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呀……啊……咿……”
娇滴滴的婴儿奶声催人清醒,朦胧无力地睁开眼睛,一张粉嫩圆润的脸呈现眼前,黑眸子闪闪发亮,里头印了一张苍白丑陋的脸。
“未儿,你醒了!”母亲的声音响起来,佟未侧头去看,正是娘亲抱着穆穆守在自己的床边。脑筋飞转,分明记得失去意识前,自己正面对一头禽兽的猥亵。
“啊……啊……”像是看到娘亲醒了,穆穆欢快地叫起来,她还不会说话,却急于表达自己的意思。
“未儿,丫头在喊你呢?做娘的怎么不应?”何美琦将外孙女凑近女儿的脸,把难过的心思敛下,含笑说,“这丫头小小年纪就会皱眉了,瞧见你睡着,就一副老大不乐意的样子,又好像怕吵醒你,就只一直静静地坐在我怀里瞧着你。”
佟未终回过神来,想要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痛,抬手看,手腕上勒痕青紫,手背上还有几道划痕狰狞,她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脸,但觉左颊凹凸不平,她想起来,被那禽兽一掌打晕,只因自己不肯受辱而咬伤了他。难怪刚才女儿黑漆漆的眼珠里映着的那张脸会那么丑陋。
“娘……”佟未心里难受,忍不住大哭,朝娘亲的怀里扑去。
何美琦慌忙将外孙女放在床上,双手来摩挲女儿,心疼不已,“我的未儿受苦了,好孩子想哭就哭,哭完了就什么都过去了。”
“娘,我害怕。”佟未大声哭着,如果记忆能够被轻易抹去,她希望那一段不堪能彻底消失。
“不怕,娘在你身边……”何美琦宽慰着,可自己也心痛得想哭。
腰上忽被轻轻地戳了一下,佟未敏感地转身来看,却见是坐在一旁的女儿正乐呵呵地朝自己挥着小手,穆穆晶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快乐,甚至看见娘亲哭泣,也不觉得难过。
“小东西。”佟未定了心,伸手将女儿抱起来贴在怀里,“穆穆,你要快些长大啊,长大了保护娘,不能叫娘受委屈。”
何美琦叹道:“你指望一个女孩儿做什么?还是再生两个小子,将来指望他们吧,便是你丈夫也有老的那天啊。”说至此便想起了容许这个女婿,一直都知道女婿是个冷面严肃的人,头一回瞧他好似犯了错的孩子般战战兢兢,本有的几分恨恼竟提不起来了。好在女儿只是受了皮肉之苦,不计较也就罢了。
听母亲这么说,佟未才想起来问:“我是怎么回来的?谁救了我?爹爹还是哥哥……不对啊,你们怎么知道我被人掳了?”
“明知故问!”何美琦嗔道,“还能有谁,自然是你丈夫啊。”
“他?”佟未有几分赌气,“若非他,谁会来害我?那几个人连我是谁都不晓得,一定是他哪个仇家派人绑了我的。他这些日子到处树敌,总不见的是我那老好人爹爹的仇人做得吧。”
何美琦摇头,起身来叹道:“这里头的原因我也不明白,想知道你自己问他吧。你爹爹和哥哥审了他半日了,或者问他们也行。对了,你要不要见他?”
佟未四处看了看,没错这是在容家,如此说来全家都过来了?
“要不要见?”何美琦又问,说道,“你爹生大气了,不准他见你,除非你想见才叫他进来。自然,如果你不相见,一会儿我们就接你回家。”
佟未噗哧一声笑了,刚才知道相公救了自己,已暖了几分,这会儿听说爹爹和哥哥教训他,竟觉得有趣,可想想还是心疼,故作可怜地对母亲道:“别为难他,女儿这辈子指望他呢。”
何美琦也笑了,点了点女儿的额头道:“你嫂子还担心你醒来后会精神受创,寻思要不要带你离开京城去散散心,我与她们讲你不会有事还没人信,就你这缺心眼的丫头,还能记那么多事?刚才哭了一场撒了娇,就该没事了,是不是?”
佟未娇滴滴地笑,抱着女儿冲着母亲摇她的手,“姥姥快给找爹爹来,我们穆穆想爹爹了。”
何美琦却不放心地问:“未儿,你真的没事了?”
佟未点点头,“刚才在您怀里哭的那个是您的女儿,可这会儿我已经是穆穆的娘了,不过是遇到几个悍匪,我若因此寻死觅活的,还配做您和爹的女儿,还配做穆穆的娘,还配……”她停了停,低声道,“我知道自己没事,没被糟蹋,那会儿我已经听到外头有人说话,才故意闹动静引人注意的。虽然我没敢想他们是您女婿带来的人,可我总想若有人发现了,那畜生就不会对我怎样。好在……相公他终究没来迟。”佟未伸手来握了母亲,已没有刚才哭泣时的无助,“您叫爹爹和哥哥别怪他好吗?是我不好,是我自己不小心。”
“傻丫头,你爹爹怎是糊涂的人?娘昨日怒得要打她,还是你爹拦下的。”何美琦感慨道,“只要你好,娘有什么不乐意的。”她摸摸了女儿的额头,又抚过她脸上的伤痕,“放心,大夫说过两天就消肿了。”
“我明白。”佟未微笑着,又似央求母亲,“让他进来看看我吧,我也有一肚子要朝他撒的。”
“随你便是。”何美琦嗔笑,把外孙女抱过来,“还是把这小丫头带出去,省得搅了你们。”
佟未红脸一笑,又满脸坏意地说:“您出去的时候严肃些,吓唬他一下。”
“就你鬼!”何美琦骂了一声,便抱着外孙女出去,其实能看到女儿还有这玩笑的心思她很放心,就在刚才,还那么担心女儿会如儿媳说的那样精神受创。
母亲离开不久,佟未正调整着情绪,但听匆匆脚步声从外头传进来,很快,丈夫高大的身形出现在了门口。她本想好要拉下脸冷漠待之,本想好要装疯癫吓唬他,可一看见他眼睛里那股对自己的心疼,所有鬼心思都没了,竟哇得一声哭出来,不由自主地委屈着朝容许伸出了手。
飞奔至妻子的床榻边,她脸上、手上的伤痕仍然触目惊心,看着娇妻嚎啕大哭,容许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他是如何愚蠢才会让妻子受到那样的屈辱?
“未儿,是我错,对不起,全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