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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坐月子是女人一生最受人关怀的日子,我的月子却坐得雷霆万钧,鸡鸣狗跳。原来我家住在火车站附近的旅馆一条街,这里寸土寸金,所有居民都将房子盖成了旅馆。一间一间小房子只能供旅客临时歇脚,不便居民长期居住。我们家竟连水管都没有,日常用水都要到公共水管去打水。婆子为了方便照顾孩子,专门租了一套日常生活水电设施齐全的套房,这原本是件好事。谁知道80岁的婆子精力欠缺叫来了50岁的大姑姐帮忙。家中还有待业的三姑姐及其大外甥女、离过婚的孩子伯父。

一大家子人每天都聚集在这套房里。来来往往出出进进本身已经很烦恼,偏偏家中成员个个脾气都很火爆,天天打雷下雨,吵吵嚷嚷没有片刻平静的时候。尤其是我做媳妇的在这个家里没有一点地位,只有像僵尸一样躺在床上的份,没有说话的份,一旦开口,就成为点燃家里内战的导火索,八面生事,全家所有的矛盾都集中到我头上。老公回来后剑拔弩张,疾言厉色地教训我:

“做个月子都不安生,再不坐月子你还能把人吃了。”我的眼泪成串成串地往下流。寄人篱下没有独立自主的居住条件,就只好逆来顺受。

那是坐月子一周时,我一直让老公买酒精回来每天给孩子擦肚脐,以便肚脐快速脱落。他却像没听见一样,每天下班空着手回来。把我往家里一放,好像家里出什么事情都和他无关一样。我和孩子的生命安全,我和孩子日常起居却全都交给了80岁的婆子,怨不得婆子骂东骂西,我逐渐理解了老母亲的心情,明确了自己寄人篱下的难苦——孩子的肚脐最终出血了,全家人都不让我出门,好心的婆子抓起一把香灰抹上,显然不符合科学道理。为此我给他打电话让他赶快把酒精买回来,换回来的是恶言恶语:

“家里的人都死光了吗?我在上班,打什么电话!”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我不顾任何人的阻拦跑到公用电话亭拨通了娘家妈妈的电话,妈妈给孩子送来了消炎药。

家里的事情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但是这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一天一天在折磨人的心绪。我是多么重视这个小生命的健康成长,多么在乎这个小生命的幸福与快乐,我是母亲啊!我已经从一个多情的少女变成了一个温情的母亲。我要把最好的母乳给孩子,我要用最科学、最先进的方式哺乳我的孩子,给他最温暖的照顾,最贴心的关爱。可是家中的事情不由我做主,孩子必须吃一次奶喝一次水,或者喝一瓶牛奶,喝两次水。我扔了奶瓶,说这样的喂养没有营养,不利于孩子健康。得到的是老公气急败坏地怒骂,我扔了奶瓶子,他朝我脸上就是一个耳光子——我不是一个刚刚出院的病人,我是一个软弱的出气筒:

“我不坐这个月子了,我要抱走我的孩子!”

“我不要在这里再待下去一分一秒。”我夺门而出。夜半一时全家人拉回了全身颤抖眼泪成河的我。

这一个月坐下来我赢弱不堪只有86斤的体重。坐满月子后,我像放飞的小鸟急切渴望呼吸外边新鲜自由的空气,我抱着孩子走街串巷就是不愿意回到那个充满吵嚷充满暴力的家,几次晕倒在了茫茫人海中,繁华的闹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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