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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过世

就在这几天里,谢秋水住了几日便回去了,回去的时候颇为依依不舍,谢夙卿也只当她是不舍得和自己的娘亲分别,没怎么在意,再加上课业压得紧,谢夙卿并没有分出多余的精力在自己这个妹妹身上。

三个月之后,谢夏荷订了婚,谢东临也订了婚。

谢夏荷的婚事倒是和前世没有区别,就是一位尚书家的四子,谢东临受到大夫人所生的嫡子的影响比较大,从原来的侯府继承人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庶子,其中的落差不可谓不大,谢东临在那段时间里甚至露出了可见的憔悴出来。

谢夙卿对这位温文尔雅的弟弟一向都是非常有好感的,因此同情也就要更加深一些了。

现在谢东临的婚事也是如此,原本有无数的贵族小姐趋之若鹜地要与谢东临结下婚约,但是自从传出了大夫人生下嫡子之后,便少了不少的人要与谢东临提亲了。

但是谢东临自小是当做侯府继承人来培养的,很快就要入朝了,前途是不可估量的,只要是有些远见的夫人都应当明白这位公子有多值得她们放手一搏。

可是就在这日子仿佛是蒸蒸日上的时候,就传出了不幸的讯息——谢秋水过世了!

这件事就像是个晴天霹雳一般响在了半空,悬在每个人的头顶,像是一种不祥的预告,正在昭示着谢秋水一生的不幸。

受到冲击最大的除了三夫人便莫过于谢夙卿了。谢夙卿虽然知道是改变了谢秋水的命运的,也对谢秋水抱有一些愧疚,但是没有想到谢秋水就这么死了!她才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啊!

细细地问了云烟,云烟也说不清,谢夙卿便亲自去问了大夫人,这才知道原来之前谢秋水会那么频繁地回来,就是因为受不了在婆家受的待遇才频频回来的,但是又不敢和家里人提婆家人的不好,只能自己忍着。

但是因为街头巷尾的流言太过猖獗,即便是不猖獗的,也少不得会钻进有心人的耳中,婆家人原本是当谢秋水是个难能的宝的,谢秋水原本就是个懦弱性子,表现得畏畏缩缩的本来就很招人疑惑了,听了那些流言,夫家便觉得谢秋水之所以会表现成这样完全就是因为她心里有鬼,心虚所致,并不疑有他,对待谢秋水的态度一日差似一天。

渐渐地,这样的事情就开始升级了。

这位夫家原来就不是个正经读书人,劣根性除得不干净,成婚之后不久就整日地出去喝花酒,回来谢秋水说上几句便被劈头盖脸地殴打。

原本谢秋水的容貌是非常出色的,但是在这么多天不如意的生活之中,她就像是一朵娇嫩的花朵一般渐渐地枯萎了。怎么比得上外面那些女子的巧笑倩兮呢?

谢秋水又是这样的性子,实在忍受不了了便往娘家跑,跑多了婆家人便有了意见了,这样不就显得好像是婆家人亏待了谢秋水了吗?

于是那位丈夫下起手来越发的不留情面了,最严重的一次,谢秋水被打得躺在床上十天都没能下床。

谢秋水虽说是不受宠,但是打小在后府里都是好吃好喝的养着的,怎么说都是个金枝玉叶啊,哪里受得住这样的虐待?

往娘家跑不仅婆家人不乐意,娘家人也常常阴阳怪气地对着她说些不冷不热的话,谢秋水越发觉得生无可恋,最后一次被打了之后,她便往娘家去,途中染上了高热,昏迷过去,便再也没有醒过来。

晋安候自然是震怒无比的,但是证据除了谢秋水身边的奴婢之外便再没有人能够证明了,那边府上的人自然是不会站在谢秋水这一边的。

而谢秋水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怎么能够给人随随便便验伤?

她脸上的那些淤青,婆家人那边的说法就是她走路不当心自己磕到的,也不好叫仵作来,这件事只好这么不了了之了,当做是谢秋水暴病而亡,出了殡。其实之所以这么轻易地放过那婆家人,主要是因为晋安候不愿意把事情闹大了,若是闹大了,谢秋水这么小的年纪就出嫁,本来就已经是个笑话了,现在更别提她还被婆家人施暴致死了,若是闹得天下皆知,他晋安候府只怕就要变成全天下的笑柄了。

谢夙卿震惊无比,她不知道自己竟然会将一个人的人生改变到这种地步。

前一世的谢夏荷并没有遇见那个男子,谢秋水也是嫁了个正经人,好好地守着家过着她的小日子。

但是这一世,因为她的缘故,谢夏荷遇见了那个男子,并且完全挖掘出了她的狠毒本性,将自己的妹妹陷害到那个地步,现在因为谢夙卿的缘故,间接地害谢秋水死于非命。

谢夙卿开始回忆起自己的这个妹妹。

谢秋水给人最深刻的印象便是她来自母亲的性格,懦弱而畏缩。

正是这一点,使得她很多年来都被人压了一头,即便是丫鬟下使对待她也少了几分尊重。

但是很少有人注意到谢秋水其实是这几个姐妹里面容色最美的,因为她常年都低着头,反而让人忘记了她的美丽。

谢秋水是非常有教养的,不喜欢争端,这当然很可能是来自于她性格中的懦弱所致的,但是和谢秋水相处你永远不必顾忌那么多,和她交往实际上是一件非常舒服的事。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你来我往。

可是就是这样与世无争的谢秋水,就是这样不愿意惹事上身躲躲闪闪的谢秋水,就是这样不论自己的姐姐说了多过分的话做了多过分的事都只是一笑了之的谢秋水,就在她最美丽的青春年华里香消玉殒了。

究竟是谁害死了她?是谢夏荷?是谢夙卿?还是谢秋水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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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事就像当初谢秋水出嫁的时候一样的低调,过了头七之后,府上便再没有提及这个给府上带来无限耻辱的小姐了。

除了三夫人。

自从谢秋水的死讯传来,三夫人就陷入一种如何都无法相信的境地了。

她这一辈子从没被人看得起过,唯一一个慰藉便是自己这个美丽可爱的女儿。

丈夫的浅薄,人情的凉薄,三夫闭眼塞目地将自己关在一个小小的世界里,满眼注目着的便是自己这个心爱的女儿了,只要还有这一个女儿在,她就是有希望的。但是如今这个女儿没有了,三夫人整个人都如同没有了灵魂一般,行尸走肉地活着。

当初谢秋水不是没有露出过异样,但是三夫人除了让谢秋水忍着点之外还能说些什么呢?

告诉晋安候的话,晋安候不盼着谢秋水消失不见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会帮着谢秋水呢?这个给晋安候府带来耻辱的女儿最好一开始就不要生出来才好,三夫人没有从晋安候口中说出来这句话,但是她却能从晋安候嫌弃厌恶的眸中看出来这样的意味。

三夫人痛不欲生,成日以泪洗面,再过了几日以后,就有人来报说是三夫人有些疯疯癫癫的了。大夫人自然是不能再放着不管的了,便到了三夫人的院子去看她。

但是大夫人还没能走进去就被三夫人赶了出来。三夫人不见了平日里华丽的妆容和美艳且不见衰老的模样,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一张脸憔悴不堪,一头原本油光可鉴的乌亮黑发在几日之间就灰白了大半。

她是个虽然不张扬但是总是会将自己打扮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无比妥帖的女人,但是在丧女之后就变得不修边幅了起来,衣衫不整不说,形容也憔悴无比,双眼无神,直勾勾地盯着大夫人,大夫人心惊之间恍然觉得这双眼竟然已经变成了深不见底的黑洞,潜藏着难以言喻的绝望意味。

只是这么短短一瞬之间,三夫人看见了大夫人就开始发起狂来,拼命地将大夫人往外赶,手足胡乱地挥舞着:“滚开!你们都滚开!我的女儿在里面睡觉,你们这些人莫要吵到她!”

三夫人这句话原本是带着许多的温情意味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三夫人口中说出来就让人有些不寒而栗了。

大夫人皱了皱眉,身边的仆役便很有眼色地将三夫人拦下来,三夫人没能碰到大夫人一根头发丝,大夫人往里面看了一眼,只看见满眼的混乱,便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走吧。”

这种事大夫人自己当然是没法儿定夺的,三夫人从辈分上来说是和大夫人平辈,因此只能禀报给老夫人和晋安候了。晋安候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不忿道:“真是不省心的一对母女!女儿这般,母亲也这般!”

冷静下来,晋安候深吸一口气道:“那么便将她关起来吧,我记得后院里有几处比较幽静的地方,你选一处便让三夫人去静养着吧!”

大夫人领了命便去准备了,老夫人这厢也是叹息不已:“我记着三夫人刚入府的时候是那么漂亮的一个人,年轻得让人不敢逼视,这一辈子也没有做过什么违心之事。这府上的能够这么守本分的还能有几个呢?可谁知道她现在竟然落了这么个下场,当真是让人可叹啊!”

老夫人若有所思地抬起眼眸瞥了一眼大夫人:“大夫人,这件事怎么处理你应当是心中有数了,不需要老身再提点了吧?”

大夫人低眉顺眼地道:“是,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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