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我还在睡梦中就被杨道杰叫了起来,也不说去哪里。我只好换了衣服跟他去。
车子开到了昨天的医院里。
昨天那个男人已经清醒过来,正在吃护工端来的白粥,经过一翻清洗以后,昨天邋遢的堪比要饭的男人,今天清洗的脸庞看起来十分英俊,虽然年纪大了些,却并不妨碍他立体挺拔的五官,反而让人觉的越老越有气质,跟昨天的邋遢相比判若两人,满头的头发已经发白,因为长期酗酒眼珠子已经没有那么白了,白色眼球显得发黄,而且牙齿也因为长期吸烟而发黑。他的脸色就像他的眼珠子一样黄。
面对这样一个“黄色“老帅哥,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杨道杰面色凝重的来到他面前,那个老男人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想笑,却笑不出来,只好不只在的抽搐了一下嘴角,一脸的尴尬神色。
杨道杰就是站在他床头,一句话也不说,眼神里却是压抑着的愤怒。
许久后那个男人开口了。
“阿让,是你把我送到医院的吧?”
杨道杰不说话默认了。
那男人难堪的笑了笑想说什么,动了动嘴角,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你什么时候得的病?”
那男人叹了口气。
“阿让,你也不用浪费了,我已经是晚期了,就算治疗也没有用了”
杨道杰依然坚挺的看着他,眼神很冷漠。嘴边扬起一丝冷笑。
“我能说你这是报应吗?”
那男人愣怔了一下,接着垂下头苦笑了一声。
“是得,我的报应终于来了!让我早点死了也好,早点下去向你妈赎罪!”
突然杨道杰的失控的拍打了一下床头激奋的说:“你连死后都没有资格见到我妈!”
那男人黄色的眼珠开始变红了,哽咽着说:“年轻的时候是我不懂事,害苦了你和你妈,难道你一辈子也不愿意原谅我吗?”
杨道杰冷笑着。
“是得,就是你现在死,我也不会原谅你!我不会忘记我妈死的那一刻,她连眼睛都没有闭上,她死不瞑目啊!”
说到这里杨道杰的情绪开始失控,眼泪流了下来,话语也不很清晰。
“就是你的那个女人!为什么我们离开了还不放过我们?如果我不是被外公收养,怕是已经和妈妈在下面作伴了”
那个男人掩面而泣。
“对不起,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妈和你,如果世间可以倒流,我再也不会招惹你妈,只愿她找个真心对她好得男人“
杨道杰的表情开始松弛,但话语里依然藏着冷冷的恨意。
“不轮你怎样忏悔我妈都不可能复生,也不可能磨灭你对我的伤害。我妈临死前的眼神你知道她有多恨吗?你又知道,我对你有多恨吗?”
那男人沮丧的说:“既然你恨毒了我,为什么还要送我来医院,让我病死不是更好吗?”
杨道杰冷漠的回过头,满脸冰霜的看着他。
“我不会让你死的那么快,不会让你那么早就解脱,我要你活着,活着我才能慢慢折磨你,活着才能叫你不停的忏悔,为我,为我妈妈!’
说完这些,杨道杰拉起我就走出了医院。
我感觉到他的手掌冰冷,就像握着一块冰块,他握的那样紧,我还能感觉到的手在颤抖。我心中一痛,他一定很悲伤,才会这样,一定很难过才会这样。
想到这里,我也反手紧紧的握住他的手。
直到外面的冷风吹过来,他仿佛才清醒过来,松开我的手,一言不发的开车带我回家。
在回去的路上,我百班不得其解,杨道杰跟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原来杨道杰的母亲早就去世了,而且还死不瞑目,为什么会死不瞑目?而且,那个男人叫他阿让,阿让?是杨道杰的小名吗?
这些子疑团,我想问,但是看到杨道杰生了铁锈似的脸,还是硬生生把这些疑问吞了回去。
回家后杨道杰一声不吭的躲在屋子里不出来,我只好把做好的饭端进去。
已经一整天了,杨道杰始终没有走出过房间。
晚饭的时候,我有端了饭进去。发现中午放在茶几上的饭动也未动。
我实在忍不住了轻声叫道:“杨先生”
杨道杰衣服什么都没脱,就这样合衣靠在床上,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假寐,但是眼角依稀能看到已经风干的泪痕。
他没有听到我的叫声,我只好加大音量。
“杨先生!”
他一个惊阙醒了过来。
迷茫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又轻轻的磕上。
嗓音有些干哑。
“原来是冬青啊!”
“杨先生是我。你中午饭怎么一点也没吃啊?”
“我没胃口”
我关切的说:“不吃饭怎么行呢?你的胃本来就不太好,怎么能不吃饭呢?这是我才做的晚饭,多少来吃一点吧!”
说完用手轻轻的摇晃他的手臂。
他睁开眼睛看到我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他叹了口气。
“傻丫头!”
说完用手抚摸我的头发,然后说:“你把饭菜端到客厅去,我就来”
“好得”
我颠颠的把饭菜端回客厅。
不一会儿杨道杰手持一瓶红酒和两个高脚玻璃杯来了。
“傻丫头,陪我喝杯酒”
虽然我的酒量不是很好,但还是很爽快的点了点头。
如血一般的殷红灌入晶莹剔透的高脚杯里,立刻让人产生一种惊艳的感觉,这种红色让人兴奋,让人热血。
酒味的醇香慢慢飘来,让人熏然而醉。
说句真话,我还真不习惯葡萄酒的这种绵苦,但是回味后的感觉却苦中带甜,所以还是勉强接受吧。
直到大半瓶红酒下肚后,因为酒精的麻痹杨道杰的心情轻松了不少,面部表情松弛了下来,脸上带着一抹痛苦的微笑,我不明白为什么这样说,痛苦和微笑怎么能一起出现在一个人脸上呢?可是,他的微笑却让我感觉到如此疼痛。
“其实,我不叫杨道杰”
这是他从喝酒到现在说的第一句话。
我有些诧异。
“你不叫杨道杰?那你叫什么?”
他举起酒杯视乎在对酒杯说话。
“我真名叫皇甫让”
“皇甫让?难怪今天那个阿伯叫你阿让”
“是得,我小时候是叫阿让”
“那个奇怪的阿伯跟你是什么关系啊?”
杨道杰冷冷的看看我,淡淡的说:“他是我的父亲”
我虽然早就有那么点猜到,但是从他口中说出来还是非常的吃惊。
“这个,那个,真的是,我从来都没听你说起过啊”
“这种事情有必要到处宣传吗?”
我只好低着头接着吃菜喝酒。
“他叫皇甫起云,是生我的人,我却死也不愿意叫他父亲的人”
“你们一家似乎很有故事啊”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的笑着:“我的事情我从来没在任何人面前说起过,这是我这辈子最痛的痛,是一个一闭上眼睛就会出现的梦魇,尤其是母亲的死不瞑目,所以,我恨毒了他!”
我拿起酒瓶给他的杯子里注满了葡萄酒。
他狠狠的喝了一大口,接着抢过了酒瓶直接灌了起来,我吓的赶快去抢夺下来,却被他推开摔倒在一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口气喝完,又开了一瓶红酒,又是一口气喝光,我吓的躲在墙角偷偷的哭。
“杨先生,杨先生,你是怎么?能不能不要喝了!”
但是杨道杰似乎已经喝的失去了理智,我的哭泣熟视无睹,这要是在以前绝不会不理我的。
终于杨道杰酒劲上来了,哭了起来,抱着酒瓶一边哭一边喊。
“妈妈,妈妈,你别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接着泣不成声。他的哭声让我撕心裂肺。
“月牙儿,月牙儿,我要跟爷爷走了,月牙儿,我会回来找你的,等我,月牙儿!
说完又是笑又是哭,我只能紧紧抱着他,轻声的安慰。
“杨先生,你的母亲没有走远,他一直在天上看着你,你不能难过啊!你难过她会哭的,请你别这样好吗?”
我也一边哭一边劝慰。
但是喝醉酒的他似乎什么也听不进去。
我们两就这样哭着闹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杨道杰终于睡着了。
当我费尽力气把他拖回房间,给他脱了脏衣服。安顿好他,我已经累的瘫痪在客厅的沙发里了。
这时突然听见了门铃声,哎呀,这么晚了,会是谁来呢?千万别是瘟神叶知秋啊!不然看到醉酒的杨道杰,还不知道要怎么说落我呢!
我晕晕乎乎的跑出去把门打开,一霎间我的酒也全醒了。
门外站着杨道杰的父亲,皇甫起云。
我把他请进客厅里,倒来热茶,很抱歉的说:“阿伯,杨先生喝醉了,现在恐怕不能出来见您了!”
他似乎闻到了空气中浓厚的酒味,理解的冲我笑了笑。
“你是阿让的女朋友吗?”
他这一问真让我尴尬,我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我不是杨先生的女朋友,我是他的保姆,负责他的生活起居“
他定定的看看我,然后意味深长的笑了说:“其实,我看出来阿让对你不一般,不然那天在医院不会牵着你的手离开“
这话说的我愈加的不好意思。
“怎么会?”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冬青,杨先生平常都叫我傻丫头“
“呵呵,傻丫头“
“是的,阿伯您喝茶!”
皇甫起云啜了一口茶。我看着那和杨道杰有着五分像的脸庞,情不自禁的问道:“阿伯,你和杨先生怎么了?知道你生病明明很伤心,可是今天在医院里却又说的那么绝情,我真是不明白,亲人之间怎么会有那么大的仇恨?”
皇甫起云端起茶杯狠狠的叹了口气。
“傻丫头啊,那要从很多很多年前的一个初冬的早晨说起“
我倒了杯茶座在他对面,听他说起了一个埋藏了很久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