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在漫长的黑夜中等待着一个结果,纪少寒看着沐清雨低沉的样子,他也不知道现在还能够说什么话好,就只好坐在她的身边,怔怔地看着沐清雨。
萧景云站在他们面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魏靖宇偶尔看一眼萧景云,眼中还有少许尴尬,但是见到萧景云脸色如常,什么表现都没有,魏靖宇心安了一点,面色恢复如初。
病危通知单下了一下又一次,再一次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认为也许这次真的没有办法了,沐清雨没有像之前一样逃避,她像是接受了这个事实,然后伸手拿过了纪少寒手中的薄薄的纸张。
她低垂着眸子,目光不知道放在了哪里,低低地说,“给我吧,让我来写。”
纪少寒有些犹豫,手指紧紧攥住那张纸,所有人都看着纪少寒和沐清雨,萧景云更是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她再度开口,“我说给我。”
然后纪少寒把手中的病危通知单给沐清雨,沐清雨接过,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护士拿着那张纸重新离开,沐清雨望着护士离开的那个方向出神,慢慢眼泪像是决堤了一样流出。
手术中三个字还是亮着的,沐清雨默默地流泪,没有一点声响,纪少寒轻轻地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痕,然后低声哄慰,“清雨,别哭,你还有我呢,你还有我,你还有我们所有人。”
“对,沐清雨你给我振作起来,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萧景云也在一旁安慰,声音充满了力量。
而风飞扬就只是默默地看着沐清雨,眼中都是满满的担心。
安静的走廊传来了脚步声,而且是很急促凌乱的脚步声。
纪少庭满身风尘地走过来,皱着眉头看着众人,眼中的情绪竟是比沐清雨还要沉重,纪少寒看着纪少庭,除了沐清雨所有人都看着纪少庭。
纪少庭把目光落在沐清雨的身上,然后又看着纪少寒低沉地说,“熙熙没了。”
熙熙没了,纪少寒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纪少庭,本来脸朝着手术室方向的沐清雨也猛然转过身看着纪少庭,瞪大了眼睛。
纪少寒抓住纪少庭的手臂,“你说什么?什么叫做熙熙没了?”
“夜里零点一刻,熙熙去世了。”纪少庭低声说,声音里都充满了痛苦,他紧了唇,眼睛静静盯着纪少寒。
沐清雨的眼里一片空洞,泪水还在滚落眼眶,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异常的沉重,魏靖宇单手托腮,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纪少寒双手箍住沐清雨的肩膀,定定地望着她,“清雨,我先过那边手术室一趟,你好好的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就过来,好不好?”
沐清雨轻轻点头,纪少寒又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低头亲了亲沐清雨的脸颊,然后才重新抬头看着风飞扬,“你帮我照顾好她,我先过去看看我大哥他们,我一会就回来。”
说完之后又看着萧景云,“你也帮我看着她,如果她不想说话你就不要让她说,她不愿意你说话你也不要说话烦她。”
萧景云皱着眉看着纪少寒,要是搁在平时她早就生气了,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也容不得萧景云闹脾气,所以她还是点点头。
纪少寒跟着纪少庭大步离开,沐清雨像是彻底失去了依靠和信仰一样,瘫坐在地,萧景云和风飞扬扶起沐清雨,让她靠坐在椅子上面。
她看着面前白色的墙壁,然后眼神空洞,目光涣散,不知道是在看什么虚无的空间一样,沐清雨想起了那个小女孩会甜甜地叫她姨姨,那句姨姨被她叫着真是好听。
纪念熙也是一个懂事的小孩,甚至于她还这么小,为什么命运要这么不公平,到现在沐清雨都不愿意去相信纪念熙真的就没有了。
手术室门上的灯还亮着,沐清雨伸手捂住自己的心脏,在心里祈祷,宝贝你一定要好好的,妈妈现在只有你了,如果你不在了,那么我也……不要活了。
魏靖宇看着几人,冲风飞扬说,“你们在这儿看着,我也过去看看。”说完又看了一眼萧景云,不过萧景云的注意力都在沐清雨身上,所以也就没有注意到魏靖宇。
手术室另外一边,这里才是真正被悲伤的气息包围着,纪少寒一走进这里就能够感受一股铺天盖地的哀伤,还有死亡向他袭来。
纪少瑾此时正抱着瘫在地上的顾倾晨,“倾晨,你坚强一点,你一定要坚强一点!”
顾倾晨一直在大哭,不顾一切地大哭,旁边的顾晓晨伤心地看着自己的姐姐,她也泪流满面,捂着嘴偷偷流泪。
纪少寒径自走到顾晓晨身边,“怎么会这样?”
顾晓晨看着顾倾晨他们,哽咽地说道,“今天傍晚的时候医生就说熙熙……快要不行了,这么久了一直在抢救,不过就是吊着一口气,熙熙她刚刚离开了。”
他有些自责,自己竟然没有见到熙熙的最后一面,今天发生的事情真的太过突然了,所有事情都这么令人措手不及,命运像是把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然后上天给我们大家开了一个玩笑。
这个玩笑开的有点过于的大了,然后它夺走了纪念熙的生命。
如此年轻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有了,所有人都觉得惋惜。
纪少瑾还在安慰顾倾晨,“倾晨,你起来看看我,看看我啊!我还在这里,你不要这样,我还好好的呢!”
他捧着顾倾晨的脸颊,然后所有的泪水都落到了纪少瑾的掌心,所有人都悲伤地看着他们,谁也不敢上去打扰,说到底,纪念熙去世,最痛的还是纪少瑾和顾倾晨。
顾倾晨哭着说,“少瑾,熙熙没了,她这下真的没了!”
纪少瑾心里也是悲痛不已,但是他是一家之主,现在不能乱了阵脚,他慢慢用手指擦去顾倾晨脸上的泪水,“倾晨,我知道,熙熙只是去了另外一个更加美丽的地方,我们要相信熙熙不管在哪里都会过的好好的。”
“是啊,姐,你听姐夫的话要坚强一点,熙熙这么可爱乖巧,上天一定会厚待她的。”顾晓晨也在一旁安慰着顾倾晨。
顾倾晨却不理,兀自哭着,“我辛辛苦苦照顾的熙熙就这样离我而去了,为什么要这样?到底是为什么?”
安静地走廊上,只有顾倾晨绝望没有生气的声音,其他人就算在流泪也是默默的,纪少庭偶尔看看纪少瑾,偶尔又把目光放在顾晓晨身上,不过顾晓晨从头到尾眼光都在顾倾晨身上。
纪少寒蓦地看着纪少庭说,“妈呢?通知她了吗?”
纪少庭摇头,“自从今天上午她经历了那件事之后,整个人精神有些恍惚,现在又是深夜,我们不敢通知她,怕她会出什么事。”
慕容婉因为今天沐清雨的事情整个人都有些萎靡不振,虽然说一再强调要去云熙的骨髓,但是在听到了云熙是纪家的骨肉之后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一点触动的。
所有沐清雨他们离开之后慕容婉就径自回家了,他们吩咐了万浓好好照顾慕容婉,其他人就守在了医院。
直到下午纪念熙病危把纪少瑾招了回来,那个时候医生就要他们家属做好心理准备了。
顾倾晨突然像是疯了一样往手术室里冲去,“我要去看看她,我还要看看她,她刚刚还在叫我妈妈呢,她要我不要担心,说自己一定可以好起来,她都那么虚弱了,我还希望她笑笑。”
“姐,你干什么去?”顾晓晨担心地看着顾倾晨的身影。
纪少瑾摇摇头,“你让她去吧,你帮我进去看着她。”
顾晓晨也向手术室走去,估计等一切都整理好了纪念熙就要被推出手术室了,医生通知家属见病人最后一面的时候,顾倾晨就已经绷不住了。
她接受了这个事实,接受了自己的孩子即将要离开自己这个事实,但是在看到纪念熙的模样的时候她的心真的快要痛死了。
可是她告诉自己一定要笑,因为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的熙熙也是笑着的,虽然因为病痛笑得不是很明显,但是好歹是笑着的。
那表情令人忍不住想哭,纪念熙第一个叫的就是妈妈,小小的孩子在这个时刻最想要见得就是自己的爸爸妈妈,然后她虚弱地看了所有人一眼,问顾倾晨,“妈妈,三叔叔怎么没有来?”
那一刻,顾倾晨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她猛地流泪,叫纪少瑾给纪少寒打电话,但是电话没有人接,顾倾晨只能够强忍住眼泪说,“熙熙乖,三叔叔要给人看病,你好好的,他一会就过来看你。”
纪念熙点点头,乖乖地闭了眼睛,顾倾晨以为时间就这样静止了,她低着头,等待着医生宣布结果,但是小手指出传来了柔软的触感,她睁眼,是熙熙轻轻伸手拉住了自己的小指。
那一刻所有人都惊喜地看着医生,医生却摇了摇头,不过就是回光返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