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战况僵持,似乎自己这方也并不占优势,但尉迟鄢并不着急。
别忘了,他可是有盟军的!只要尉迟靳的队伍一到……
“去问问勘查兵,为何老五的援军还没到?”渐渐,尉迟鄢失了耐性。尤其在他被告知那所谓的‘太子妃’竟是一个能文能武的奇女子之后,他所有的心思都系在那个女子身上。想要将其占为己有的欲望始终在心里盘旋不去。
刘湛一挥手,派了个士兵去询问侦察兵,自己则是凑近尉迟鄢,踌躇着说道:“大皇子,有句话……小的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就说!”尉迟鄢的声音莫名透着几分森凉的冷意,还在怪他没有将那女子抓回来。
刘湛双眼隐晦地一闪,觉得自己在这个性情暴戾的大皇子身边,迟早会丢了小命!
这样也好!他转而帮助太子妃。真要能把大皇子和五皇子的联盟瓦解,岂不就是大功一件!到那时,说不定太子妃会在太子殿下面前美言几句,给他一个好的前程。再不然,多给他些金银财帛也不错。他索性离了大皇子去,拿着这些银子逍遥度日。省得总要看人脸色,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 ……
“不是有话说吗?”
半天没等到他开口,尉迟鄢刀子一样的视线倏尔射了过来。
刘湛忙的收敛思绪,迟疑着再度开口:“按说,在我们出兵的时候就已派人去告知五皇子,不可能援军现在都还没到。”
“你什么意思?”尉迟鄢脸色顷刻间一沉,眸色中风云暗涌,“难道老五会背叛本皇子不成?”
“是不是背叛,小的不敢说。不过,这却是一个可以大肆削弱我军的机会。”
尉迟鄢眉上微微挂了嗔色,“把话说清楚!”
“大皇子,此事其实不难琢磨。正如我们想要独占功劳一样,难道五皇子就不想吗?一旦我军伤亡惨重,便是大大削弱了我军的力量。到那时,五皇子再出现。一方面,可将击退敌人的功劳占为己有,我们还要对他感恩戴德;另一方面,被大肆削弱实力的大皇子您,以后只能以他的军队为先,所谓的主导权也就被他牢牢攥在了手里。这难道不是一举两得?”
“我去他的一举两得!”
尉迟鄢的脸色瞬间已气得发青。刻薄多疑的从来就不仅是君王,这些个皇子有样学样,类似的阴暗早已在他们的身体里、在他们的血液里根深蒂固。
眼睛里闪过些许意味不明的笑意,就那么缓慢的一点一点从眼角漾了出来。
如果尉迟鄢此时低下头看一眼刘湛,就会立刻觉察出他神色之间一丝莫名的诡谲。
“老五妄想做大,也得看看本皇子是否同意!”
此时,尉迟鄢的声音如同地狱里传来。阴冷刺骨,字字如锥。
“大皇子莫恼,这只是我的猜想,说不定五皇子不是这样想的。”
这刘湛倒很懂得‘适可而止’。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若是说得多了,说不定会引起大皇子的疑心,反倒适得其反!
不过,他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一旦怀疑的种子在大皇子心里生了根,他的计划也就成了一半。
“给我撤!”
“可是大皇子……发兵的是咱们,若是就这么退回去,士气上……”刘湛依旧扮演着他的‘角色’。
“啰嗦什么?你不也说了,援军不到,只会大肆削弱我军之势。难不成真便宜了老五那个阴险狡诈的小人?”
“大皇子英明!是小的愚钝 ……”
看到大皇子的军队急忙撤退,蝶舞骑马到苏毓菀身旁,紧绷了多时的表情总算松弛开来。
“看样子,小姐的计划成了!”
苏毓菀脸上并没有太多欢欣的表情。未到最后一刻,什么都未可知。
而此时的嘉义关里,闻听尉迟鄢退兵的消息,楚挚与南宫黎川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在对方眼中看到和自己相同的一丝情绪波动。
“还真按照她的预想,尉迟鄢主动撤兵了?”楚挚喃喃自语,表情多是迷茫。
南宫黎川则静默了片刻,随即,眉角微微晕染开一丝浅笑,充满盎然兴味。
看样子,他们还真不能小瞧了这个女子!
虽是逼得尉迟鄢主动撤兵。可对于嘉义关的几名守将而言,这远远不够!
“我以为她有什么通天的本领?哼,不过尔尔!”
这酸溜溜的话,不必怀疑,正是出自于对苏毓菀偏见最深的魏菻。
其实,作为一个女子,苏毓菀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算不错。魏菻之所以还诸多挑剔,全然出自私心,分明就是不满她这个人。
且他故意扬高了声音,为着就是让苏毓菀,包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见。
“你——”
蝶舞作势冲过去与其理论,却被苏毓菀轻轻扯住了衣袖。
此人根本是个榆木脑袋,对女人的偏见已经根深蒂固,凭他怎么去说也说不通的。要想让他闭上嘴,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用事实说话!
苏毓菀不想对魏菻,包括其他几名守将解释太过。对于自己此战的目的,她也仅是对楚挚和南宫黎川说过。因为除了他们两个,她不相信任何人。
正如她可以轻易‘收买’那刘湛为她所用,在这嘉义关里,谁又能信誓旦旦地保证就没有尉迟鄢和尉迟靳的人?
“小姐,你怎么了?”
注意到苏毓菀走回房间的步伐显得有些摇晃凌乱,蝶舞立刻问道。
“没事,可能是有些累着了。”苏毓菀投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那小姐先回房,我去请大夫过来!”说着,蝶舞抬脚就要离开。
“不必了!”苏毓菀出声叫住她,有些无奈地看着蝶舞,“我本没什么事。你若去请大夫来,消息很快就会传开。且不说魏菻那些守将会怎么看我,少不得会惊动楚挚和南宫黎川。到时候,他们这个来看看,那个又来坐一坐的,我反而没法休息。”
蝶舞想想也对。
“小姐真的没事?”犹有些不放心地追问。
苏毓菀不由得失笑,“你是被骗大的吗?”
见她还有兴致开玩笑,蝶舞总算相信了她的话,“好吧,那小姐先回房休息,我不吵你,就在外面候着,小姐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
“嗯!”
蝶舞送了苏毓菀回房,果然没有跟进去。
连盔甲都没脱,苏毓菀直接坐到了床上,微微苍白的脸色并不像‘没事’。
事实上,方才还在关外的时候,她就感觉到腹部一阵微微的刺痛。似乎,从自己冒死生下忆儿之后,身子就一直不大好。此番有孕,便是诸多的不适。
不过她自己也知道,只是有些动了胎气,并无大碍,才拒绝了蝶舞去请大夫的一番好意。
从带来的包袱里翻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在手上。
这药丸是北辰精心为她所制。他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他所制的药丸比任何的保胎药都有效用。
连水都没喝,苏毓菀直接将药丸吞下,然后躺在了床上,等着这波不适过去。
可是躺着躺着,抵不过一阵突然袭来的困意,居然就……睡着了!
睡着的苏毓菀浑然不知有人跳窗进来。
似乎是怕扰了她的好梦,来人将脚步放得极轻,步履缓慢地来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在那双黑如曜石的眸子里,闪烁着熠熠的光芒,璀璨之间是深而缱绻的情意纠缠。
“我的菀儿……”
“玉衍!玉衍!”
嘴里呼唤着这个名字,苏毓菀忽然弹坐而起。
此时,就在门外的蝶舞听到声响,立刻推开门跑了进来。
“怎么了小姐?“
苏毓菀并不理会她,一双眼只是下意思在房间里搜寻。
没有,没有他 ……
“小姐是不是做梦了?”
梦?
苏毓菀双目混沌地看着蝶舞,表情久久地陷于怔然。
是吗?那只是个梦?
缓缓的,一丝苦笑自嘴角流泻而出。
她竟然以为……竟以为他在这儿?
她想她真是疯了!
“我来帮小姐把盔甲脱了吧。”
对苏毓菀的异样,蝶舞没想太多,以为她只是太累了。主动上前,帮助苏毓菀将身上厚重的盔甲脱了下来。
“小姐该是饿了,我这就去给你弄点吃的来。”
忽然这时,一缕微风拂在脸上,隐约间带来一股熟悉的气味。
瞬时间,激动的情绪如同决了堤的洪水自她心里倾泻而出。
“是他!是他!”
从未有一刻,苏毓菀像现在这么激动过。她跳下床,甚至连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就跑了出去。
“小姐~”
蝶舞急忙追了出去。
刚下了场雪,此时的地面被一层雪覆盖着,白茫茫的一片。
光着脚踩在雪上,苏毓菀却像感觉不到冷。一面跑,她一面不停地左右环顾。
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 ……
她在心里绝望地大喊:是你吗?如果是你,为何不出来见我?你可知……可知我有多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