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雨只好把酒杯端了起来。
陈毅男把酒杯往前一送，和沈梦雨碰了一下，然后喝了一口。沈梦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也喝了一口。
陈毅男放下酒杯：“怎么了？是高兴过度还是不满足？”
“不知道。”沈梦雨说：“是实话，以前……我是很盼望这一天，几乎从我来武汉读书时起，就盼望这一天。他做这个项目……起起落落搞了……快三年了……每次去见他，就是询问进度，后来都……麻木了，都不知道这项目能不能成……”
“是这种心情。”陈毅男说：“好歹苦尽甘来，可以放松了。”
“放松什么？”沈梦雨说：“我反而觉得心上压上了一块更大的石头，我……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那就是有了更高的目标了。”陈毅男自以为是地说：“你们这样的人，就是应该永不满足。下一步，都不仅仅是赚钱的事情了，应该是出国。现代科技的乐园在哪？美国！估计你心里是在想在美国怎么适应的问题。”
“你胡说什么呀。”沈梦雨伸手打了他一下：“还美国？你怎么不说我去火星？”
“你去火星干嘛？过二人世界？”陈毅男说：“美国多现实，那也是多少人的梦想……”
“你以为我想去？”沈梦雨说：“我……现在想的是现实的问题。”
“现实怎么了？”陈毅男说：“看你们，前途保证了，房子有了，多少人一辈子都奋斗不来的东西，你们都得到了，还不知足？对，是应该往高处看，但也要一步步地往前走呀。”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沈梦雨说：“你见过我想一步登天吗？”
“那倒是没有。”
沈梦雨说：“我……我就是高兴不起来，真的，我甚至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希望他的项目没有通过……”
“怎么了？”陈毅男说：“想虐待自己？”
沈梦雨低下了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陈毅男说：“你这问题呀，应该……怎么说呢？压抑太久，猛然爆发了，所以不习惯。你应该……应该出去转转，购物。女人有心事，就应该去购物。”
沈梦雨说：“购什么物？我有那么肤浅吗？”
“这怎么是肤浅？”陈毅男说：“每个人都要过日子，不是吗？待会你什么都别做了，去商场，看看那些养眼的东西，过几天让华子明来买，保证你心情舒缓了。”
“不去。”沈梦雨说：“他倒是给了我钱，让去定一些东西……”
陈毅男一拍桌子：“哎呀，英雄所见略同！这方子开得多好？订制结婚用品。可能引发了你对结婚的想法，紧张、兴奋……反正都和这有关。所以，正好借购物来舒缓。”
“我不想结婚。”沈梦雨冲着陈毅男说道。
陈毅男愣住了：“不想结婚？你……以前不是说巴不得结婚吗？怎么了？”
“以前是以前。”沈梦雨往椅子上一靠：“我现在结婚干什么？”
“瞧你这话说的。”陈毅男说：“你以为你很小？还在大学里？现在大学生都能结婚了，更别说你研究生都毕业了。又是个女人，这岁数不结婚，想干嘛？”
沈梦雨默然了，想想自己已经27岁了，学历什么都有了，没结婚是为什么？以前是条件不允许，现在呢？当然，她心里明白是陈毅男占据了自己的位置。
“你现在……不明白，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明白的。”沈梦雨举起酒杯，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酒：“帮我想个办法……”
“想什么办法？”陈毅男问。
“帮我想个理由，让华子明……别这么急想着结婚的事。”
陈毅男笑了：“你又胡说了，这办法我怎么想得出来？就是想出来了，我也不会告诉你。坏人好事？这可不是我的风格。”
沈梦雨瞪着他，似乎要发火。
“真的。”陈毅男说：“结婚对你不是什么坏事，你干嘛要推脱？别忘了，还有你爹妈要催你。你今年不把这事搞定，过年你都不安生。到时怎么办？躲在武汉不回去？”
这一说，又引起了沈梦雨的烦心事。她叹了一口气，觉得这事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
在工作室内，陈毅男盯着盘中的石油走势，陷入了沉思。他的思绪不在石油上，却想到了沈梦雨昨天的表情。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呢？”陈毅男一直都没有想明白。在他看来，沈梦雨不是那种追求无度的女人，相反，她是一个时刻替他人着想的人。在她无助地找工作的困难时期，都没有抱怨过华子明，也从没有提出过什么过分的要求，相反，一直都在鼓励华子明朝着预定目标努力。怎么现在目标实现了，她反而陷入了焦虑之中呢？
陈毅男从各个方面进行了思考，却怎么也想不明白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正当他在沉思时，熊琴哼着歌进来了，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看到了吗？石油继续在涨，这下，我不怕汽油涨价了。”
“涨价？”陈毅男楞了一下，似乎不知道熊琴在说什么。好一会才明白过来，连忙点头。
“想什么呢？”熊琴奇怪地说：“你没看盘？”
“看了。基本面没什么变化，到月底清仓，应该是到顶了。”
“到什么顶？我看你是心不在焉。”熊琴说：“有心事了？是不是跟你合租的那女孩的事？”
“你怎么知道？”陈毅男惊讶地说：“真服了你，开天眼了？”
“切！就你那点事还要开天眼？”熊琴不屑地说：“出什么变故了？要跟你在一起？”
“刚说你料事如神，现在又开始胡说了，怎么会和我在一起？”陈毅男说：“现在都在准备什么时候结婚了。”
“那你出什么神？后悔了？早干什么去了？”熊琴一连问了三个为什么。
陈毅男说：“你怎么老把我和她扯在一起？我跟她真的没什么。”
于是，陈毅男把昨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熊琴听完就笑了：“还说我说的不对。我说你是不是个猪脑子？这就是在提醒你了，你还在这里稀里糊涂的。”
“提醒我？提醒我什么？”
熊琴气得要吐血：“提醒你什么？你是不是非要人家女孩说‘我爱你，陈毅男，娶我吧’，你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不都明白告诉你了吗？目前的男朋友不合适，要改变，跟谁改变，跟你！”
“不是……”陈毅男说：“你怎么又瞎联想？”
“我瞎联想？”熊琴说：“你好好想清楚，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这件事的？十一以前吧？结果你不但不收敛，还……别人一招呼，你就跟着去了苏州。玩完一圈回来后，竟然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本来就没发生什么事。”陈毅男说。
“你是不是以为生了孩子才算发生事了？”熊琴讽刺地说：“你自己弱智，还让别人也跟着你弱智。有本事，你把跟她出去过十一的事告诉她男朋友，看别人怎么来收拾你。”
陈毅男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也不觉得有什么出格：“不就是去一趟苏州吗？再说，也不是我主动的。”
“别人让你去就去？”熊琴说：“我请你多少次了？怎么就不见你来呢？”
陈毅男不好说什么了。
“没话说了吧？”熊琴说：“告诉你，你现在惹祸上身了，再不想办法解决，两败俱伤，还要后悔一辈子。”
“说的这么玄乎？”陈毅男说：“好像我是要跟人抢女朋友似的。”
“你不跟人抢，但人要跟你抢呀。”熊琴说：“你的对手要不是傻瓜，应该看到这一点，早点把人带走。”
陈毅男说：“这也是我的期望呀……”
熊琴摇着头：“别看你现在嘴硬，等别人真的走了的时候，你还能这样轻松，那才是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但我肯定，你现在都这德性了，到那一天，哼……”
熊琴没再说下去，只是带着一种讥讽的笑，望着陈毅男。
“那到时你就看吧。”陈毅男自信地说：“不过现在……”
“现在怎么了？”熊琴说：“既然你笃信自己不爱她，直接跟她说呗，免得别人把心放在你这种负心人身上，既伤心又伤神，还可以早点离开这个地方。”
“怎么说，我就真成自作多情了。”陈毅男说：“我听你的？自认为别人在要结婚的时候爱上我了，我脸皮再厚，也不至于此吧？无论从哪方面看，我都比不上她现在的男朋友。换成你，你会选择哪样？”
“让我怎么说你呢？”熊琴说：“感情上的弱智，就知道拿物质条件来填补爱情，谁教你的爱情观？不错，是有女人喜欢房、车、钱，优越的生活，但这怎么了？有错吗？这就决定了女人只能选择拥有这一切的男人？就不能把这些放在后面考虑，先考虑人？退一步说，你觉得你自己很差吗？这些东西你也能得到，只不过时间长一点而已。那么，一个女人和自己喜欢的男人一起，花长一点的时间再得到这些东西，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这几句话，说得陈毅男无话可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