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靖宇向宋铁岩点头示意“你说说吧。”
“小兰子，我们分析研究了你的自身条件，我说说你看对不对。你的优点很多：一是出身贫苦，与日寇有深仇大恨，对敌斗争坚决基础好；二是胆识过人，身手好少人能及；三是打仗既勇敢又聪明。但也有缺点，主要就是思想单纯不成熟，易冲动，对敌斗争经验较少······”
宋铁岩的话还没说完程斌就说：“杨军长、宋主任，让小兰子到我们一师吧，我保证她到我们一师能发扬优点，克服缺点，迅速锻炼成出色的指挥员。李师长临走时还嘱咐我，一定要把小兰子争取到我们师。”程斌打出李红光的旗号，因为他知道李红光在杨靖宇心中的位置。
宋铁岩皱了下眉，他感觉出程斌对东方兰显出的异常热情“军长，你看呢？”杨靖宇有着自己的原则“我看应该发挥小兰子的最大优势，那就是她在辽东地区绺子中有着很响的名声。收编和联合各山林队和绺子武装，扩大抗日队伍是我们当前工作的一个重点，这项工作做好了，我们还会缺少带兵打仗的人吗？”
“军长，还是你考虑的全面。”程斌讪讪地说。
“小兰子，我们想让你去做收编联合山林队和绺子的工作，你的意见呢？”
“我没意见，只要为咱抗联做工作干啥都行。”
“那好，咱们来具体研究一下。”宋铁岩摊开一张辽东山区简易地图，指着地图上一处处标有红、黄、黑三种颜色的圆点说：“这是辽东地区山林队和绺子的分布图，我们来研究一下做它们工作的先后次序和具体办法。这上面的圈表示人数较多的队伍，点表示人数较少的队伍。红色的代表经常跟日伪争斗，掠夺百姓少的队伍，这样的队伍有：南侠、保国、冯单子、平满洲；黑色的代表专门抢夺祸害百姓的队伍，这样的队伍有：滚地雷、双虎、满山红、马大棒子；黄色的代表介于红、黑两者之间的队伍，这样的队伍有：青山好、四季好、金银闪。”
宋铁岩侃侃而谈，分析的清晰透彻，东方兰心中不由感叹：自己原来的绺子，丈夫占中华志大才疏又鼠目寸光、海里蹦鲁莽少智、穿山龙忌贤妒能，这样的队伍怎能不迅速土崩瓦解，只可惜东方哥独木难支，为了自己窝囊地死了，想到东方侠她深感内疚，暗下决心要一个人完成俩人的工作。
宋铁岩分析完，东方兰马上说：“杨军长、宋主任，南侠，平满洲这俩人我还算了解，打鬼子又不祸害百姓，说服他们加入咱抗联问题不大。金银闪、四季好这样的队伍打鬼子少，枪百姓得多，把他们争取过来也靠不住。滚地雷、满山红这样的恶匪见鬼子就逃，专门祸害老百姓罪行多多，对这样的队伍我们应该收拾掉他们给老百姓出气才是。”
杨靖宇开导东方兰说：“小兰子，现在是********大于阶级矛盾时期，日本人侵占了我们的河山，要灭亡我们的国家，为了赶走打败他，我们要尽最大努力去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你说的第一类队伍我们做工作将他们收编过来，使之成为我们抗日杀敌的中坚力量；第二类队伍我们也要尽量争取，哪怕是名义上的联合也壮大了我们的声势，分散了日伪军的力量；至于第三类队伍，虽然与我们共产党领导的队伍有着根本的区别，很难改邪归正，但只要他们答应不协助日伪与我们为敌，也间接地有利于我们抗日。”
“军长，我懂了。”东方兰心服。
“小兰子，你看去几个人合适？”
东方兰想了一下说：“这不是绺子间的靠窑吞并，去的人不必多。我参加抗联外面没人知道，怕人家不会相信，所以一定要有咱抗联知名的领导去才好做工作。”
杨靖宇点头“嗯，我也是这么考虑的。”他说着不由瞅了眼程斌，各山林队、绺子大多藏身深山险地，做这项工作爬山涉水非常辛苦，宋铁岩身体不好怕他吃不消，他想让能言善辩的程斌去，但刚才程斌跟东方兰见面时的过度热情让他犹豫不决。
程斌见杨军长瞅他立刻明白了留他在这的目的“杨军长，我同小兰子去吧，宋主任身体不好，军部工作又多。”
宋铁岩说：“我分管这项工作，这方面的情况了解的多，还是我去吧，我身体还吃得消，军部的工作还有朴参谋长和韩秘书。”
“小兰子，你看谁去合适？”杨靖宇征求东方兰的意见。
东方兰回答说：“那些胡子头都以绿林好汉自居，极好面子，咱们要争取他们，我想还是官大点的好。”
程斌很失望，东方兰似乎对他有点成见。
杨靖宇考虑了一下说：“那就还是铁岩同小兰子去吧。程斌，大刀会等新参加咱抗联的两支队伍归到你们一师，你肩上的担子很重，一师的政治思想工作全靠你了。”
初雪飘飘，天地间灰蒙蒙的没有一丝风，山谷间沉寂无声。
山间还有人影，东方兰在前、宋铁岩在中、警卫员小王走在后边。仨人来到一面坡顶，宋铁岩已是气喘吁吁，小王说：“宋主任，咱们喘口气吧？”宋铁岩点头，仨人拂开地上的浮雪坐在枯草上。
小王对坐在身边的东方兰说：“小兰子，听说你一个人不但救了李书记和朴主任，还炸毁敌人的汽车打死不少日伪军，都快赶上我们的李红光师长了，是真的吗？”只从伙夫老于头叫开了头后，抗联干部战士都管东方兰叫小兰子，小王比她还小两岁，这么叫开始她还真有点不习惯，但时间长了反而觉得很亲切，她抹了下被雪花润湿沾在前额的留海反问：“李师长真像你们说得那么历害？”
小王自豪地说：“那当然了，李师长才智超群、勇猛善战威震敌胆，连咱杨军长都竖大拇指呢！”
“噢，那你给我讲讲。”东方兰又好奇又有点不服气。
小王滔滔不绝讲了起来：“李师长在磐石刚拉起游击队时没武器，他手里只有一只猎枪，他便领两个人混进民团许大肚子开得赌局，出奇不意用猎枪顶住许大肚子的脑袋，就把民团二三十只枪都缴了；还有一次他带队奇袭一处伪军据点，先搭上敌人野外的电话线，通知据点的伪军说鬼子官要去视察，然后化装成一队鬼子，大摇大摆地走进据点将里面的伪军全部缴械；在烟筒崖，咱的部队被敌人包围，李师长掩护大部队突围撤退，最后他子弹打光了，一个鬼子端着刺刀冲上来，他举起石头将这个鬼子砸死。另一个鬼子冲上来一枪打伤他的左臂，他大吼一声扑过去用右胳膊抱住鬼子一起滚下陡峭的山崖，俩人都头破血流摔昏过去。鬼子兵先醒了，爬起身寻找归路，这时李师长也醒了，他奋力跃起撞向鬼子，将鬼子撞到山崖上碰死了······”
东方兰不由钦佩起来对宋铁岩说：“宋主任，完成这次任务后，我要求去跟李师长打鬼子。”
宋铁岩微笑着说：“好啊，你要是去了李师长更是如虎添翼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面对美丽的鲜花，有的人默默地欣赏它、关爱它，为它遮风挡雨松土施肥，使它花更鲜、色更艳。有的人却要把它折下插入花瓶，飽自己的私欲眼福然后任它凋谢。更有甚者达不到自私的目地便由爱生恨恶毒地催残它，宋铁岩无疑是前者。
西边突然传来枪声，三人霍地站起身，东方兰辨了辨方向说：“是韭菜顶子山那边。”
三人下山向枪响地方奔去，枪声越来越激烈，东方兰让小王保护宋铁岩，自己先行一步去侦察，她身形越动转瞬就消失在雪雾中。
枪声近了，还能听到含着土匪行话的粗野呼喊声：“满山红，你******别不识好歹，老子抬举你要同你‘合窝’（合伙），咱们一同吃喝玩乐多快活，你要再装大盘‘跳脚子’（鸡）屎，看我不割下你的核头当夜壶用！”
“滚地雷，你个鳖犊子，想打姑奶奶的主意，做梦去吧！姑奶奶就是搂小鬼玩也不稀罕摆弄你。”
“臭****，给脸不要脸。弟兄们，拿下她的山头每人赏大头十块，‘花儿’（女人）随便玩！”又是枪声大作，东方兰清楚了，这是滚地雷绺子正在火并满山红绺子。滚地雷恶名卓著，专爱绑花票。
东方兰回来向宋铁岩报告了情况，警卫员小王说：“这两伙人都作恶多端，让它们狗咬狗得了。”
宋铁岩说：“不，我们还要尽最大努力争取他们抗日，而且现在也许是最好的时机。”
东方兰对满山红抢击穿山龙解救她心存一丝感念，认为从满山红对待于栓住死后的态度看，这个人的良心未灭，有争取的可能。
滚地雷这次几乎是倾巢出动，尽管攻山被打死了不少，他人数还是满山红的一倍，已将满山红一伙围困在一个小山包上，滚地雷嗷嗷怪叫督促崽子们往上冲，要一举拿下山头。
“滚地雷大当家，请停一下，我们有话说。”宋铁岩三人从林中走出。
身体矮壮的滚地雷听闻身后有人声心中一惊停止了进攻。近来日伪封锁的严，绺子粮饷渐缺，附近山乡早被他抢掠一空，他便打起满山红的主意，满山红收刮了不少钱财，她的美色又让滚地雷垂涎三尺，所以滚地雷想一口吞掉满山红绺子，既得钱财又抱美人归，眼见就要得手却有人出来当横。
滚地雷一撒目见来人只有三个放心了，他用手枪指点着说：“想当横？就你们仨，凭啥！”
警卫小王赶紧挡在宋铁岩前面说：“我们是抗联的，有事和大当家的商量。”东方兰熟知匪性，跟他们说软乎话白扯，要先打掉他们的凶焰，像滚地雷这样凶恶的匪首抬手枪就会响，必须先下手为强！她双枪出手“叭、叭”两枪，一枪击毁滚地雷手中的手枪，一枪掀掉他的帽子说：“就凭这个！”
“小兰子，别莽撞！”
小兰子？被这两枪打愣神的滚地雷咔吧着小眼睛盯住东方兰，尽管东方兰秀发拢在军帽里还是掩不住清新秀丽的容貌。滚地雷身边俩崽子抬枪要还击被他止住了，俩崽子瞅着他不知所措，这要搁往常他吃了亏早暴跳起来了。围攻满山红的匪徒发现大当家这边发生了变故，在二当家地虎子的带领下都运动过来。
滚地雷胆气壮了，他带人走向东方兰贼笑着说：“嘿嘿，还是个‘花跳子’（女兵），盘特亮堂。抗联咋的？坏我的事照样放倒你们！”
宋铁岩跨步向前义正词严地斥责：“滚地雷，有能耐冲日本人使，中国人打中国人你算什么本事？”
“你******敢教训老子？弟兄们把他们蚂上！嘿嘿，这个花跳比满山红还水灵，老子今天走桃花运了。”
匪徒呼啦围上来拿人，东方兰动作奇快，身形闪动间右手枪顶住滚地雷的脑袋，左手枪指点群匪：“我看你们谁敢动？”
冰冷的枪管顶着脑壳滚地雷心里还怕嘴上硬，他知道自己手下这么多人持枪相向对方不敢轻举妄动，“偷袭取巧算什么能耐，有本事咱们比试比试？”
东方兰笑问：“比什么？”
“你们当跳子的整日玩喷子，我们绿林人也靠喷子吃饭，要比当然比谁的喷子管直、管亮了。”
“好，咱就比枪，你要比输了呢？”
“我要比输了什么事都好说，你要比输了呢？”
“我要比输了你和满山红的事我们不管，调头就走。”
“那不行，这么的吧，我要输了一切听你的，你要输了一切听我的，怎么样？敢不敢！”
东方兰笑道：“好，一言为定，叫你的人都放下枪。”
滚地雷一摆手，他手下的匪徒都垂下枪口，东方兰也撤下顶在他脑袋上的枪。滚地雷心花怒放，不用流血费劲，就能得到比以前所有见过的女人都漂亮的美人，他差点没乐晕过去，他自认为胜过东方兰手拿把掐。
滚地雷叫过一个小匪：“二傻子，走一百步，把‘浆门子’（水壶）顶核头上，‘哼哼’（叫喊）一声。”他又向另一个小匪要过黑布带，将双眼蒙上。
二傻子沿山路走了一百步转回身站住，将水壶顶在头上双腿止不住颤抖起来。二傻子外表傻里傻气，心里可不傻，他虽然知道大当家练过这手绝活百发百中，可那是在平坦空旷的地方，这山道凹凸不平旁边还有树木隔音，谁知他还有没有准头？
“大当家的管直管亮！“二傻子差了声地喊了一嗓子腿也软了，滚地雷甩手一枪，水壶落地。
滚地雷解下黑布带，得意洋洋地对东方兰说：“咋样？”
第四十五章 善恶一念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