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一样。”陈毅男说：“当初，你的目标是可以预料到的，所以，你能忍受，但……现在呢？能预料吗？和华子明比，我哪样都不如，在他这个年龄，我或许还是目前这样的状态，或许会更惨。那时你怎么办？再后悔吗？我可不想让你后悔。”
“我后悔什么？”沈梦雨说：“你觉得我善变吗？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样的印象？”
“不是。”陈毅男站了起来：“我知道你有这样的想法不是因为要追求更好的生活，但我不确定能否给你更好的生活。知道吗？将来的状况要是不如意，我会自责、后悔，就肯定会影响到你。到时，你也会后悔，知道吗？”
“你为什么总想幸福的生活是赐予的呢？难道我们就不能一起创造吗？”沈梦雨说：“你就这么没自信？也不相信我？”
“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陈毅男说：“生活是现实的，你看，这环境，我都只能暂时住着……”
“暂时住着爬什么？”沈梦雨打断他的话：“没错，我开始是不喜欢这，但我现在喜欢，这不是因为我降低了物质追求，而是因为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你想想，我们这这里度过的时光，我们一起探讨金融、期货品种，累了一起追剧，一起逛街，你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喜欢，但这样的生活能过一辈子吗？你跟着华子明可以，跟着我，就难说了。毕竟，他的事业已经走上了正规，而我，还只是一个跟着一个老板讨生活的人。你能接受，你的父母能接受吗？对华子明目前的状况他们都不太满意，还能接受我这样的？”
沈梦雨有些生气了：“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我你不愿意面对这些困难吗？那你愿意我从现在起就开始过无趣的生活吗？成为别人的附庸？你知道我不喜欢那样，还要把我往那样的生活里推，你是爱我吗？”
陈毅男望着她：“不管怎样，那不是害你，懂吗？知道我为什么想不顾一切地帮你吗？我不愿意看到你不开心，哪怕一点都不愿意。”
“但你要我过那样的生活，我就不开心，怎么办？”
“那我是看不到的。”陈毅男说：“你会有别人来照顾你的，我相信，他会承担起这个任务，满足你的要求的。”
“怎么满足？”沈梦雨说：“让我在家里当金丝雀，放弃我的事业，过悠闲的生活，这就是满足了？”
“生活状态很容易改变，但物质条件却需要更多的付出。”陈毅男说：“我相信，你的未来是美好的，是可以调剂的，因为有一个爱你的人在身边，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你呢？你不愿意吗？”
“我？”陈毅男黯然地说：“就是愿意，也没有这个资格。”
沈梦雨有些生气了，她的胸急促地起伏着：“借口，你这是逃避的借口！你会没有这个自信吗？我认识你这么久，就从没见你丧气过，你的家庭不看好你，你的母亲、姐姐也看扁你，但你一次次超出了她们的期望，为什么在我这，你就没信心了呢？你就是想逃避。”
陈毅男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伸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不是逃避，这的确是我的担心。你看见我向上的一面，是因为我还没有承担责任，如果真的担负起了责任，或许只要一个挫折，我就一蹶不振了。还有……”
说到这里，陈毅男有些迟疑了，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说下去。
“还有什么？”沈梦雨盯着他的眼睛问。
“还有……你想过华子明的感受吗？他努力地付出了这么多，最后……却一场空……”
说到这里，沈梦雨也有些情绪低落：“是的，我是有些对不起他，但爱情是两厢情愿的，华子明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只要我跟他说清楚，他会理解的。”
“理解什么？”陈毅男说：“如果你能找到一个比他强的，或许他能理解，但你愿意继续吃苦，他不会理解的。虽然他不至于做出什么，但对他的伤害……”
“那你想过我吗？”沈梦雨的眼泪流了下来：“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想着以后的生活，我去过他的导师的家，我今后的生活就是导师一家的复制，那只会让我窒息。你想干活没有？到时就是伤害了两个人。你愿意看到这些吗？”
“我不知道你所看到的导师的生活是什么样的。”陈毅男说：“或许，我能给你的还不如你的导师。你仔细想想，我们这一年多在一起做了些什么？吃小吃，逛公园，普通得不能在普通了，这对于你来说，甚至根本不用付出什么努力就能得到，以后要永远都是这样的生活，你还用得着来武汉找这样的生活吗？”
“我愿意。”沈梦雨说：“生活不仅仅是这些，还有人，你就是那个让我保持乐观的人，让我觉得每天的生活都不一样，我喜欢这样。”
陈毅男看着她，微微摇头：“生活其实每天都一样，我不能确定给你更好的生活，所以……”
“所以你不接受，是不是？”沈梦雨带着哭腔说：“是不是？”
陈毅男沉重地点点头：“我连自己都没有安定下来，怎么再拖累你？期货这一行，讲究资本实力，有了实力才能做得长久和安稳，我还没到那个级别。这个时候，你要我在一起，或许你我是快乐的，但你的父母只怕就……人不能太自私，我……更不能。”
沈梦雨转过身，毫不掩饰地哭了起来。
陈毅男走到她跟前，轻声说：“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问你的问题吗？我问你怎么这么信任我？你说你第一眼看见我就知道我是个好人，华子明也相信我，我能这么做吗？从那一刻起，我对你更多的是爱护，而不是爱，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沈梦雨说：“谁让你承诺了？你承诺了什么？你走进了我心里，现在，又残忍地拒绝我，竟然是这样一个可笑的理由？你怎么不为我想想？”
“我就是在为着想。”陈毅男说：“如果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你一样不会快乐的。那时，我所背负的压力，都会转嫁到你身上。”
“那就没有挽救的可能吗？”沈梦雨望着陈毅男：“事情没你想得那么可怕，只有我们在一起想办法，这件事总会解决的，会皆大欢喜的。”
陈毅男微微摇头：“不可能的。”
“为什么？”沈梦雨问。
“华子明愿意放弃你吗？既使你去意已决，他依然会伤心的。更不要说还有你的父母了。当初，你的选择已经让他们为难、伤心，好容易看到你们的生活走上正规了，你却又要让他们陷入不安和等待之中，你……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陈毅男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所以，我……会拒绝……”
沈梦雨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陈毅男走到窗户旁，靠在了窗台上，声音低沉地说：“不要胡思乱想了……”
“不！”沈梦雨冲着他喊了起来：“我不是胡思乱想，我……想了好久，这是我……我思考得出的结论，我这样下去，不会幸福，甚至没有幸福，你忍心我这样吗？”
“不会的。”陈毅男说：“你到时会知道什么是幸福的。这条路没有人逼着你走，是你自己选择的，所以，坚定你的选择吧，我只是一个过客。”
陈毅男说完，就想往外走。沈梦雨走上一步，从后面抱住了他：“不要走，陈毅男……我们再好好想想……你爱我，我也爱你，我们……就不能在一起吗？”
“不能。”陈毅男说：“这不是矫情，是现实！懂吗？我们必须面对的现实。”
“这是什么现实？我们勇敢一些，一起走出这一步，以后的事，我们共同面对，不行吗？”
“也许你行，但是我不行。”陈毅男缓缓地说。
沈梦雨放开他，缓缓地退了一步：“为什么？”
“人不能太自私。”陈毅男说：“我不能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我要是答应你，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最高兴、最幸福，但是，你，你的家人，还有华子明，他们都会痛苦，这种痛苦会持续很长时间，甚至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你愿意吗？或许，你觉得你有能力来化解，但我不觉得我有，也不知道怎么化解。真要这样，我也不会觉得开心。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
沈梦雨悲伤地点点头：“你是这样想的，依然还是像你在家里一样，牺牲自己，这次，你也牺牲了我，是不是？”
“牺牲不可避免。”陈毅男说：“我必须想到其他人。你懂吗？”
“是呀，你想到了其他人，唯独不愿意想到我。”沈梦雨哭了起来。
“会有人想到你的。”说到这里，陈毅男自嘲地笑了笑：“其实，你现在的心意转变……只是出于对单板生活的反感……但，我真要和你在一起，也会向华子明那样对你的……这是我们能想到的最好的生活方式……让你幸福、快乐！到那时，你会发现，兜兜转转，生活其实没有什么改变，都是相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