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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2003年这个文化公司的编辑部不但承接社会上的各种广告业务,还联系出版发行业务。我当时接受的是给一个企业家写15万字到20万字的传记,以报告文学的文体来完成。这对于我来说无疑是一次严峻的挑战。

接受这个选题还是拒绝呢?不接受将意味着失业。接受吧,对于一个初入文学道路的爱好者,要拿下一部长篇大作实在是打肿脸充胖子。何况此前是一位诗人,诗人的作品一般比较随心、随意、浪漫而且讲究凝练。但是名人传记在真实的基础上还要具备文学性的构思、扩展和演绎,把简单的事情写得丰满,把平凡的事件写得生动。为了生活索性硬着头皮先接下来。“生活就像爬大山,生活就像淌大河,一步一个深深的脚窝,一个脚窝一支歌。”

到编辑部能够暂时逃避一下家里的矛盾向爱好进军,给丈夫以经济困难上的支柱,然而心想不代表事实。孩子刚刚断了母乳很不适应,接二连三地患病,这本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可是婆家却把罪责都扣在我和娘家身上!我没有地位,没有尊严。娘家自然也没有自尊,没有地位。

我忍气吞声什么时候是个够啊?看来这个家里是需要我来生个孩子,不需要我这个媳妇。于是我一次一次地离家出走,离开我心爱的儿子。

我走之后婆家终归也是亲人,80岁的婆子一次一次地打电话催我回家。老公又是满脸堆笑,又是赔情道歉,一次一次态度殷切地请我回家。可是回来没多久过去的吵吵嚷嚷死灰复燃,而且一次比一次更急剧烈。针尖大的小事,互不相让,七嘴八舌最终酿成谩骂和厮打事件。长此以往不变成疯子也会得神经病!一个斯斯文文、温温存存的舞文弄墨的深情少女被环境改造成了一个歇斯底里泼妇骂街的形象。再也不能这样过!再也不能这样过!我下定了决心离婚!2003年12月中旬,我打了一辆出租车带走了生活必需品,回到了娘家。

我们这个年纪,心底有爱,心头有恨,有理不清的思绪,有解不开的情结,满腹的忧郁,满腹的辛酸。说不尽的彷徨,道不明的徘徊。那翻过山冈秦岭上的秋风能吹落山林的苍苍黄叶,不能吹落我满怀的惆怅。那黄河的激流能带走滚滚的泥沙不能带走我一腔的忧郁。

也许分开是明智的选择,也许分开彼此都能够得到解脱。谁知我这次离家出走不久孩子又患上了流行性肺炎住院治疗。由于牵挂孩子的病情我又回到了危机四伏的家。其结果,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前脚刚刚踏进家门,婆家人一窝蜂地冲到我跟前指责谩骂我不管孩子,陪我回家的父亲也被人揪住了领口。气愤之极的鲜血涌上了头顶,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拿起桌子上的杯子摔到了地上!

大姑姐揪住了我的头发,几个人把我按倒在床上拳打脚踢!

“这个家一分钟也不能待下去了,你怎么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下居住了一年多,不要再想孩子了。”父亲的脸铁青着,鼻子气歪着。

110警车闻讯呼啸而来。街头巷尾看热闹的人群把一条本来就不宽畅的街坊堵塞得水泄不通。嘈杂声,评论声,劝架声,整个街坊沸腾了起来。

离婚的决定此刻无法再动摇了!再回望一眼皇城根儿我生活过的地方,明城墙还是那么壮美,城墙上每一个垛口装饰的彩旗还是那么鲜艳迎风招展,彩旗旁边悬挂的灯笼依旧是那么火红。城外是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火车站,城内紧邻城墙隔一条马路的就是我们所居住的旅馆一条街。由于此处环境毗邻火车站,车水马龙,人口密集,因此家家户户都开旅店。家家都在忙忙碌碌的经营着。晚上从火车站接回来一批客人,早上送走一批客人。周而复始,年复一年,他们在重复做着一件事情。

吵闹声,打骂声,从这里的每间房屋里传出来,宁静的夜晚不宁静,喧嚣的白天更加喧嚣。辛勤中夹杂着欺诈,渔利中隐藏着暴力。良莠不齐,好坏不一,这里有居民经营着旅馆,也有外地人租赁旅馆的,各怀心思,牟利求生。很自然派生出合法经营与非法经营的两股分支。

“杀人了,抢人了,救命啊……”这些撕心裂肺的求救声曾经在多少个夜晚惊心动魄,令人惶恐不安;白天隔三差五总会有操着家伙或者赤膊上阵者打架斗殴,马路上总会躺着几个头破血流的打斗者……110警车在这里频繁出没,呼啸而过。

乞丐,小儿麻痹,身体有残疾者在这里招摇过市司空见惯,这里的居民见惯不怪日渐麻木,没有同情怜悯的心态,也没有鄙夷不屑的神情。沿街的门面房有卖酒水、食物的;也有打情骂俏,赤身裸体,浓妆艳抹的发廊妹煽情地呼喊着从门前经过的南来北往的旅客与行人。

居民自己盖起的没有规划的房屋左一栋二层,右一栋三层;张家院子大,房子多;李家院子小,房子少;乱起八糟、高低错落不齐,大小规格不一。张家粉刷了,贴瓷片了,李家外观还是毛坯子,红砖墙。房屋盖成什么样子、想盖成什么样子皆由心造,根据能力而为。此外南腔北调,形形色色的人群在这里出出进进川流不息。街头巷尾从来都是晴天垃圾成堆,雨天污水横流。我们家也是这条旅馆街的一份子。生生息息在这里很多年了,他们不觉得不习惯,不觉得有什么不安的地方,所有的居民都在这里心安理得地居住着,甚至还认为是一处风水宝地。

明城墙下的这方“棚户区”显然和都市文明、都市建设相悖。它直接影响到城市的形象,也直接影响到在这里居住人群的心态与意识。

我的婚姻需要变革,这里的人居环境也需要瓦解和改革。

我要走了!再回来时这里的情况会好些吗?我们的婚姻会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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