钟后，樊梓才听到关门的轻微响声。樊梓身体一僵，拽紧了被子，眼泪一瞬间就掉了下来，她连忙捂住嘴，咬牙忍住自己的啜泣声。
……
阿木狼狈地逃出了医院，赶了回去。
东霸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脸色铁青，“她签了？”
阿木呼吸微微一滞，“是。”
东霸心猛地一颤，眼前一黑，他不由自主地往后倒去，阿木瞳孔紧紧一缩，眼急手快地上前扶住他。
“东爷，你不要紧吧啊？”
东霸抬手虚虚摆了摆，“没事……我没事，去请郑医生过来见我吧。”
阿木眸光微闪，点了点头，转身出了书房。
东霸软倒在椅子上，眉眼间全是自责跟疲惫。
没一会儿，郑郝就被阿木跟几个男人带了进来，跟东霸打过招呼后，阿木便带着那几人退了下去。
郑郝看着案桌后的东霸，脸色算不上好看，“东爷有何吩咐？”
东霸抬头看向他，一双幽深的眼睛点缀着苍老之意，被这样一双历经沧桑的眼所看着，郑郝再也生不起一点气来。
说到底，面前的这位父亲一样的男人，也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郑郝脸上的沉郁慢慢褪了下去，他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哑声开口道，“东爷你想说什么我明白，但是这样对阿梓未免太不公平。她不应该成为牺牲品。”
东霸瞳孔紧紧一缩，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我又何尝愿意。但，难道你希望看着阿峯去死吗？人活着才有希望，如果死了，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郑郝脸色微微一白，紧紧抿着唇，没再说一句话。
东霸看了他许久后，才长长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他面前。
郑郝不解地看向他，还没来得及作任何的反应，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东霸就跪倒在他的面前。
“东爷，你这是干什么吗？我受不起，你快起来。”郑郝猛地撑大眼帘，慌张至极地伸手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挣脱开。
“放开我，你听我说完。”东霸抬头沉沉看着他，一双眼里即使祈求也含着丝丝强硬的****，“阿峯的命不是他一个人的。他一人关系到我整个青虎帮。也许我这么做是自私了点，但是我必须这么做。所以，只要能救他，我做什么都无所谓，即使我又一次当了恶人，也没关系，因为我只想我教养的这么年的孩子好好活着。阿峯他虽然不是我的亲儿子，但这么多年来，我早已经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孩子，所以……还请你体谅我身为父亲的这一番苦心。”
郑郝软软地往后退了一步，腿弯子顶住沙发，他猛地跌坐在沙发上，“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伸手去扶东霸。
“你想让我怎么做？”
东霸紧紧缩起瞳孔，眼底一喜，顺着他的手臂起身，“无论以后怎么样，我希望你都能帮我多加照料阿梓跟阿凡，尤其是阿梓，是我对不起她，对不起大哥大嫂。”
郑郝心头一痛，他仰头闭了闭眼，许久后才睁开眼，严肃地盯着他，“即使东爷你不说，我也会的。”
东霸朝他感激地点了点头，转身沙哑着嗓音说道，“那……你去吧，阿峯那边我会替你瞒着。”
郑郝拽紧了拳头，压制胸腔里的酸涩，朝他鞠了鞠躬，转身跨出了书房。
……
樊梓迷迷糊糊清醒后，已经到了第二天的半上午，几乎哭了大半夜的她，双眼上像是有千万根针在扎一般，疼痛难耐。她现在即使睁开双眼，眼前也是一片模糊。
“阿梓？阿梓？”
熟悉的呼唤声在耳边响起，樊梓怔愣后，便使劲眨了眨眼睛，才勉强看清楚眼前的人影。
心中强行压抑住的酸涩疼痛一瞬间就涌了上来，樊梓终于忍不住起身扑进来人怀里，疯狂地大哭了气来，“妈！”
樊母心痛地紧紧抱着她，也掉下了眼泪，“阿梓，我的女儿，为什么你的命会这么苦。”
樊梓哭声一滞，随即便是更加歇斯底里的哭喊。
门后的郑郝听到这犹如困兽一般的哭喊声，脸色也白几分，他伸手搭上门把，却始终没有勇气推开这扇门。
他害怕见到樊梓清澈却哀伤的眼神，那样会让他无地自容，因为现在的他们是如此的卑鄙，卑鄙到连他自己都开始痛恨起了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