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司空说到十四岁的妙珠要嫁给死人。张嫂不解地问：“活人怎么会嫁给死人呢？只听说什么阴婚或叫冥婚的，没有听说死人要和活人成婚的。这不是怪事嘛。”
司空说：“如果要说那冥婚，那是死人对死人成婚配，这也说得过去。现在却是要一个大活人与死人结婚，那不是昏了头了吗！妙珠就是碰到这样倒霉的事。”
张嫂说：“谁愿意把自己的姑娘嫁给死人呀！”
司空说：“这哪里是嫁人呀？实际上是小妙珠的父母穷得无路可走，为了让她有个活路就把她卖给镇上一家财主的。这家财主是个大富豪，镇上有几十间房屋，据妙言告诉我，那家人家的房子连房子，大房子中套着小房子，走进去你分不清东南西北，如果不是管家的带路，根本无法见到在神龛前念经的大太太。在平湖这一带他家很有名，湖边有他家的码头、木行、米店和钱庄，就是在上京也有他家的当铺。这财主最喜欢大儿子，原想让这大儿子继承家业，可是这家伙没有这个福分，还在上京读书呢，就染上个痨病，不知用了多少钱，就是没有捡回一条小命。他一死，他住的房间还是按照原来的布置一点也不准变动，起先是叫佣人每天为死去的儿子铺床叠被和三餐供饭，但这财主总好象还是冷落了他的宝贝儿子，好象对不起儿子，就想出个为儿子招亲的主意。其实，他儿子死之前已经和上京的一位姑娘定亲了，人家上京人不象我们这里死抱着老规矩，定过亲了就是婆家人了，什么活着是夫家的人，死了是夫家的鬼。那里人是不管这一套，他儿子一死，那女孩连脸都没有露，招呼也不打，不久就又嫁给别人了。不要说人死了可以各奔东西，就是双方都活着，只要话不投机就可以说什么离婚，可以分道扬镳。”
张嫂奇怪了，忙问：“上京真的兴这一套？这不乱了规矩了吗？家法王法哪里去了？”
司空笑笑说：“你懂什么呀？要说什么家法只有我们穷山沟里还兴这一套。要说王法呀，你还不知道呢，当今皇上还在闹离婚呢？”
张嫂问：“你听谁说的呀？”
“这还要问呐，上京人谁不知道哇，当今皇帝******就是离了大老婆讨个小老婆，这又不是现在的事。”
张嫂说：“皇帝不是可以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吗？把那大老婆离掉干什么呀？那是正宫娘娘啊！”
司空说：“不说这些了，说了你也不懂，现在是民国了，实行一夫一妻了。”
张嫂说：“你骗谁呀，那些有钱的谁不是三妻四妾的，就连一个和尚也有三个尼姑伺候着还嫌不过瘾，想出个‘磨脐过肚’来骗人。”
司空被说笑了，骂了一声“******”说：“你怎么没完没了呀，说说就要说到我的头上。怎么是我骗你的呢？明明是你一家人死皮赖脸的要我帮忙为你超度，现在我是被你缠上了还要倒打一耙，你还有良心吗？”
“我的良心是被狗掏走了，只好跟着丧尽天良的和尚鬼混了。我知道总有一天，老天爷会给我惩罚的。”
“你扯到哪里去了？还要不要听刚才说的事呀？”
张嫂说：“哎，岔到哪里啦？你再说回去吧。”
司空说：“好吧，我再接着说。话说那财主为死去的儿子结婚那天，真的象办喜事那样，大办了筵席，请了八方来客。有新娘子没有新郎官怎么好拜堂呀？就叫木匠找个树桩刻成一个木头人，给它裹上衣裳让妙珠和它拜堂了。从此妙珠天天守着个木头人，陪它睡，还必须睡在一个被窝里，起来还要替洗脸揩身，陪它吃饭，还必须是第一热饭热菜，碗要放到木头人面前。平时还要陪它说话，还要声音响一点。有时财主还要她抱它出去溜达，让它到处逛逛。如果妙珠稍有疏忽或怠慢，还会遭到漫骂、毒打、罚跪。这事被妙言知道后，趁妙珠出来溜达时，忙将她化装成尼姑逃出平湖，逃出牢笼。”
“喔唷，这妙言真是活菩萨，她才是救苦救难的神呐。”张嫂感慨地说。
司空说：“妙言常对我说这两句话：为一善而此心快惬，不必自言，而乡党称誉之，君子敬礼之，鬼神福祚之，身后传诵之；为一恶而心愧怍，虽频掩护，而乡党传笑之，王法刑辱之，鬼神灾祸之，身后指说之。”
张嫂说：“你说什么呀？我一点也不懂。”
司空解释说：“一个人呀，要是做了件好事，自己心中就非常喜悦，别人也会颂扬的；要是干了件坏事，自己也会感到惭愧的，将来也得不到好报的。”
“喔唷，这妙言说得太对了。你听进去吗？缺德事是不能干的呀！”
司空说：“你是说我们干那种事也是缺德事吗？要不要现在就打住是吗？”
张嫂说：“我们已经到了这一步了，木已成舟，只能是行到哪里算那里。而你再也不能去害别的人家了。”
司空说：“你的话我听得进，只要你能常在我身边，我一定收起那些邪念。”
张嫂说：“废话少说，快回到刚才的话题上吧。”
司空说：“后来三人一直流浪到这里，才在七里庵落了脚。我到这里，她们已在这里生活一年了。我被她们救进庵里也是妙言亲自嘴对嘴给我进食的，后来妙真妙珠也学样嘴对嘴的喂我。据她们说，这样喂法最养人，因为妙言告诉她们，金童玉女最神圣，金童的尿都能治病，玉女，也就是没有破过身的女子，她们的津液也是宝贝，最滋补人的身子。所以凡是不能进食的，她们都用这个方法救人。”
张嫂说：“我是小时候也听到过这种说法，但要我这样做恐怕我是办不到的。那些昏过去的人嘴巴不脏呀！叫一个少女嘴巴对着素不相识的男人，不要说是个讨饭的，就是正常的男人我也不肯。”
司空笑了说：“你不要忘了，磨脐过肚那天，你不是和我嘴对嘴舌头拌舌头吗？”
张嫂“啐”了一声说：“你个骗子，我被你骗苦了，上了你的当，你还神气呢，总有一天我也饶不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