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蓝到底去了医院，穆子晏瞧见了他只是微微点头，平时的调侃没有了，钟蓝心思缜密，自然察觉到什么了。
“是我的化验结果出来了吗？”他问。
穆子晏点头，视线没有看他，只是一直沉默，钟蓝有所准备，一直等着他开口，两人同时安静了约莫一刻，最后还是子晏先出了声。
“你腹痛时间有多久了？”
钟蓝记不清具体时间，只知道有段时间了。
“有些时间了吧！”他答。
穆子晏点头，随后又问：“你父亲，在入狱之前，得过什么病吗？”
钟蓝听到这话无声笑了，那时候他不过是半大的孩子，父母亲哪里会让他知道这些。
“告诉我，我是什么病。”
钟蓝很直接，甚至很镇定，可穆子晏却犹豫了，只是一直看着化验结果出来的单子，然后递给对面的人。
钟蓝接过来，上面有许多他不甚明白的专业名词，但有一组他却是知道的。
“威尔森氏症。是这个吗？”
穆子晏点头，病情已经算严重了，可他该怎么开口，虽然还没形成猛爆性肝炎，但依旧需要手术。
“要我帮你约手术时间吗？”穆子晏问他，心里直觉的不想把病情透漏给他那么清晰。
钟蓝果断摇头，一向镇定的黑眸里突地多出了些茫然。
穆子晏早猜到他不会同意，所以一点意外都没有，威尔森氏症他是很清楚的，以前的那位院长，就是因为这个病，死在手术台上的。
穆子晏回忆了一会儿，喟叹了一口气之后从抽屉里拿出已经替他开好的药。
“这个药要按时吃，不能断掉，如果中间停断后又恢复正常服用，那药效会减少许多甚至是根本无效，这很关键，还有，止痛片不能再吃。”
钟蓝听着他的话，眼眸却一直低垂着，手上薄薄的一张纸似乎有千斤的重量一般。
“这病会遗传吗？”
穆子晏肯定的点头，否则刚才也不会问他那样的话。
钟蓝即便没有抬头也知道他的答案了，他的思绪后退，想到了一些事情，幽幽开口：“我父亲入狱后半年就猝死了，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穆子晏听了后不出声，心里却在两者间做了联想，威尔森氏症的死亡率很高。
“我会一直活着吗？”静谧的空间里钟蓝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却为难到了子晏，他眼神定定望着他，到底一片无言。
可钟蓝也直视他，见他沉默着不开口，心里已经明白答案了，顿时眼神一黯，心里一时沉重的喘不过气。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呢？偏偏选他想要开始幸福的时候。
“药一定不能断，你要记着。”
临走前，穆子晏再度重申着，生怕他一个想不开就不吃药了，这等于自杀。
“还有必要吗？”钟蓝果然这么答，态度十分消极。
“当然有。”穆子晏断然道。
“只要还有机会。”
钟蓝背对着他的面容上露出怅然一笑，只要还有机会……他口里默声念着这句话走了出去。
这一天钟蓝没去事务所，他开着车在高速上跑着，不知道要去哪里，拐来拐去最后到了公墓园里，临近年下，墓园的人不算少。
“一直没告诉你们，我娶了他的女儿了。”站在两块墓碑之前，钟蓝轻飘飘的声音传出来，片刻又被冷风带走，留下一片空寂。
“本想以后每年都带着她来看看你们的……把她绑在身边一辈子，也算还了债了。”
钟蓝一字一句说着他之前想象的画面，想象着这些都能实现的。
“她很好。……我感觉很幸福。”
钟蓝没在公墓停留太久，那边他没去事务所，单韵虽然奇怪却也没打来电话问问，心里想的是他好不容易想明白了，留在家里小夫妻培养培养感情也是好的。
钟蓝从公墓里出来后果然是回家了，他开门进去青晨正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他本以为她是看的入神，所以没发觉他回来了，走进一瞧才看清她是出神了，细眉紧紧锁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青晨。”钟蓝唤她回神，可一出口，莫须有的情绪，从未有过的一丝酸楚在他心底流连徘徊。
“嗯，你回来了。”她见他回来自己立即从沙发上起身，没有靠近他也没后退，不远不近的疏离，却是他再也拉不回来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