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天气骤然转凉,昨天还是一身凉夏装,只是一夜,风雨便带走这温暖只留下冰凉。
景初环抱着手臂推开窗,夜里下雨后的凉意在清晨有些刺骨,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外面的地板还是潮湿的,残叶落花凋零了满地,就这样静静的掉落在地上,从此不再观赏人间繁华而是归根泥地。
她摸了摸手臂,想让自己稍微变得暖和起来,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朝着房间外走去。
站在沈焕之门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敲响了门,响声过后她停驻了一会儿,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方才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没有穿鞋,感受着脚心传来的凉意,脚趾甲被冻得略发青的自己,垂着的眼帘看不清情绪,许久才无声的叹了口气回到房里。
房里很静,景初默默的拿出衣服穿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冰凉的衣服贴在皮肤上,景初微微吸了一口气。抿着唇,穿好衣服走到客厅,昨夜回来做好的饭菜还好好的放在桌上,没有一丝动过的痕迹,空气中隐约还能闻见饭菜的味道。
“还是…没回来么。”景初低低自语,眼里划过一丝丝忧伤。
洗了个脸,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似乎连自己都要不认识了,双目透露出的净是沉重之色,以往的干净透明完全不见,低头看着水一滴滴的滴落,眸色波动了一下。
晨八点半,景初准备去公司,一身职业装,上身是白色的衬衣跟黑色的小西服,下身穿着黑丝以及一条包臀裙子,细细的黑色高跟鞋,踩在路上发出哒哒的响声。
等她到达公司时已经晚了半个钟了,一路走过来的她此时脸色已经泛白,听说,冷的时候用凉水冲一下,就会慢慢变热,她想,如果现在谁给她一盆冷水,她应该会热到爆表吧。
似乎,她很久没有穿这么细的高跟鞋走这么久的路了,以往她都是一双简单的平底鞋,就算洗的泛白也觉得没什么,自从回到这里,接触了沈焕之的圈子,似乎自己也跟着融入了。
景初刚一坐下便感觉很累,快虚脱的感觉,看着桌上堆满的文件,硬是愣了一下,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惯例的对自己说了一句,景初加油,就开始全身心的投入工作。
“她今天迟到半小时零八秒。”
“是一路走过来的,该她处理的文件已经全部送达,过会她会过来汇报相关情况。”沈焕之眯着眼靠在椅子上听着那人的汇报,伸手揉了揉额头,随即抬了抬右手,那人汇报的声音嘎然而止,向着沈焕之鞠了个躬便轻声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沈焕之也静静的睡了过去,最近他真的太忙,太忙太忙了。
“你没事儿吧?”旁边的同事似乎是察觉到景初的不对静,开口询问着。
“啊,我没事,没事的,只是昨晚睡得有点晚。”景初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她在这儿这么久以来,这是第一次有同事主动的开口询问并关心她,想到刚开始来的时候,每个人的排挤,冷眼相对,慢慢的到现在,景初的心里是无比欣喜的,毕竟,她做到了不是么。
这一次,景初的心里充满了力量,她一直坚信只要她坚持并认真的对待,就一定会有回报,抬头望了一眼沈焕之的办公室,门还是紧闭着,她知道他最近很忙,她似乎有很久都没有见到他了呢。
时间慢慢的过去,景初还在埋头整理着桌上的文件,等整理好,已经快中午了,就在她犹豫着是先吃午饭还是先去送报告的时候,她感觉身上的那种无力感是越来越浓了,想了下,她打算先去吃饭,补充体力,不然她也不清楚是否能够坚持到今天完毕。
“景初。”她听见有人在叫她,抬头看过去,那人朝着沈焕之办公室的方向示意了一下然后就走了。景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拿好桌上的文件便起了身。
扣扣扣
她静静的站在门口,等待着里面的答复。
“进来。”
听见他的声音,景初微微一征,的心波动了一下,竟然有一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推开门,是他刚刚从沙发上起身,一手撑在沙发上一手轻柔着额头,看到这样的沈焕之,景初心疼不已,所以啊,她愿意自己很努力的为他做着任何事。
“你…”景初开口:“文件。”沈焕之冷冷的打断她。
景初沉默着把文件递过去,心疼又是气愤的看着他。
“很好,你可以出去了。”翻看完后,沈焕之说到。
“焕之…”景初看他这么累,想劝他,很想让他好好休息休息的。
“我的话不想重复第二次,出去。”沈焕之不知道为什么,突发一身的怒气。
景初无声的张了张嘴,脸色变得苍白,终究是抿着唇不再说任何话。
焕之,很抱歉因为我你现在这么辛苦…
焕之,很抱歉如果不是我,现在我们应该会过得很幸福,而不是互相折磨…
焕之,很抱歉所以我现在希望可以好好的弥补之前的过错…
焕之,很抱歉…
景初心里越发的难受,身体又难受极了,感觉迈出一步都比登天还难,门就在前面一点点,而沈焕之依旧进入了工作状态,她想了想,还是想说,焕之…可以休息一下么。
可是眼前慢慢一片模糊,倒下去的时候,她没有感觉到疼痛和冰凉,她知道是他,所以在失去意识之前,还是开口说了,焕之,就休息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别让我担心…好么
等她醒来,已经是在别墅了。
挣扎着坐了起来,揉着额头,她想她也是在作死,大早上的头脑发热,居然冲凉水,还感冒发烧晕倒了。
“焕之?”景初开口探问着。
下了床穿着拖鞋出了房门,这会儿她似乎也饿了,到厨房的时候,有一锅粥好好的放在那里,热气腾腾的在空中,看不清后面的东西,她的眼睛竟也变得模糊起来。
似乎,他对她越发的好了,让她不自觉想起以前的时候,他呵护她如至宝,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跟伤害,为了她,他学做饭,一点不怕被别的男孩子取笑。
尝着嘴里的粥,眼泪忍不住的滑落了,这粥煮得太差劲了,难道他都不会自己给自己做着好好吃的么,可是这也代表着这么多年以来,他都没有为别人做过饭呢。
吃完后收拾了残局,景初感觉头还是有点晕,所以又跑到床上去睡了一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她好像听见敲门的声音,强迫着让自己醒过来,硬是拖着疲惫的身体,披了件外套就去开了门。
开了门,一阵凉风吹进来,使得景初不由自主的紧了紧衣服,看来人,是张琪。
“是…你。”景初有点诧异,张琪怎么过来了。
而张琪更是惊讶,他其实应该能想得到的,沈焕之会把景初安排在他家,在他放心的地方。
“怎么,不欢迎我么,外面天气这么冷,不打算让我进去?”张琪搓着手哈着气,对着景初说。
景初侧过身,让张琪进来了,看着他不明所以的眼神,调侃的语气,景初整个人微微有点不自在,张琪是焕之信任的人,是他的兄弟,而她跟焕之之间的事儿,张琪是很清楚的。
“我以为,你知道。”景初端了杯咖啡出来,递给张琪。
“味道不错。”张琪接过,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喝了一口,然后对着景初说。
“呵呵,谢谢。”景初微微一笑回答着。
张琪怔了一下,其实他知道,景初是个很不错的女孩,焕之对她怎么样他一直很清楚的,而她却是一如既往,不管发生什么,都是微笑着,温柔的坚持着,如同他在那个房间中看到的照片上的笑容是一样的,干净,纯粹,荡人心涤。
一想到这里,他才突然想起来他的目的。
“听说你感冒了?”张琪突然问到。
“嗯。”景初略微疑惑,她觉得张琪有点怪怪的,问的话也怪怪的,这不像是他的作风,也不像他问的话啊…
“焕之他…最近很忙的,应该都没回来过吧。”张琪又说。
“是啊,最近他似乎很忙呢。”一想到这里,景初心里又开始难受起来,脑袋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沈焕之抿着唇,皱着眉,奋力在看着文件,拿着笔的模样。
“他的别墅,江路瑶都没有来过,甚至都不知道在这里,你很幸运。”张琪看着她认真的说。
“嗯。”景初闷闷的应了一声,将头转向别处,是啊,她很幸运,焕之对她还是特别的,但,她终究亏欠于他,伤了他的心,还让他吃了这么多的苦。
而江路瑶,她知道江路瑶是真心喜欢焕之的,只是她的性子太极端,也比较单纯,没有看清他们父女跟焕之之间的关系,反而把距离越拉越远,不过,如果她没有回来的话,应该,他们也是会在一起的吧。
“诶,对了,还没问你是有什么事儿呢?”景初回过神来,对着张琪说。
“嗯,周末嘛,我今天过来其实是想找焕之拿点东西的。”张琪说。
“很急么?”景初皱着眉问。
张琪想了一下,本来他还在考虑怎么带她去看看的,正找不到理由,既然她都提出来了,那他也就顺着走了。
“嗯,对。”他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你知道位置的对么?”
“嗯,你跟我一起去吧。”
张琪确定过后,便起身养那个房间走去,走廊上的一个房间,尘封着的东西,焕之,如果我告诉了景初,你会不会怪我呢?但看着你们互相折磨的样子,作为兄弟,又怎么能不替你担心呢。
“好。”
其实,是沈焕之不太喜欢别人乱动他的东西的,在一些特定的地方,是不允许任何人去触碰的,而张琪会进到那个房间完全都是一个意外的。
现在他觉得,他应该告诉景初的,沈焕之他自己不愿意说,如果有一天景初离开了,那他就真的抱憾终身了,所以他决定趁着这个时机,带她亲自去看一下。
“就是这儿了。”现在房门外,张琪对着景初说,同时他也期待,当她看到照片的时候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嗯。”景初应了一声,但没有感觉到张琪想到动手推门的意思,于是便自己伸手推开了门。
门开了。
里面是干净的墙壁,整齐的书架,还有书桌,张琪看着这个房间跟上次的不同,再看看这个整洁程度,他就明白了,焕之是不想让景初知道呢。连那扇暗门都差人来封了起来。
之前,那个房间有两扇门,一扇开在沈焕之房里,一扇开在景初和沈焕之房间的中间。可是现在,墙上都是封得死死的水泥和抹灰,哪里有一丝门的痕迹?
同时,他也感叹着,好男人啊,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
张琪还不死心,到了门外走廊,发现之前有门的那个地方挂上了一副巨大的壁画,掀开壁画一瞧,仍然是平整的墙壁。就好像之前他在这里面发现的乾坤都是他的凭空臆想一样。
张琪感叹道:啧啧,做的可真是手脚麻利,不拖泥带水。
“你要找什么?”景初看着从进门后就有点精神涣散的张琪说。
“嗯,没什么了,我要找的东西,估计在焕之身上。”张琪笑着说。
“那好吧。”听见张琪这样说,景初也就此作罢了。
于是乎,两个人又关上门离开了,而房间里,那些被沈焕之封起来的照片,全部挂在一暗色的墙上,天窗佛过来一阵风,一张照片被吹落在地上,透过天窗的光线隐约打在照片上,那一张,是景初和沈焕之多年后重逢时,沈焕之拍下来的。那时候,照片上的景初,一手扶住耳边头发,微笑着,眉眼弯弯,眼神纯粹而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