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有想到,当时的那一丝顾忌,最后居然会成真。
她这一生,真的是做了很多的事,为了能够活下去,她让自己的一生都被鲜血所包围。
为了能够活下去,她一个小孩子,甚至还是一个女孩子,却承受了一般人所无法想象的痛楚,用了那样大的努力,这才走到生春阁长老的位置。
她是生春阁最年轻也最有为的长老。
可是,她也是所有人里头,承受的最多的一个。
当时为什么要在明明知道这样做并不厚道的时候还要在私下里利用自己手里的资源建立起来另外一个杀手组织,她已经不记得了。
可是长安很清楚,谢雪是一个真的极聪明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只要给他小小的一方土的,那么……就一定可以有那个本事将满树的桃花给种出来。
但是让她所没有想到的,却是最后会输在这样的一个人的手里。
或许这样说也不算很准确。
她,其实真的不是输在了谢雪手里,而是输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长安这一生,活的不尽如人意,但是至少,有很多的东西,她还是很努力的。
在生春阁,长老的位置,是一层一层的选出来的。
每一个坐到这个位置上的人,都同样的必须得要接受身为后来都的无数次的考验。
倘若是自己人稍微大意一分,只怕性命仍是有极大的可能会保不住。
没有人能够明白,那种抱着剑睡觉的时候,那种感觉。
不会惧怕。
不是因为她有多么的勇敢,只不过,在血腥里头呆的太久。
很多的东西,其实是连怕都已经不存在了。
是冰冷的。
这个世界,其实很多的东西,都是冰冷的。
冰冷的人,冰冷的心。
但是,冰冷如她长安,原来,也是痛。
尽管不是很强烈,可是长安却是很清楚的,这样的痛楚,是她所能够表现出来的全部。
“为什么?”
三个字,算是长安此时所能够表现出来的全部了。
可是在这一句话问出来的时候,其实长安是什么都知道的。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事,哪里会是事事都一定要去问一个为什么的呢。
倘若所有的事情都一定要问的那么清楚的话,那就真的是没有什么意思了。
看到长安眼中那种痛苦而又难得的仿佛一只斗败公鸡一般的表情,牢中的几个人脸上全都流露出了一种很深很深的兴奋来,“谢老大,看来,你说的没有错啊,女人就是女人,根本就不可能成什么大事的,怎么这么的小义呢,看她这个模样,哪里像是那个天下名扬的女魔头长安,根本就是一个……”
长安平时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冷酷傲娇了,所以现在乍一见她居然这么一个模样,才会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别扭。
而且那种别扭,仿佛根本就没有寻觅得到任何办法的理由。
那种情绪,会让人滋生出一些别样的情绪来。
仿佛……仿佛这个人,就是一个怪物一样。
你一定没有见过一柄没有感情的兵器也会流泪的,是不是。
在所有人的眼睛里头,曾经的长安,就是这个模样。
她只是一柄剑,一柄除了杀人,再无其它的剑。
可是现在的长安,却多了一些什么。
多了一些情绪,同时也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那种东西,实在是太过于的鲜明,在一个人的世界里头,已经完全的绽放了。
利君并不知道那样的绽放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一件坏事,她只知道,长安……
这个叫长安的姑娘,应该是到达她人生的谷底了。
不敢说一定会是最低谷,但是从利君看来的话,十之八九,这个姑娘,都到了至少在目前来说的最低谷了。
可是,没有关系。
凤凰在重生以前,都是必定要被烈火洗礼的。
不一定是每个人都会在火中重生,但是至少,利君相信这个叫长安的姑娘,一定会是这样的人。
譬如说,眼前的这样一种境况。
那个叫做谢雪的人,持着的,依然是先前自己所听过的,那种不男不女的声音,可是身形未变。
从这上头来判断的话,利君估计自己在城门口遇到的容成就不是真的谢雪了。
不过……
那人都说了:花容天下么。
当时她其实还真的是有为这个叫做容成的男子,有过了那么一针尖的内疚的。
要知道花容天下这样的承诺可不是谁都做得出来的,可是现在,在再度看到谢雪过后,利君忽然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两个人的声音跟眼睛,居然如此的相似。
当是就是因为这种奇妙的相似度,才会让她居然把容成误认成是谢雪扮的。
两个相似,除了是先天的原因以外,其实还有可能会是另外一个……
“不知道么?长安,你不是那么的聪明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为什么呢?”
县牢里,那一出闹剧一样的戏码,还在上演。
谢雪就在那几根牢柱后头,用一种胜利者的模样,对着她巧巧的笑。
只可惜的是,这个男人长相实在是有些五大三粗的,偏偏还在要这里故作明媚,让人看了,根本就不可能将那个笑跟明媚联系在一起。
“谢雪,我待你……该是不薄的。”
她是个在死亡里头爬了很久的人。那种久远,是可以用时间去证明的。并且那种久远,让她已经练出了一身如冰一般的身心。
哪怕在半天之前,曾经为利君所伤。
那伤虽然只是皮外伤,可是在当时的那个时候,那血可是将两个的衣衫全部都给染透了的。
就简只是那种流血量来说的话,其实就已经不是一般的人可以承受的了。
而且她的伤口到现在都没有人来处理。
在这样的情况下,长安的身体,其实已经开始处于一种极虚弱的状态了。只不过,长年养成的习惯让长安在任何时候,都没有让自己示弱的习惯。
“长安,你也是这么走上来的,不是么。”谢雪只说了这么一句,脸色就不大对了。
县牢里的人却并没有任何人发现她的不对劲,依旧还维持着对这个传说中居然会是那个极度神秘的生春阁长老的人物,“不知道这个小丫头有没有十六呢,看起来好嫩。”
“切,你有点儿出息好不好。”
乱七八糟的,一堆的声音。
长安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只是冰冰冷冷的看着那个曾经自己最信任的手下,“谢雪,你……做的很漂亮。”
其实,谢雪说的没有错。
身为一个杀手,什么样的事情是她所没有经历过的呢。
为了成为生春阁的杀手,不需要计较什么手段或者是别的什么,所以……
她做过什么,她确实是很清楚的。
因为清楚,所以,对于谢雪的行为,长安当真是……没有什么可以反对的。
说起来,也真的是很可笑,没有想到事情走到这样的的步。
从有记忆开始,长安的生命,就跟生春阁连系在一起。
比起来利君曾经所呆过的那个组织,生春阁就没有那些所谓的人性了。
当你的手染红了过后,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希望可言。
生春阁的人,除了杀了,就是在杀人的同时,往上爬。
当你爬到了某一个位置过后,就可以不用杀人,而是指挥别人去杀人了。
当初明明知道这样做不对却还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在私底下成立连城,不过也就是希望,自己可以在很大的程度上能够缓解一些东西。
至于那到底是什么,其实私心里说,不过就是想要给自己一个希望。
习惯了活着就是为了死亡,可是,不代表她真的能够一生都忍受那样的冰冷。
会走到这样的的步,是自己所料到了的。
既然能够走到现在的的步,那么一切也就没有什么了。
认输,其实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难,不是么。
至少,她给过自己希望了。
长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通的,可是,在那一刻,她就是仿佛有神在相助一样,真的就想通了。
有些东西就是这个样子的,一旦通透,那么就什么都可以安好了。
“输给你,我认了……”
一句认了,就此宣告了长安这个人,对于自己的一切的拱手。
谢雪是重生,是长安给的。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谢雪这个人所有的记忆,都源自于眼前这个叫做长安的少女。
一路走过来,其实谢雪对于长安是极了解的,也正是因为这种了解,才会让他在这一场战争之中,慢慢的对于这个少女的一切,都自成在内。
谢雪算过很多种结果,他甚至算好了,倘若长安真的至死反抗的话,自己大约会杀了她的。
当然,长安本来就是一个最大的麻烦,她必须死的,无论反不反抗。
只不过如果她不反抗的话,自己或许就会让她不那么痛苦了吧。
可是,以长安那种不死不休的性子,怎么可能会不反抗呢。
虽然也是料到了这样的结果的,可是谢雪却没想到,长安就这么轻易的就能够放下了。
“你……”
她与他,俱都是杀手。
都更清楚,只有无情,才可以长久。
所以,他们都不会让自己的心,轻易的为了任何人而生出半分的情绪来。
可是,真无情的,那是石头。
长安的伤口已经结了巴,可是仍旧满身都是血淋淋的,一张脸也苍白的不像个人一样。
这般虚弱的模样,在寻常人看来,其实是没有任何的威胁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