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皇帝他疯了不成?”
如今的白苒已经从清和殿搬到了寿康宫。新皇的登基大典已经结束。不日,容华即将颁诏,敬册她为皇太后。届时,她将是这后宫最有权势的人。
原本以为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她觊觎已久的大梁江山也终于落在了他们母子手中,日后终于可安枕无忧地过她的太平日子。哪成想,安稳日子没过上两天,变故陡然再生。
听着心腹宫女打听到的消息,白苒眉心隐隐一跳,眼睛眯了眯,忽而笑了。只那笑,莫名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倒是本宫小觑了她。容璟都已经死了,她一个失了依靠的柔弱女子,居然还能够兴风作浪 ……”她的声音很浅很淡,漫不经心一般吐出的语句却带着令人胆寒的丝丝森然。
“娘娘,陛下既然当众认那女子是太子妃,那会不会 ……”宫女欲言又止,白苒却知道她想说什么。
登基大典完成,容华已正式为帝。那么下一步,就该是册立后宫的时候了。倘若只是个侧妃倒也罢了,不过是给个‘妃子’的位份。这后宫有她镇着,一个妃子而已,能兴起多大的风浪?
可是‘皇后’则截然不同!
她好不容易挣得今天的局面,好不容易将权柄牢牢地握在手里,怎容得旁人觊觎甚至分走她手中的胜利果实?尤其这个人还是苏毓菀!
即便皇帝要立后,皇后人选也必得由她选出。
看样子,这个苏毓菀是不能留了!
“你去,打听一下皇上将那女子安置在了哪个宫中。”
“是!”
宫女领命离去。白苒则悠然悠哉地剥起了橘子,于唇角隐晦地牵起一个笑容,神色间大有几分讳莫如深的味道。
宫中人心诡谲、风云万变。觊觎后位的人多之又多。想要那个女人死的,想必也不在少数。
何必她去担这个干系?自有人会替她完成此事。
嗯,今年进贡来的橘子似乎比每年都甜 ……
~~?~~
“没出来?没出来是什么意思?她被容华给扣下了?”
苏沫儿瞧见狄修独自回来,心中即是一紧。果然出事了,是吗?、
“你可打听了?宫中发生了何事?”
狄修点点头,将早前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讲给她听。
苏沫儿咬着嘴唇,唇色已隐隐泛白,眼中迸射出的目光恍若刀锋一般,凛冽得叫人心颤。
“不能眼睁睁看着菀姐姐陷在宫里头,我们得想办法救人才行。”
狄修何尝不知他们应该救人?问题是,怎么救?难道要硬闯进宫去?且不说他们闯不闯得进去?即便进得去,人没救成不说,只怕还会给容华机会,说他们王府有意谋反。那可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看出他的心思,苏沫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担心什么?我又没说要硬碰硬地去救。想办法,动脑子,懂吗?”
虽说皇宫如铜墙铁壁一般。不过眼下,新朝刚立,皇宫的防卫也许会比平时松懈。这说不定,是他们的机会 ……
“狄修,你去弄来几身宫中禁军的衣裳。千万要悄悄的,不能惊动任何人。”
几乎她此话一出,狄修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图。点点头,他转身就走。
~~?~~
“怎么办怎么办,我究竟该怎么办?”
宫女夙茉看着自打回到自己宫中就一直心神不宁的钰公主,好奇地问道:“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钰公主坐在桌旁,端起已经凉掉的茶咕咚灌进嘴里。放下茶碗,她眸子一闪一闪,似在沉思,可表情又显得过于忧虑。
“夙茉,你知道吗,三嫂她一定是为了我才进宫的。”三嫂那么聪明的人,明知宫中有诈还毅然选择进来,一定是因为她。
三嫂重情重义。只是这一进来,再想离开怕是难了。
怎么把?她不能让三嫂因为她而陷进这皇宫里。一定得想个法子救三嫂出去才行。
“夙茉~”
“奴婢在。”
“你去找个人,要身形样貌与我肖似的。尤其是身形。”
夙茉怔了怔,“公主是想 ……”
“什么都别问,照做就是了。”容钰递给她一个警告的眼色。说不定她们这宫中也有皇帝哥哥派来监视的人。还是小心为上。
夙茉倒是挺机灵。看她眼色便明白了她心中顾忌。于是,也不多问,转身小碎步地走了出去。
容钰在宫中焦虑地等待。
她想派人去看看三嫂怎么样了。问题是,她现在正在‘禁足’,纵使有心也是无力 ……
约莫过去了一个时辰,容钰总算等回了夙茉。
“怎么样?没找到人?”
见夙茉是一个人回来,容钰不禁有些失望。
“公主,奴婢有些担心……”夙茉面露为难。
“担心什么?”容钰不解。
“其实想要寻到与公主身形肖似的人并非难事。奴婢只是担心,就算寻到了人,也未必就肯帮咱们。没的再虚以为蛇,一边答应了咱们一边跑去跟皇上太后告密,那公主的计划岂不是要功亏一篑?”
容钰想了想,觉得夙茉的话也不无道理。尤其她如今还是个禁足的公主,无权无势,就算舍得出金银首饰去收买,只怕也没人敢帮助她。
“那怎么办?”容钰垮下了脸,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夙茉深吸一口气,忽然道:“公主,您看,奴婢如何?”
“什么如何?”容钰一时有些反应不及。
“由奴婢来替代公主,如何?”
“不行!”容钰想也不想地断然拒绝。诚然,夙茉对她一片衷心,绝对可以信任。可是这么做太冒险了,一不小心是会丢掉性命的。
忽然,夙茉在她身前跪了下去。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容钰微微蹙眉,弯下身作势要扶夙茉起来。这些年,她在宫中独来独往,还不多亏了有夙茉陪伴。
“请公主听夙茉把话说完。夙茉知道,公主心疼夙茉。夙茉一介宫奴,曾在宫中备受欺凌。要不是得公主援手,将夙茉救出火坑,恐怕几年前,夙茉就已经死了。公主对夙茉,等于有再造之恩。更别说夙茉在公主身边的这几年,公主待夙茉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说句大言不惭的话。这件事,别的人都不可信,但夙茉可以。”
“夙茉,你这又是……又是何苦呢?”
夙茉微微一笑,表情十分轻松,“夙茉不苦。能为公主排忧解劳,夙茉不知有多开心。奴婢在公主那里得到了许许多多,该是有所回报的时候了。”
到了夜深人静,容钰和夙茉相视一眼,“你可准备好了?”
夙茉重重点头,“公主尽管去做你应该做的,不必担心奴婢。真到了万不得已,奴婢就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公主大可安心的去,奴婢认识几个几位禁军大哥,已经跟他们说好了,只等到公主成功逃出宫去,那几位禁军大哥就会悄悄把奴婢放出去。咱们宫外见。”
听她这么一说,容钰倒是放心了。
“好,我们宫外见!”
穿上夙茉的宫女衣裳,扮成了夙茉的容钰大大方方地走出宫门。
入夜后,寝宫里一片静寂,此时就只有两个太监在外面守门。一看见夙茉走了出来,原本蹲坐在地的两个太监勉强打起三分精神站了起来,询问道:“夜深了,夙茉姑娘这是去哪儿?”
容钰微微把头压低,模仿着夙茉的声音焦急道:“公主有些发热,还伴有咳嗽,想是受了风寒。我寻思着去太医院抓点药 ……”
“这……天已经黑了,太医院想是也没了人,姑娘不如明天再去吧。”
太监的搪塞早在容钰的意料之中,闻言,佯作不悦地说:“明天?明天公主的病情要是严重了,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还是说,你们看公主禁足,就不把她当主子看待了?”
“奴才不敢!”两个太监齐声说。
“不敢?最好是如此。你们可别忘了,里面这位是公主殿下,当今圣上的亲妹妹。要是有个万一,小心你们的狗头!”
最后一句,颇有几分气势。两个太监被这气势威慑到,哪里还敢阻拦?忙不迭让了路,还得好言好语地恭送:
“姑娘慢走。”
扮作夙茉的容钰冷冷一哼,抬腿就走。
“诶,你觉不觉得今晚的夙茉好像有什么不同?”一太监对另一太监说。
“能有什么不同?”另一太监打着哈欠,困都困死了,哪里还能想太多。
两个太监又坐回廊下,哆哆嗦嗦地裹着被子,嘴里骂骂咧咧:“娘的,合着就因为咱来是新来的,就得被这么欺负?这大冷的天,谁不想回去烤烤火睡个好觉?”
“行了,你就少说两句吧。”
两个太监犹在为着不得已的值夜而自怨自怜,浑然不知他们奉命‘看’着的人早已经偷偷溜出了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