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波浪翻滚,水泡泛滥的海面顿时消停下来,恢复了往日的波澜不惊,不再显得恐怖。
“水面没动静了。”
“是啊,不知道孟进怎么样了。”
“快看,有个人影游过来了,是孟进吧?”
船上的猎手们虽然没有能力去救援,眼睛都一动不动地盯着水面。看到形势大变,你一言,我一句议论开了,都朝着孟进的方向瞅着。
小石努力向前探了探身子,是孟进,没错,心里乐开了花,转眼又觉得不对劲,怎么今天孟进游这么慢,平时的身手可不比鱼慢啊,难不成受了伤?
小石哪里能看得清楚,孟进身后的水下,拖着一张沉甸甸的网,里面有数百只金牙蜂鱼兽,正吃力地往船的方向赶,速度自然慢了好几倍。
孟进的心里也在不停地咒骂,一群死鱼,这么重,早知道少弄些了,搞的自己游这么慢,隐约能感应到后面有海兽赶过来了,血腥味太重了,怎能不让群兽流口水。
“我们快把船划过去接应孟进吧。”小石心里甚是担心,马上招呼大家。
“好!”,“快点”,“加把劲”……
众人纷纷响应,此时的孟扒头满脸诧异,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却断然再无借口阻拦大家,否则就太不仁不义了,这个名声落到族里,被那几个长老知道了也没好果子吃,搞不好丢了饭碗。
众猎手以最快的航行速度向孟进靠过去,二者相隔的距离本来的并不算远,一晃就靠近了。
孟进见到自己族内的船到了近前,又奋里划了几下水,等距离刚好合适,大声呼叫船上的猎手﹕“快下抓钩,把网拉上去。”
大伙这才发现孟进的身后拽着一张大网,里面活蹦乱窜的隐约有小海兽的影子,好家伙,这么多小海兽,众人都惊奇地发出啧啧声。
嗖、嗖,几条钩绳抛下来,孟进直接钩住银丝网的扣子,大网瞬间被船上的人拉着露出水面。
拉到一半的时候,却听见吱、吱的声响,银丝网似乎承受不住如此多的海兽,有些摇摇欲坠。何况有些金牙蜂鱼只是暂时被水势震晕,现在都苏醒过来,即使离开水面,存活一个时辰是没有问题的,一个个都用锋利的牙齿撕咬着网线。
大伙也发觉银丝网好像真要断了,都加了把劲,加速提升绳子。
“吆喝”,随着大伙一声吼,银丝网终于有惊无险地被提溜上船。未曾想到的是,这一网鱼还未落到船板上,银丝网线如同蹦紧了的弦一样,瞬间断裂,一根断,全盘散,那一条条金牙蜂鱼仿佛是豆子一样散落在甲板上。
活的晕的,还有一些死去的,一股脑儿溅落下来,数百只,高高的一堆,大伙看得把嘴张的斗大,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金牙蜂鱼兽。
这些金牙蜂鱼兽中,活生生的估计有一小半,百只左右,虽形体较小,但也进化了极为细短的四肢,落在甲板上,活蹦乱跳的,岁不比在水里的行动自如,四处爬行跑动还是不慢。
“快拿东西砸死它们。”猎手们反应过来,即使没有孟扒头一般的高阶武器,随手操起一条船桨,蛮横地拍死这类小海兽倒也是可行的。
大伙手忙脚乱地正欲拍打四处逃窜的金牙蜂鱼,惊讶地发现,行动的金牙蜂鱼却向着同一个方向婆娑地蹿去,犹如一群老鼠,想不到这货离开了水还这么快速。
顺着这群小海兽爬蹿的方向,不是别人,正是平日不可一世的猎长,孟扒头。
孟扒头一看这群讨厌的鱼兽,都向自己奔跑过来,脸都绿了,似乎明白了什么,大惊失色,小眼睛透露出极为恐惧的神色,赶忙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包药剂,直接扔到海水里,紧接着又努力的拍打着身上的衣服,拍打着手、身上的任何一个部位,一边还使劲逃窜,欲躲开金牙蜂鱼群。
众人跟在金牙蜂鱼群的后面奋力拍打着,孟扒头顶着胖乎乎的脑袋,在最前面仓惶逃窜,场面实在搞笑。
这百只金牙蜂鱼实在是多,一时半会离开水又死不了,直惹得众人头疼,孟扒头一个不留神,踉跄一步滑倒在角落,肥胖的身躯重重摔下。
再想爬起来已然来不及了,金牙蜂鱼兽即便被众人拍死了小部分,还是有数十头,蜂涌而至,直接顺着孟扒头的手指撕咬起来。
后面的一干人等都不知道怎么办,总不能照着猎长的身子拍海兽,那般就打死海兽,下面的孟扒头也废了,眼瞪眼一个个傻楞着……
说时迟,那时快,也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个赤身裸体的少年飞了过来,手里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目光凌厉,表情冷峻,盛气凌人十足。
来者不是孟进还能有谁,为什么光着身子,刚才在水下为了逃脱金牙蜂鱼兽的牢笼阵,只得脱了个精光,命才是最重要的,谁还在乎比纸还薄的颜面,再者,船上没有一个女的,倒也无妨。
此刻的孟扒头,仰面半躺,手足无措发疯似的挥舞着那柄三头鱼叉,欲把身上的金牙蜂鱼兽都驱赶掉,金牙蜂鱼兽却仿佛着了魔粘着他,一只接一只前扑后继,不肯罢休,最先到达孟扒头手臂的金牙蜂鱼兽,已经开始用钢牙贪婪地啃着皮肤,迅速抵达骨头,鲜血直飙,腥红色中夹杂着森白骨头,实在惨不忍睹,以至于一些胆小的新猎手都闭上眼睛。
孟扒头疼得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平日威严的脸面布满了痛苦,比死还难受的感觉,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双臂被吞噬,毫无办法……
见此惨状,孟进一刻不停歇,甩开步子,如一道闪电冲至孟扒头身前,展开波纹刀法,手上的匕首好似一把旋影,唰唰唰,一挑一个准,狂风扫落叶般将停留在孟扒头身上的金牙蜂鱼兽击落下来,也就十几个回合,孟扒头终于脱离了危险,身上再无金牙蜂鱼兽。
纵然孟进的刀法迅疾,快如闪电,无奈还是慢了半步,可怜的孟扒头,两只手臂只剩下嶙峋白骨,奄奄一息,实在凄惨。
孟进不敢大意,三下五除二,将剩余逃窜的金牙蜂鱼兽都结果掉,满船到处是金牙蜂鱼兽的尸体,一片狼藉。
其实原本孟进可以早片刻到船上,这样孟扒头也不至于双手被啃掉,只因为孟进将银丝网钩上绳的同时,身后尾随两头被吸引过来的海兽,凶猛地朝孟进袭来,孟进只得花时间斩杀掉尾巴,方才迅速跃上船。
人算不如天算,才出现以上一幕惨剧。
有经验的猎手这时回过神来,赶紧敷上止血创伤药,包扎好还身子还在抽搐的孟扒头。
大伙面带悲色,关切地围在一旁,彼此心里都明白,孟扒头,这位族里干了数年的猎长,这辈子算是完了,失去了双手的猎手,还能干什么,如同一个废物,能自理生活就不容易了。
毕竟都是一个族里的族民,虽然平日在海上骄横霸邑,克扣猎手收入,名声也不好,但终归血脉相连,结果落得如此模样,大家也不再记恨往日仇怨,心里反而起了怜悯之情,无不摇头叹息。
“报应啊,报应!”稍微缓过一口气的孟扒头,脸色苍白,显得极为虚弱,眼神微微泛光,不再有往日的精明劲,低声喃语着。
众人都不解其意,都以为孟扒头说的是自己平时的贪婪惹祸,遭的报应,他们都不知道孟扒头另有其意。
孟进又找了件干衣服披好,站在一边,听到孟扒头有气无力的言语,恍然一怔,似乎更加确定了什么,唉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自然只用孟进才明白其中原委,也想起了前天孟扒头从海猎馆出来后,为何会别有用心地在他肩上一拍,当初还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前后联系开来,一切都水落石出。
“我不该啊,不该将金牙蜂鱼兽的诱粉偷偷蹭到孟进的衣服上,真是自作自受!活该倒霉啊。”孟扒头继续哀声述说着,眼神露出一丝悔意,可是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过后悔药。
听他这么一说,大伙都明白什么意思了,难怪此次停船的位置孟扒头要选择接近二阶海兽的区域,这样更能吸引金牙蜂鱼兽,也明白为何孟进一下水,水下就发生剧烈地争斗,引得海水翻滚,水泡绵绵,全是金牙蜂鱼兽导致的恶果。
没预想到的是,孟进竟然神奇地死里逃生,躲过惊心的一劫,把活的金牙蜂鱼兽捉了上来,孟扒头身上残留的诱兽粉,倒把鱼兽都引过去了,即使扔掉也丝毫不能改变命运的弄人,一切,都是因果循环,生生相报。
更可恨的是,孟扒头居然阻止大伙去救援,真是用心量苦,心狠手辣。众人想到这,都被孟扒头的阴险的手段气得牙咯咯直响,甚者更是站起来,想把他直接扔入海中喂鱼。
孟进也是哭笑不得,善恶终有报,既然老天阴差阳错地惩罚了他,又何苦再平生事端,面色松了松,喝止住大家的火气,反而将他轻轻抱入仓内修养。
大伙虽愤懑难平,孟进这个当事人都不追究,只能作罢,在他们的眼力,都把孟进当作下意识里真正的猎长了,万分敬佩,并为之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