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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缠命

窦枭烨从分阁之中挑选了十名精英便骑着骏马直奔洛阳东街的摘花阁,一行十一人的骏马的蹄声在这一晚搅碎了七月半夜晚的宁静,颇有阴兵过境的感觉,是以,街旁两边早早安歇的人虽然被这声音闹醒了,却是谁也不敢点灯。

马蹄声伴着风声,好不热闹,但窦枭烨的心底却静得出奇,他突然想到十多年前,自己从长白山归来的时候,也是这么急冲冲地冲入洛阳城,不过那个时候,自己还年幼,不知道所要面对的是什么,而且什么都不用他担心,一切的一切都有无香叔顶着。

他突然想起,自己与花乾的相遇也是在那个时候,彼时,他一眼就看到了在乞丐群里被打得蜷缩在角落的花乾,虽然被打得遍体鳞伤,却还是不肯退让地护着自己身下的女孩,两兄妹的脸污黑得看不清本来地样貌,衣衫也残破不堪,瘦瘦小小的身子一看就是平日里因为食不果腹、营养不良而造成的。

当时是什么吸引了素来冷血的他执意带着这两兄妹回局势混乱的摘花阁呢?

那双乌黑的眼眸还是那种拼死也要守护自己重要的人的决心?

不记得了。

人与人的相识和缘分哪有那么多原因呢?

窦枭烨一夹马腹,挥鞭加快了狂奔的速度。不再去想那些想一辈子都想不通原因的事儿。

勒马提缰,窦枭烨在偌大的摘花阁门外停住,扬手做了个手势,身后的十个人便迅速地飞身入阁,只留窦枭烨在原地。

窦枭烨看着夜幕下的摘花阁的牌匾,只觉得一股子悲怆从心底升起,上一次离开这里时的狼狈不堪又一次的在脑海里盘旋着,半年不见,此时重回故地,让窦枭烨觉得这个地方就像是上辈子自己的居所一般,陌生得可怕,但那种不可磨灭的熟悉的感觉却不是半年的风雨就能洗刷得了的。

强自拉回思绪,窦枭烨听着从摘花阁内传来的打杀声来,打杀声不大,隐隐约约,和空气里隐隐约约漂浮着的血腥味一样时轻时重,可却让窦枭烨心底嗜血的因子开始不安地叫嚣着。

“叮铃铃……叮铃铃……”

细碎的铃声一响,那些时高时低的打杀声反而变得无足轻重了,窦枭烨勾起嘴角,冷笑了起来。

来了么?

抬头,窦枭烨看着站在屋顶上的红裳人,清冷地月光打在那艳丽的红色上,不见幽冷,反而折射出嗜血的光芒,尤其是那人眼角的红色血月,邪魅更甚。

“乾公子多虑了,菊寒没有半分嘲讽的意思。”菊寒的语调依旧温温和和。

花乾从袖子里抽出他的如影刀,血色的刀好似吸收了这一晚的血光一般,竟在不断的低吟颤抖着,菊寒看着花乾的如影刀,嘴角勾起的弧度不由一凝,脸色也跟着一沉,对于眼前的对手,显然是大意不得。

只见菊寒动作缓慢地将手移到腰间,解开千叶暗纹地腰带,从那四指宽的腰带中抽出一根紫色的鞭子,鞭子不粗,却在寒月的冷光之下泛出柔柔的微光,细看之下才发现这鞭子并不温柔,细小的鳞片如倒刺一般布满鞭身。

初见菊寒的兵器,花乾便是一愣,随即,眼里便腾升起兴奋的光芒。

这边正剑拔弩张,那边,摘花阁一偏僻的小院中,吴曲正木然地隔着窗子看着天上的月儿,因为是摘花阁深处,所以,打杀声在这儿几不可闻,平静的院落与外面的热闹形成鲜明的对比。

当他听到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后,微微挑了下眉头。

无缘无故地被请到摘花阁,之后便再也没有见到任何人,这会儿深夜来见他,是谁呢,找他又有什么事儿呢?

那一声声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在静谧的小院中,就像是鼓点一般,敲击在吴曲的心尖上。

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吴曲脸上的疑惑与紧张全都在一瞬间隐藏了起来,拉起玩世不恭的笑,却在看到同心的一瞬稍稍的一惊。

他还以为花乾会亲自过来呢!没想到,这次来的竟还是那个少年。

“你走吧。”因为心烦意乱,同心的话语少了一分镇定,仔细听,还能听到其中的无奈。

吴曲好整以暇地抱胸、纹丝不动,“当初可是你说你家公子找我来你们摘花阁喝茶的,这会儿,我连你们家公子的影子都没见着,怎么好端端的就赶人了呢?”

同心担心花乾,本就心烦意乱的他在听到吴曲的调侃后,从来波澜不惊的心底竟难得升起一股怒火,眼神也不由凌厉起来,“让你走便是让你走,公子事务繁多,没有时间与你闲话。”

“啧啧,”吴曲脸上的笑意更深,“当初我便说了你们公子事儿多,看吧,这会儿,我在这里住习惯了,就来赶人了。可惜,小爷在这里好吃好喝的,还不用付银子,多好,小爷我现在可不愿走了。”

“你……”同心的眼突然阴沉了下来,“我若在这里杀了你,公子想必也不会说我什么。”

吴曲脸色微变,倒不是同心的话,而是同心突然变得阴沉的脸,与同心虽然接触不多,但对于同心的感觉是这人的脸上总是没有半分表情,冷则冷矣,心里却是暖的,没想到这个少年的脸色竟能阴沉如斯。

秉持着素来不喜听人指令的原则,吴曲依旧是一幅吊儿郎当的样儿,“小爷怕没的吃、怕没的穿、怕没银子花,可就是不怕有人恐吓小爷,怎么,你要试试么?”在脖子上比了个割脉的动作,吴曲笑嘻嘻的问,“这里来一刀?”

同心抿着唇,在吴曲脸上的笑还没散去的时候,猝然出手,手腕上的“手环”再度化身为缠命锁魂的利器,细如发丝的丝线直刺吴曲的心脏,却在快贴上吴曲皮肤的时候突然转变方向,最后,那细细的丝仅仅只是缠住了吴曲的脖子。

吴曲感觉脖颈被什么东西勒住,有些呼吸窒闷,伸手去碰,手指在触碰到丝线的时候被割开了一个口子,鲜红的血珠便从指间蔓延,流向指根。

吴曲眼神微凝,嘴巴却依旧不讨好地说着,“让你动手你还真下得了手,也不怕你们公子怪罪下来?”微翘起的嘴角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缠在脖子上随时会要了他命的丝线,实则,此时此刻,吴曲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了。

“大不了,我再向公子请罪便是。”手微用力,缠命锁魂丝便是一紧,吴曲便觉得脖子一疼,然后便有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

这一刻,吴曲的心里骤变,诸多事儿在脑海中闪过,最后变为一丝疑惑,自己难道真的就要死了?心里想法虽多,可面上却越发的沉静,看着同心的眼睛仿佛看着一件毫无温度、没有感情的东西一般。

同心在吴曲的视线下,握着丝线的手竟无端地松了,最后,同心长叹了一口气,将缠命锁魂丝收回。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缠命锁魂丝出手却未将人性命夺走、魂魄收回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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