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三日 ……
几天来,苏毓菀始终安分地待在容华为她安排的房间,足不出户,也似乎并不想尽办法逃脱。
在容华看来,她会这么做只可能有一个原因,即:她在等待容璟来救。
只可惜 ……
想到刚得来的消息,他嘴角不禁微微向上扬了扬。
容璟啊容璟,我与你斗了半辈子,本还想你的命终会了结在我手里,不成想…..你这么快就‘去’了。倒是我高估了你。
不过这样也好。我也实在厌烦了这种斗来斗去的日子。你放心,你心爱的女人,我会替你好好照顾。至于那个孽种 ……
信步跨入房间,看到的,就是苏毓菀将孩子抱在怀里轻哼小曲哄他安睡的画面。
正是这样的一幅画面,竟让容华想到了‘岁月静好’这四个字。
从他懂事起,过去的十多年时间里就不停地在争,在斗。现如今,他已得到了一切。江山,权力……还有她!
往后的日子,他只想有她陪着度过。她会生下他的孩子,或许也会似现在这样,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轻哼小曲,哄孩子安睡。
他可以对苍天起誓:有了她,他会放下争夺的野心,满足于现状,不再一味地去争去抢!
另一边,听到开门声,苏毓菀知道是他走了进来,却连声招呼也懒得打。反正,这是他的地方,他爱来便来,她管不着也不想管。
容华站在一旁看了半晌,见她分毫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遂笑了笑,率先开口,清雅浑厚却莫名显得薄凉的语声在屋子里淡淡响起。
“今日来见你,是因为我刚刚得到一个消息。一个……关于容璟的消息!”
苏毓菀虽未抬头,但容华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来到这里也有六七日了,可这个女子对自己除了无视还是无视,当他是透明的空气一样。即便他说再多,也鲜少见她给出反应。
果然,她还是担心容璟的!
“不想听听我得到的是什么消息?”
苏毓菀依然低着头。与之前不同的是,不再保持沉默,虽然声音冷得像冰,但她终归是开口了,“我想与想有什么重要?想说,你自然会说。不想说,就算我问再多次,你还是一样不会说。”
容华闻言低笑两声,不由得感叹道:“你果然了解我!”这也正是他喜欢菀菀的原因。女人向来都是‘麻烦’的代名词,而他偏又讨厌麻烦。与其浪费时间精力去揣摩女人那看似永远摸不着边际的心思,他情愿找个像菀菀这样既了解他又被他了解的女子,还省去了诸多口舌,多好!
寻了个距离苏毓菀不近不远的椅子落座,容华并不急着开口。然那看似过于灿烂的满脸笑容,却令苏毓菀心里不住地打鼓。
容华说得到了有关玉衍的消息?是什么?看他心情如此之好,难道是玉衍……出了什么事?
这样的揣测令她眼底顷刻间风云巨变,神情也不觉凝入了一丝焦虑。
良久,容华只是坐在那里,悠然悠哉地饮茶。不时地瞥一眼坐在床边的女子,嘴角笑意愈发深刻。
终于,像是饮够了茶,又或腻了这种吊人胃口的游戏,淡雅微凉的嗓音再度飘逸而出:
“听说就在两个时辰前,容璟已经毒发身亡!”
他的声音很浅很淡,落在耳朵里,却宛如一道晴天霹雳。
苏毓菀胸口一阵剧烈的翻搅,蓦地一口腥甜涌了上来,却被她硬生生地忍住。
“如果你是想用这种方式诓我对玉衍死心,我劝你还是省省。”她说得极为缓慢,一个字一个字清晰而凛冽地从唇齿间迸射出来。与云淡风轻的面容不同,那双眼血丝纵横,看上去格外可怖!
喉间滑过一声轻笑,容华神态自若地说道:“不错,我是很想得到你,也很想你心甘情愿地待在我身边。可是菀菀,你该是了解我的。类似于谎话诓骗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我不会用也不屑用。容璟是真的死了!”
“你撒谎!你撒谎!”
苏毓菀竭力忍耐,然则声音一出口即成了不可遏制的咆哮。心口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不,不会的!玉衍答应会陪她过完下半生。他说过,他们再也不分开。他还答应她,只要她养好身体,就再和她生第二个宝儿、第三个宝儿……
玉衍不会离开他的,玉衍不会离开她的,一定是这个卑鄙小人在骗她。对,一定是容华在骗她 ……
瞬间血色尽失的脸上一片恍惚神色,离开床榻,苏毓菀忽然跌跌撞撞跪地冲出门外。
初一和十五双双守在门外。见她出来,便不约而同地挪动脚步,身体一横,如同一堵墙,挡在了她面前。
“滚开!”
兄弟俩不为所动。
见状,苏毓菀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大吼一声,“我叫你们滚开!”声音一出,她的人也扑了过去,竟是与初一动起手来。
容华慢慢悠悠地走在后面,听见打斗声,也不急着出声制止。
这时,许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原本已经熟睡的宝儿醒了过来。睁开眼,没有看到娘亲,便张大嘴哭了起来。
容华定定地站在那儿,等着看苏毓菀会有什么反应。结果,她竟是连自己儿子都不管不顾,一门心思只想冲破初一十五的阻碍,离开这里。想来,是打算去确认容璟的死讯是真是假 ……
能得一女子如此深爱,容璟,你也算不枉此生了!
这边,他静观其变,却是苦了外面的初一。
苏毓菀像疯了一样的往外扑,出手也是毫不留情。那狰狞凶恶的面容,让人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偏偏,这是陛下心尖上的人,初一只能一味躲闪,却并不敢还手。
倒是十五,早就聪明地退出了站圈,这会儿正站在老远的地方,靠着一棵树,磕着瓜子,嘴角则衔着一抹‘幸灾乐祸’的笑。
“陛下~”初一忍不住喊了一声。照这样打下去,是没完没了的。究竟怎么做,陛下倒是给句痛快话啊。
容华仍不发一言。看样子,似乎是想叫初一耗光苏毓菀的体力。等到她无力再战,自会停下。
猜出主子心思的初一狠狠抽了下嘴角。
耗?那得耗到什么时候?万一在此过程中,他一不小心伤到了苏姑娘怎么办?这费力不讨好的‘活’怎就落到了他身上?
此时的苏毓菀,就像是一头受伤的小兽,对这个世界充满了仇恨,连带着出手毫不留情。
初一一个不小心,脸上挂了彩。心想:照这样下去,他会不会‘毁容’啊?
正这么想着,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十五飞快地闪至苏毓菀身后,以手为刀,朝着苏毓菀的脖子重重一砍。然后眼疾手快地接住她软下去的身体。
初一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有这个办法,怎么不早点?”
十五撇撇嘴说,“这怎么能怪我?我也得听陛下的命令行事。”若非有陛下授意,打死他也不敢这么做。
话说回来,女人发起疯来还真挺恐怖的!
~~?~~
再次醒来时,苏毓菀仿佛变成了麻木没有灵魂的木偶人,眼睛虽然睁着,却是毫无灵气。或坐或躺在床上,给饭就吃,给水就喝。甚至连宝儿哭了,也不见她有任何反应。
容华差人去把随行御医找来。结果,把了半天的脉,仅仅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位姑娘受到刺激,一时急火攻心,应该很快就能恢复的!”
很快就能恢复?还应该?明显就是在敷衍搪塞!
容华知道再问也不见得能问出什么。菀菀无病无伤,御医看不出什么也实属正常,遂也就没责怪御医的‘无用’。
“喂,你真打算去雍城?”
靠在墙上,翟天逸双手环胸,总觉得子衿这个决定太过于冒险。就算容璟死了,雍城也还有许多以前追随过他的人。何况容璟之死本就是子衿造成的。这些人见着了子衿,还不像狗见着了猫一样,乱咬一气?
关于这个问题,显然容华已经想过。
“菀菀和孩子在这儿,那些人岂敢对我动手?”
翟天逸点点头。这倒是真的。虽然容璟死了,但苏毓菀还活着。雍城里的那些人又都是重情重义的,一定不会放任苏毓菀和那个小孽种不管不顾。所以,只要苏毓菀和孩子在这儿,量他们也不敢对子衿怎么样。
“况且,我是去给‘故人’吊唁的。那里的人焉有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容华脸上挂着清浅的笑容。笑意点缀下,使得五官的轮廓更显分明,如刀削一般,美如神邸。
吊唁?客人?
翟天逸险些惊掉了下巴。子衿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且不说那容璟与他一直是死敌来着。就说容璟之死,也根本是子衿一手造成的。他若是去了,那些曾经追随容璟的人不想把他生吞活剥了才怪。
唉!
不过既然子衿有这个兴致,他也不好扫他的兴。大不了多带几个高手过去。
容璟这一死,收复宁州十三城也就顺理成章了。相信用不了多少时日,他们就能回京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