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那么多人住进行宫,金陵府旋即上门来探问公主,长琴敷衍几句将他们打发走,方款步回来。厅堂里,有容翊与恒亦宸在,她慢步走到上首坐下,方道:“我既然收留你们,总有资格知道发生了什么吧。我这里虽然远在江南,但一举一动都会被报上去京城,万一父皇要问个所以然,我也要有话应付不是?容翊,你来说。”
容翊与恒亦宸对视一眼,遂慢慢将事情的始末道来,他告诉长琴,假以时日他们就能找到叶皇后。
听闻有母后的消息,又得知徐正庸夫妇与母后的关系,长琴顿时感慨万千,激动得不知所以,急急忙忙吩咐宫女说:“好生派人照顾徐夫人,不可有半分怠慢的地方。”
容翊二人看着她兴奋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不免相视一笑,均知不论她如何刁蛮霸道,也不过是个心底柔软的小女子。
恒亦宸却不得不当头给她浇一盆冷水,说道:“今日徐夫人遭袭,显然是被误认为皇后,也就是说有一股势力,想要除去皇后。所以还请公主千万小心,收留徐夫人的同时也保护好您自己。”
“为什么有人要杀母后?她不在宫里十一年了,还能有什么威胁到别人的地方?”长琴多少懂一些朝政,只是不明白连子嗣都没有的母后为何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忽而一个激灵闪过,她愤恨地看着恒亦宸,“是你姑母在捣鬼吧,她容不下我母后,对不对?”
恒亦宸的目光瞬间黯然,他不敢否认,却有几分肯定,只是说不出口。
“公主,这些事就不该我们插手了,我们唯一要做的只是找出皇后,确保她的安全。”容翊打圆场。
“好!”长琴一扬首,如下命令般傲视面前两个男人,“只要你们能找到母后,我长琴愿意做任何事。”
“诺!”容翊与恒亦宸抱拳相允。
后院里,徐正庸刚照顾妻子躺下,叶萍儿受了惊吓,整个人蔫蔫的,软软地说一句:“姐姐不会有事吧。”便静静地伏在丈夫的怀里睡着了。
徐正庸和妻子结缘于那一场文字浩劫,当年年轻气盛的徐正庸因不满朝廷对文人的严命束缚,参加科考时愤然撕毁试卷离场以示抗议,因此得罪当时的主考官,被削夺所有功名,甚至连一个秀才都算不上。更因此“扬名”,无一处书馆私塾敢收留徐正庸,落魄至极的他为免连累家人,连老家都不能回,遂流落到一寺庙,为僧人抄写经文派发善缘换来每日的粗茶淡饭聊以度日。直到六年前遇见叶慎初父女,一切才发生了改变。
如今叶慎初已故五年,他们夫妻俩和叶皇后也分开了五年,这五年里他们从未见过叶皇后,唯有宁伊不时的出现,才证明着皇后的存在。宁伊从没告诉过他们皇后身在何处,徐正庸也从未问过。岳父临终前曾拉着自己的手说:“送她回去……”但徐正庸至今未明白,岳父要自己把他的女儿送去哪里,皇宫?还是慎龙寨?
但一切伴随着突然出现的杀机终于要有个了结,而他徐正庸却不用再做什么,因为那几个年轻孩子会成为关键所在。
“你是太医,太医是不是比普通的大夫厉害很多?那她的手要不要紧,是不是会残废?你别光写字行不行?回答我啊,她的手是不是会残废?”
另一边,梁其方依旧昏昏沉沉不愿苏醒,手臂上的血已止住,如宁伊所言,她开始发烧,整个身体烧得滚烫如火球。长琴的随驾大夫为她诊治后,正书写药方,容靖却不依不饶地缠着他,刨根问底喋喋不休。
老太医缠不过,搁下笔道:“老朽医术不敢比名医,却也非泛泛,我说了这姑娘没事,这位公子怎么就不信呢。”
容靖道:“老头儿,不是我不信你,是人家说她可能会废了这只手的,说她失血太多了。可你这样轻描淡写的,差别也太大了,叫我怎么相信呢?要不你再给看看吧,有什么药尽管用,别替我省钱。”
老太医一脸的无奈,幽怨地说一声:“这会子花的都是公主的钱。”末了有些恼怒地推开容靖的手说,“老朽以性命担保,这姑娘只要醒过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如果她缺胳膊断腿,公子尽管来取老朽的性命。”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呢,我要……”
“三少爷。”两人正纠缠,籽如推门进来,叹气笑道:“净听见您大呼小叫,小姐好不容易休息下又被你吵醒,叫我来看看是不是梁小姐出事了。”
“姐姐醒了,她好些没有?”容靖这才想起来姐姐也受了伤,正在休息。
籽如嗔怪:“您还记得您有个姐姐呢。”她抬头看看梁其方依旧沉睡,便道,“梁小姐总是会醒过来的,您去看看小姐吧,我瞧她一阵阵的出汗,那烫伤的地方一定疼死了。可你和大少爷都不在跟前,叫她怎么安心呢。”
“该死该死。”容靖自责不已,转身嘱托几位宫女好好照顾梁其方,便随籽如去姐姐那里。
这一日的纷乱随着夜幕沉浸,长琴立在窗前看那一弯月牙,身后有宫女悄声而至,低声道:“徐夫子和三位公子都走了,公主要不要沐浴更衣。”
“派人去问候容小姐和徐夫人,好生照顾她们。”长琴如是说,继而转身,直溜溜地看着那宫女,一言不发。
“公主,您要的药、药准备好了。”宫女的声音微微颤抖,像是做了什么无法承受的事。
“那我们走吧。”长琴一咬牙,转身出门,往梁其方的屋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