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苏毓菀所坐的马车一阵剧烈的晃动。而此时的苏毓菀正闭目坐靠在车厢壁上,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始料未及。
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身体随着马车的摇晃惯性移动,摔下座椅,重重撞在了车厢壁上。
虽然在撞击的一瞬,她本能的侧身,避免了肚子和车厢壁的正面碰撞。可这一下,仍叫苏毓菀遭受到重创。如同被撕裂一般,她瞬间感觉到锥心刺骨的疼痛从肚子蔓延到全身。难忍地尖叫一声,紧接着,意识便跌入了沉沉的黑暗之中……
而此时的外面,更加惊心动魄!
蝶舞并不知晓前方为一断崖。马儿在她不断的催促下疾驰而行。马车行驶的速度极快,以至当她发现到危险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伴随着马儿一声嘶鸣,前蹄踏空,蝶舞眼睁睁看着这匹灰色骏马以极快地速度俯冲坠下 ……
那一瞬间,蝶舞脸上血色顿失,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
就在她以为自己和小姐都将命丧于此的时候,千钧一发,天外飞来一条长鞭,紧紧勾住马车一侧车轮,硬生生将已在悬崖边上的马车停住。
蝶舞甚至来不及回头去看‘救命恩人’是谁,第一个反应就是爬进车厢,搀扶起苏毓菀,双双从卡在危崖的马车上跳下。堪堪躲过一劫。
不过此时就放松心神似乎早了些 ……
“小姐、小姐~”
蝶舞不停呼唤着主子,却不见苏毓菀有任何回应。
这时,听到哐啷一声巨响,蝶舞立刻转头向崖口看去。
不过眨眼之间,马车连同那匹灰色骏马便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蝶舞眼底掠过一抹惊疑不定的波澜。一想到她们差一点也随着马车一同掉落悬崖,就是一阵阵的心惊肉跳。
好险,真的好险!
有脚步声落入耳中,蝶舞强打起精神,循声看去。
月影斑驳映照在苍茫大地,洒下一地银光。
恰是在这柔柔淡淡又看似清冷的银白色辉光里,蝶舞意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王爷?”
她做梦也不会想到,在生死一线解救她们于危困中的,居然是璟王爷!!!
他不是在大梁吗?怎会出现在这儿?又那么恰到好处地救了她们?
不过现在似乎不是追问璟王爷因何出现在这儿的时候 ……
低头,蝶舞不经意的一瞥,看到苏毓菀的裙间竟是一片****,吓得她当即失声大喊:“不好,小姐的羊水破了!”
容璟甚至来不及好好地看上苏毓菀一眼,尽管他想她想得已快陷入癫狂。
迅速打横将昏迷的女子抱起,朝着悬崖相反的方向飞奔而去。
蝶舞 紧跟在后,因为紧张,心跳都几乎快要停滞!
羊水破了,那意味着小姐应该是要生了。可问题是,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小姐又昏迷着,如何是好?万一小姐有个差池,那她……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看着前面不停奔跑的男人,像是对这一带的地形十分熟悉,蝶舞忍不住问了句:“王爷知道哪里可让我们暂时容身?”
容璟不言,只是玩了命的飞奔。现在的他是在与时间赛跑。晚了一时半刻,菀儿和孩子都会有危险 ……
好在,蝶舞的体力不错,跟在容璟后头倒也不显吃力。
“前面,前面有户人家。”
跑了不知多久,听到身后的蝶舞忽然爆出一声惊喜的大喊,容璟才放慢脚步。
蝶舞原本以为容璟是知道这里有农家,才会朝着这个方向跑。但其实,容璟哪里是知道?之所以这么不停地跑,只因他不能也不敢停下来。
“有人吗?有没有人?”
蝶舞用力叩响眼前看似破旧的木门。
这个时候,农家里的人该是已经睡了。
似乎是听到了她激烈的砸门声,原本黑沉沉的屋子因为点起了油灯而亮了起来。
不消片刻,一老妇人推开里屋的门来到院子里,苍老略带沙哑的声音有些不安地问起:“是谁啊?”
“阿婆,我们是路过的。我姐姐怀有身孕……许是路上累着了,破了羊水,怕是要生了。能不能借下阿婆的地方?”
蝶舞脑筋转得极快。把苏毓菀称作‘姐姐’,是不想引起老妇人不必要的猜疑。要是被老妇人知道她们‘身份’特殊,说不定会为了‘自保’,拒绝她的请求。
跑了这么久也才找到这一户人家而已。一旦被拒绝,她们就还得继续找下去。可时间不等人啊。
这时,一个白发老翁从屋子里走出来,应该和老妇人是‘一家’。
老妇人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就转头看向老翁。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几个人突然出现在这荒野之地,谁知道是不是好人?他们不小心提防着,万一引狼入室了可怎么好?
相比起老妇人的‘谨慎’,老翁倒显得乐观许多。
真要是恶人,也应该是凶神恶煞来的。可他看着外头的人,倒十分面善。何况,只有一个男子,另外是两个姑娘家,能坏到哪儿去?
“老婆子,就让他们进来吧。”
蝶舞心中一喜。听了老翁的话,忙不迭道起谢来,“多谢老伯,多谢老伯。”
木门打开,容璟背了苏毓菀快步走进。
由于这里只有一间屋子,他们也只得暂时占用老翁和老妇人唯一的房间,做苏毓菀临时的产房之用。
“阿婆,请问这儿哪里可以找到接生稳婆?”蝶舞心急如焚地询问老妇人。
“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稳婆?离这儿十几里地开外的镇上应该能找着。只是这一来一去要耽搁多少时候?怕就算你找来了人,也黄花菜都凉了!”
听了老妇人的话,蝶舞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急得直跺脚,“那要怎么办?”
老妇人没好气地斜睨她一眼,“慌什么?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啊?像我们这贫苦人家,哪有闲钱去请稳婆?难道都还不生孩子了?”
听她这么一说,蝶舞脑子里如是一道灵光闪过,立刻转忧为喜,“阿婆,您也生过孩子?”
老妇人哼了一声。是生过,不过她的孩子命苦,几岁大的时候就被山里的野狼叼去了 ……
“求阿婆救救我家姐姐。方才路上遇到了野兽,姐姐惊吓过度,就晕了过去 ……”
蝶舞从不知道,自己说起谎话来也可以有鼻子有眼的,甚至脸不红气不喘。
情急之下也只能用这‘善意的谎言’蒙混过关了。总不能说是她们的马车险些掉落悬崖。老伯和阿婆会吓到的。
老妇人面冷心热,嘴上唠叨着他们不该带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走夜路,却还是走到了土炕前。扫了眼土炕上依旧昏睡不醒的女子,再看木头桩子一样杵在炕边的男子,不由得皱起眉头。
“去去去,女人生孩子的地方,男人在这里杵着做什么?”说着,用力推搡起了容璟。
可她一个老弱妇人,哪里能推搡得动人家七尺男儿?推了半晌,容璟却纹丝未动。
见状,蝶舞忙上前一步劝说道:“王……”王爷的称呼几乎脱口而出。想想不对,话在舌尖打了个旋,她瞬时改口:“姐夫,这里有我和阿婆,你先出去吧,帮老伯多烧几桶水,一会儿这里要用的。”小姐成了她的‘姐姐’,王爷自然就是‘姐夫’。
容璟仍只是站在那里,动也不动,气得老妇人吹胡子瞪眼,说起话来越发的不客气,“男人在产房里不吉利。你要是不想你娘子有个好歹,就马上给我出去。”
生怕一会儿阿婆急了,会不肯帮这个忙,蝶舞用手扯了扯容璟衣袖,“姐夫还是出去吧!”
总算,容璟有了动作。
浓墨一样漆黑的眸子深深凝视了苏毓菀一眼,他眷恋不舍地转身,迈着沉重无比的脚步走出了屋子。
蝶舞松了口气。走到土炕边,就站在老妇人身旁,看着依旧没有任何清醒迹象的自家小姐,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再一次蹙紧,难掩担忧地低声询问老妇,“现在该怎么办?拖得越久怕是就越危险 ……”
“这还用你说?”老妇回呛了一句。听那语气,似早有了主意。
蝶舞因为对‘生孩子’之事一窍不通,现在就只能全然仰仗老妇。
可当她看到老妇竟伸出手用力按在小姐肚子上时,吓得她魂飞魄散,差点就以为老妇是‘敌人’派来的。
之所以说‘差点’,是因为后面发生的事 ……
在老妇将手按向苏毓菀肚子的一刻,‘奇迹’发生了。原本陷入昏沉之中的苏毓菀倏地睁开双眼,本能之下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叫。
此时的门外,要不是老翁拽着,容璟一个箭步就要冲入房里。
她醒了,她很痛苦 ……
蝶舞终于知道老妇因何那么做。原来是想让疼痛唤醒小姐。呼,吓了她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