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尉迟珏所赐,苏毓菀来到北兴的第一日总算可以安安静静地休息。
不然,真要叫那三个‘跟屁虫’进来,她能休息得好才怪。
在府邸外,虽只有短暂的相见,她却看得出来,那三位和尉迟珏的感情一定很好。
洗了个热水澡,苏毓菀就躺在床上睡着了。这一睡,竟连晚膳都错过了。
当然,是尉迟珏不许下人打搅她的。一路过来,马车上颠簸,加之路途遥远,他们又得时刻提防容华会追上来,未能时常停下休息。她的身体如何能吃得消?
苏毓菀在饥肠辘辘中醒来,已是深夜。本以为这会儿下人应该都去休息了,她原打算忍一忍。
穿鞋下床,想去桌边倒杯水来喝。
许是房里的动静被一直守在门外的下人听见,只见一模样清秀的婢女小心翼翼推开门,一眼扫见她站在床边,婢女似乎松了口气,忙不迭快步走了进来。
“公主醒了?怎不召唤奴婢一声?”
说话间,她一个箭步到了桌前,抢在苏毓菀前头在茶碗里倒了杯水,又用手试了试茶杯的温度,确定水还温着,这才毕恭毕敬地送到苏毓菀面前。
这样的事哪能让公主自己做?要是给太子知道了,还以为她们伺候不得力呢。
何况,这位可不仅仅是大梁公主,还是未来的太子妃,说不定不久的将来还会成为国母。如此这般尊贵的身份,自然半点也马虎不得。
苏毓菀接过水来喝了一口。期间,模样清秀的婢女一直在盯着她看。看着看着,居然不小心就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公主真是漂亮。奴婢长这么大,还没见到过像公主这么美的人,就像画里走出来的仙女一样。”
类似这样的话,怎么听都像是‘恭维’。然而婢女脸上却无一丝刻意,虽有讨好之嫌,倒也是真心话。
“哦对了,太子殿下吩咐,等公主一醒就立刻传膳的。”
说到传膳,苏毓菀是真的饿了,也就没有推辞。
不过片刻,就有下人鱼贯地走了进来,将一碟碟精致菜肴摆放在桌上,除了饭菜,还有一碗散发着清甜味道的汤。
“这是殿下特意吩咐膳房做来的梅子汤,酸甜可口,公主不妨尝尝。”
在清秀婢女殷切的目光下,苏毓菀舀起一匙梅子汤送入口中,随意满意地点点头,“恩,果然酸甜可口。”刚要夹起一口菜,恍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一脸可爱笑意站在桌旁的婢女,“你叫什么名字?”
婢女向她盈盈福身,爱笑的脸上是两个可爱的梨涡,“奴婢名唤月竹。月就是月亮的月。竹就是竹子的竹。”
听她煞有其事介绍自己的名字,苏毓菀不由得莞尔一笑。
月亮和竹子?挺有趣的名字 ……
不仅名字有趣,月竹做起事来也十分讨喜。生怕苏毓菀在房间里待着无聊,就想方设法地引她出来,然后带着她这里那里的逛。偶尔一两个下人见了苏毓菀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每到了这时,月竹都会挡在苏毓菀前头,生气地将人赶走。唯恐苏毓菀会因为这些打量的视线而心里不痛快。
除此外,月竹还是个话唠,嘴里总是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这一点,倒和绿萝有异曲同工之妙。
多数时间,苏毓菀只是静静听她在说。明明房间里就只有她和月竹两个人,却时常让她觉得像是有许多人 ……
她想,这正是尉迟珏的又一个体贴之处。
没有人愿意背井离乡,尤其是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少不得会心生凄凉。离开了亲人朋友,料想她心里一定不好过,这才安排了月竹服侍她左右。有这么一个话唠,根本不会冷清。
在尉迟珏刻意的安排下,这两日,苏毓菀简直过着如同与世隔绝一般的生活。
只是她这里享受的是惬意悠然,却不代表外面世界也一样的风平浪静 ……
这不,有人听说尉迟珏带回个大梁公主来,这便赶着巴巴地来看了。
“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我是谁。”
说话嚣张的女子虽模样普通,气势却大得很。遭到太子府邸的守门侍卫阻拦,当即便恼羞成怒。
“请谢小姐见谅。我等也是受了太子殿下的吩咐,不敢违抗。”口中说着致歉的话,那侍卫的表情则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一派的淡定从容。他奉命行事,别说是她一个谢府千金,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他也照拦不误。
“你少拿太子压我。本小姐与太子什么交情,你们会不知道?今日你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
“曼香,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
站在谢曼香身后的女子轻轻扯了下谢曼香的衣袖。女子身上的柔婉气韵与张扬跋扈的谢曼香宛有天壤之别。
“回去?就算要回去,我也得见了人再说。”傲气使然,谢曼香哪肯就这么乖乖离去。眸光犹如歹毒的蔓藤,肆意缠上那面目坚定的侍卫,冷冷威胁,“我劝你最好现在马上立刻放本小姐进去。否则 ……”
“否则怎么样啊?”
身后一道满含戏谑的声音意外响起,谢曼香与柔婉女子同时转身,只见韩徹正大摇大摆地走来,嘴角衔着一抹笑,只是那笑怎么看都似乎是在讽刺揶揄她。
谢曼香与韩徹一向不对付。原本就在气头上,此刻一见到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啧啧啧,出门忘了看黄历,怎么就碰到你了?”
韩徹仍嘻嘻笑着,“这是太子府邸,我天天来,看见我有什么奇怪?倒是你,谢大小姐,今天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西北风吗?那我可得和老天爷爷说道说道了,让他赶紧改个东南风,再把你吹回去,免得在这儿碍眼。”
“你——”谢曼香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谢家地位显赫,又因当今的谢皇后是她姑母,连带着她的气焰愈发高,一向都是高高在上的姿态。人们看见她只会争相巴结,就只有韩徹这个混蛋丝毫不把她看在眼里。
可恶!
韩徹虽然家境一般,可身后毕竟有太子撑腰,她也不好与他撕破脸皮。
想到这里,谢曼香决定先忍一忍。横竖她今天也不是为了韩徹而来。
说到位谁而来,究竟这位大梁来的公主何方神圣?竟然太子如此地宝贝她?甚至进京都好几天了,对外依然宣城在太子府邸修养,连入宫觐见帝后都不曾。
眼见着谢家这位大小姐赖在太子府邸外不肯走,韩徹撇了撇嘴,慢慢悠悠地走上前来,状似好心地劝说道:“我说你,还是别在这儿自取其辱了。闹成这样,最后还是不得门入,丢脸的还不是你自己?你这又是何苦?”
“你给我滚开!”咬紧牙关,谢曼香看着嬉皮笑脸的男人,双目如同猝了毒一样。
“我就不走。生气?你咬我呀。”韩徹抱着双臂,笑靥如花。
“你以为我不敢?”终于被他激出了脾气,谢曼香凑上前一步,扬起手作势要甩他耳光。
见此情状,一直站在她身旁的温婉女子忙不迭扯住她的胳膊。
谢曼香不解地看向她,却见女子冲她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一种暗示的意味。
谢曼香这才找回丢失的理智。所幸,这一巴掌并没有真的打下去。否则,她算是彻底得罪了太子。为了一时之气,这样做实在是不划算。
“哼,姓韩的,你给我等着!”撂下一句恶狠狠的威胁,谢曼香扭头就走,温婉女子则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一前一后,两人上了马车,谢曼香明显余怒未消,仍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好了,别气了。我都说不要来,你偏要过来。”女子端起始终煨在暖炉上的茶壶,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
“还说呢。姐,我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
谢曼青给自己也同样倒了杯茶,自顾自地低眉啜饮。
“姐姐,我说的话你到底听没听见?难道你就一点也不着急吗?”
谢曼香不明白,都到了如今这地步,为何姐姐还这般沉得住气?太子欲娶大梁公主的消息已经传的满天飞了。那可是太子,是姐姐豁出性命去救的太子。为了他,姐姐险些葬身火海。虽侥幸捡回一条命,却因此毁了容貌。太子为何一点也不觉得愧疚?
与此同时,太子府邸外
楚挚和南宫黎川走向习惯靠着石狮子站着的韩徹。
看见他们走过来,韩徹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说你们俩也忒没义气了,看我被人‘欺负’也不说出来帮帮忙。”
闻言,楚挚冷笑两声,不客气地拆他台:“你韩大少还能被人欺负?我看是你欺负人家吧?”
三人里心思最重的属南宫黎川。目光落向府门前站着的数名侍卫,眼底颜色不觉一深。
“太子总这样不是个办法。难道他不清楚,越是拼命保护那个女子,越会令人生出更多想要探寻的欲望。谢曼香就是个例子。”
楚挚也同意他的话,挑挑眉,“话说回来,这位大梁公主和咱们太子殿下真是刚刚才认识吗?看太子殿下对她的保护劲,更像是对她早已情根深种。”
韩徹将双手枕于脑后,幽幽一叹,“总而言之,未来的生活怕不消停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