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说出来了就等于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所以李隅一直在内心之中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不知道应该不应该说出来,因为有些话一旦说出来了就真的意味着这就是结局。他低着头,目光从赵之萌的身上落到李麦穗的身上,李麦穗仍然穿着她脏兮兮的衣服站在他们的视线之中无比哀求的望着他们,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哀伤。
李隅知道,有些话说出来,就真的注定了结局了。
最终,李隅吸了口气他似乎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和焦躁,声音压低了分贝说:“你不喜欢我可以离开,你对爸爸做的事情我也可以原谅,但是,请让麦穗过她自己想要的生活,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搅合进来就让她以后的日子也过的单单纯纯不好吗?”
“我凭什么听你的。”赵之萌冷傲的说道,她永远瞧不起的就是李隅这幅大无畏的样子。
李隅的目光凶狠了一下,他拉住赵之萌的披肩突然恶狠狠的说:“就凭我知道你们所有的事情还不去告发。”
抬头,赵之萌瞪大了眼睛,看着李隅嘴巴里有无数句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她沉静了一阵故作镇定的说:“少吓唬人。”
“爸爸是你给他吃了有毒的药才突然住院的,刘律师的去世暂且不知道,既然法医说她是心脏病突发就按照法医说的相信就行了,但是,李瞳的事情,你不要以为我一件都不知道顾舜莉的事情你不要以为我一件都不知道,你身上可以利用的人就只有李麦穗一个了,还活在世上的人,你能不能给自己积点德啊。”
还不等赵之萌反应过来,李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了出来,他一个拳头将李隅打在了地上,李隅还什么都不知道就听见李麦穗突然惊声尖叫的声音不久,李隅恍惚之中看见了陆知青,她抱住了自己,直到李隅意识全无。
关于那一天的事情李隅并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自己抓着赵之萌的披肩加以要挟的时候身体突然就飞出去了,李麦穗说那是李瞳挥舞的拳头,但是李隅却无法相信,因为一个正常人的拳头是永远无法那么大力度的,但是陆知青点头确认了这件事情,李隅才慢慢相信了。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李隅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陆知青,他挣扎着想要说话,在和陆知青对视的那一秒开始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你别动,现在你还不能说话,你的脖子根骨断了一根,你要好好休养才行。”
然后,李隅放弃了唯一的挣扎,他看着陆知青,如同看着商场里碰见的自己喜欢的羊绒娃娃一样,爱怜无比。
等到中午的时候,李麦穗到医院换陆知青的班,看见李隅醒了没敢进去从门外发了信息给陆知青,看见信息陆知青起身转身走出病房,看见坐在病房外面凳子上等候的李麦穗,陆知青问道:“怎么了?”
“我不敢面对他。”李麦穗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
陆知青微笑着:“为什么?”
抬头,李麦穗皱着眉头:“你明明知道是大哥开车把李隅哥给撞到的,而且他的头还摔在了地上的花坛上,如果不是这样他的脖子就不会断,普通的人一拳头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劲儿啊。”
“那我们就说打他的时候刚好撞到了地上的花坛上啊,所以脖子才断掉的。”陆知青微微笑着,坐在李麦穗的旁边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啊,就是像你李隅哥,什么事情都很小心翼翼很犹豫不决,其实有的时候,你下一个决心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你知道吗?这是我最讨厌的地方,但是我又很喜欢。”
“妈害怕的不得了,她知道李隅哥的事情天天吵着闹着要让李瞳来医院看情况,而我来医院她又不敢问,生怕我知道什么似的,知青姐,你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陆知青摇头:“不知道。”
李麦穗期待的目光顺然黯淡了下去,点头说:“我就知道什么都问不出来的,你们嘴巴都是太严了。”
笑了笑,陆知青说:“其实有些事情你根本不需要知道啊,就像我一样,把所有的东西都丢弃了,换来和你哥哥平淡的生活不挺好吗?”
“你真的把路遥集团给放弃了?便宜了顾舜莉那个小人?”李麦穗对她抱不平说:“你可真傻啊,那是你父亲的遗产啊!”
“我父亲留给我最大的遗产就是从小对我的溺爱和我身体里流淌的血液。”陆知青微微笑着,她的脸上似乎都是岁月的静好,没有从前的大风大浪,似乎对人生都释然的表情:“以前想不明白,认为是自己的就一定都是自己的,等到后来,慢慢的随着时光的变迁,人长大了,就知道,人生根本就不是别人想的那样,人生啊,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爱自己喜欢的人,走自己喜欢的路,这和女人看见衣服鞋子包包和化妆品的时候是一样的,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抵抗的了奢侈品的诱惑,但是如果学会了控制,那么什么事情都变美好了很多。”
也许会有人笑话陆知青,但是陆知青永远都不会对那些笑话她的人做出什么事情,也是等到现在陆知青才真正的明白,真正的升华就是人生的变迁和时光的推移。从前,陆知青觉得本该属于她的东西一定要是属于她的,但是后来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陆知青才想明白,只要最重要的人和东西在身边,能守护的当然要守护的住,但是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即便是真的让自己接手了路遥集团自己也未必能够将它发扬光大。
也许老天爷真的觉得这就是陆知青的命运吧,就连陆知青都知道这就是他的命运。
重阳节的这一天,陆知青拿着一束鲜花到了墓地里,等她到了陆业林的墓碑前才发现,陆业林的墓碑前面还站着一个似曾相识的人,那个女人穿着黑色的风衣戴着墨镜,安静的站在陆业林的墓前,她的侧脸,是那样的熟悉。
走过去,陆知青轻轻放下手中的花朵,站在那个黑色风衣的女人旁边,轻轻的问:“能遇见你是个意外。”
话音落下,那女人才慢慢的摘下自己的墨镜,回应她说:“我不知道应该谢你还是应该嘲笑你,不知道怎么的,你和我竞争的时候千方百计想要我的东西的时候我慷慨激昂的如同战场上的英雄,但,当有一天风平浪静了,而且是悄无声息的风平浪静的时候,我却突然有些自责了。”
“有些东西并不是你的理所当然。”陆知青淡淡道:“从前我恨你,但是当我即将逝去最重要的人的时候我会想到,我最狠的人何尝不是我最亲近的人呢?如果有一天当我的人生出现了转折,那么我这个最恨的人就是我最亲的人,哪怕对我来说她只是一个谩骂的对象也好,至少她还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我这个人的存在。”
顾舜莉转过身,面对着陆知青的侧脸,她的头发似乎又长了一寸,因为都已经到了腰上了,然而陆知青坐在那里并没有动,反而是昂起头玩了个弧线。
“你为什么会这样?”顾舜莉有些不明白,从前的时候陆知青是最恨自己的,因为自己不但夺走了她的一切而且还间接性的谋杀了陆业林,世界上最令人发指的不就是这两件事情吗?可是顾舜莉不知道为什么陆知青还会选择原谅她。
经过一段时间的洗礼,陆知青变得比以前更加温柔了,她的身上有一股看淡了世界万物的样子,微微的说:“我已经跟刘伶说了要他不要再做这件事情,刘伶特别听我的话,已经承诺了和你老死不相往来,我也放弃了竞争是因为你的确比我更适合经营路遥集团,我的能力不过是我爸爸的三分之一,而你的身上却有爸爸的百分之百,我有的时候甚至想要相信你并不是我的表妹而是我的亲妹妹,反而我是姨妈的女儿这种错觉,因为从小到大我都觉得你做什么都做得比我好,后来你进了公司,爸爸就不停的在我面前说你的好,干什么都要拿我和你比,每次我都心情不好的摔东西,爸爸都要抱住我,那时候我才觉得我是爸爸的亲孩子,但是,那些都一去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