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迟,容璟随时有毒发致命的危险,所以苏毓菀片刻也不敢耽搁,和尉迟珏简单告别之后,即踏上了返回大梁的路程。
容华随行。
因含冰草在他身上,随时有可能被他销毁。苏毓菀勒令狄修看住手下的人,不许轻举妄动。杀了容华事小,含冰草被毁却会危及到玉衍性命。这样的代价,她付不起!
一行人在苏毓菀的授意下,日夜兼程。
路途中,容璟不时毒发,百般不适。苏毓菀每每看到他被疼痛折磨得痛不欲生,都心如刀绞。
她也想停下来,让他好好的休息一下。
可是不行!
现在的他们是在和时间赛跑,分秒必争,不得有丝毫闪失。
为了能更好地照顾容璟,沈乔生弃马选择和他们一同乘坐马车。每隔一个时辰,他就会给容璟把一次脉,确保万无一失。
眼看着‘胜利在望’,他们距离大梁都城仅剩下一天的路程,容璟却突然毒发。
这一次的毒发比之先前的每一次都要凶猛得多。
马车上,容璟全身痉挛,口中不时发出痛苦的咆哮声,惊飞了树上的鸟儿 ……
沈乔生唯恐他忍受不了毒发时的痛苦咬了舌头,示意苏毓菀将帕子塞进他嘴里。
苏毓菀死死地抱住他。可容璟力气大得惊人,几次都被他挣脱出去,苏毓菀则被推搡得踉踉跄跄。顾不得狼狈,她马上又扑过去抱住他……
如此,折腾了近一个时辰,直到苏毓菀和沈乔生均已‘筋疲力尽’,痛苦的咆哮声才渐歇渐止。
沈乔生来不及喘上一口气,急忙去探容璟的脉象。
随着时间推移,他脸上表情一寸寸地黯淡下去。一眼目光看向苏毓菀,似在无声地传递着某个讯息。
猝不及防撞进他凝重的双眼,苏毓菀一则震惊一则慌乱。背脊蓦地升起一股凉意,心像是被一只无情的手狠狠揪住,她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没有时间了!再不解毒,玉衍只怕就 ……
深深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容璟,苏毓菀转身,毅然跳下马车。
狄修看见她出了马车,立刻大步迎上前来,低唤一声,“王妃~”
苏毓菀没有理会他。唰的一声,竟是拔出了他腰间佩剑,不容分说走向坐在道路一旁歇息的容华。
容华看见她持剑走了过来,却不以为意,自顾自饮着皮囊里的水。
倏然,一柄闪着寒光的剑指向他,锋利尖端就抵在他的胸口。只消他稍稍动上一下,这柄剑就会没入他的胸膛。
低低的叹息声若有若无,在她耳边盘旋。
“你这是什么意思?”容华似笑非笑看着她。
“我要含冰草。”她语调不高,每一个字碾过齿关莫名带了几分深刻。
“我说了,京都城门外,我自会把含冰草交给你。”
“我现在就要。”
像是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苏毓菀执剑右手轻轻一动,剑的尖端毫不留情刺进他的皮肉。
鲜红血液顺着冰冷剑刃慢慢地滴落在地,将泥土变成触目惊心的颜色。
容华哼也未哼一声,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疼一样。
“若我不给呢?你真能杀了我不成?”他嘴角笑意不减,与她四目相对,眼神里似有挑衅。
“你现在是想赌我敢或不敢吗?”苏毓菀面无表情,一双眸子漆黑幽深,有种不见底的森冷光芒隐隐闪烁,看得人不由得心下微颤。
“呵~”容华轻笑一声,从怀里取出手指长短的透明小瓶,“你或许不知,含冰草密封之下方能保存。只要我打开瓶塞,含冰草遇到空气,即会化为乌有 ……”
“是吗?”苏毓菀不甚在意地回应,神色间分毫看不出惊慌焦虑。
“难道你不怕我毁了这救命良药?”
苏毓菀唇角笑意轻展,淡然中却带着一股夺人心魄的妖冶,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此刻不给我含冰草,玉衍只有死路一条。那这含冰草毁与不毁,又有什么重要?不过……”她拉长了语调,嘴角浅笑镀上一层诡异,散发着慑人的阴冷,“在玉衍死前,我一定先杀了你。黄泉路上有你作陪,玉衍也不算孤单。”
“呵,你以为这样的话能吓 ……”
眼瞳蓦地一缩,容华难以置信地瞪向她。
苏毓菀的嘴角蔓延出一抹近乎残忍的诡异笑容,透着狠辣决绝,一点一点,把剑推入他的身体。
血越流越多,很快就在地上晕开一片 ……
对视着他的眼,苏毓菀唇边笑容愈发显得狰狞可怖。
两人之间像是正在经历一场拉锯之战。谁能赢得最后的胜利,端看造化。
像是过了一世纪那么久,先支撑不住的人终于开了口:“好,我给!”
苏毓菀停下推剑动作,在他看不真切的幽深眼底迅速闪过一丝什么,快得令人来不及捕捉 ……
~~?~~
解毒需要绝对安静。何况,马车里设施简陋。唯恐中途有个差错,苏毓菀和沈乔生商议之下,决定尽快在附近找个民家,作为解毒的场所。
不出半个时辰,民家找到了,沈乔生所需的一应物件都已备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交代完狄修一些事,沈乔生走进屋子,看见苏毓菀仍坐在床边,不由得隐约皱了下眉头。
“时间紧迫,王妃 还是出去吧。”
苏毓菀转眸看他,目光中有着请求,“我可不可以……”
没等她把话说完,沈乔生已经硬声打断:“不可以!”并非他铁石心肠,不通情理。而是解毒过程漫长而又痛苦,但凡有一点差错,都将未及到璟王爷这条命。
女人遇到点事就知道哭哭啼啼。她留在这里,自己和璟王爷都会分心。万一出错,她负得起责任吗?
对上苏毓菀难掩失落的一双子瞳,容璟虚弱地扯了扯唇,“解毒的过程十分漫长,你在这里陪我熬着只会让我更心疼。乖,去外面等着!”
沈乔生的话倒也罢了。她却不能不听从玉衍的安排。
“好,我等着你!”
由始至终,苏毓菀脸上除了安抚的神情再无其他。她不愿让玉衍看出她此刻的担心与焦虑,唯恐加深他的心理负担。
“沈先生,交给你了!”
这样听似简单的一句话,却倾注了她所有的记挂与关切。
另一间房里,容华独坐在一张破旧的方形木桌前,正在悠然悠哉地饮茶。说是茶,其实与白水差不太多。不过看他喝得有滋有味,倒像是在品上等茶珍一样。
听见开门声,他头都未抬,显然知道进来的是谁。
“含冰草你已经得到,朕也没了用处,你可是要杀朕灭口?”
苏毓菀在距离方桌一米间距的地方停步,面上清韵似雪,唇边浅笑如冰,字字珠玑道:“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无耻卑鄙。我既答应你的条件,自会做到。”
如此毫不避讳的侮辱讽刺,容华听在耳朵里,不怒反笑了起来,“知道吗,你就像一匹难以驯服的千里马,越是这样叛逆,越叫朕深深着迷。”
“容华,你我的孽缘该有个了结了。”
容华端起茶杯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她,清冷的目光中渗透出一丝诡谲,“是该结束了。”
苏毓菀了解容华,正如容华了解她一样。他们都知道,回京后又将是一场昏天暗地的‘厮杀’。容华不可能轻易放他们活命,而她……也不再打算姑息。
与其这样痛苦地纠缠下去,不如拼个你死我活。
这一次,她不会躲避,更不会再退让。为了玉衍,为了孩子,也为了他们的将来,她势必要放手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