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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墨门传说

相传,黄帝与蚩尤大战,因蚩尤战族极擅铸兵,黄帝一族屡遭挫败。

黄帝焦虑万分,广求铸兵神匠,遍求奇铁,但皆不尽人意。

一日,黄帝夜梦元始天尊。元始天尊生于太元之先,禀自然之气,冲虚凝远,莫知其极,天尊之体,常有不灭,或在玉凉之上,或在穷荒之野,授人以秘道,开劫度人。此次元始天尊亦在梦境之中告之黄帝,若于九月九日前往东海,必遇神兵。

黄帝梦醒,只觉梦中情景历历在目,便亲率人马前往东海之滨,在东海之滨置放祭品,以告天地,祈求神兵。

孰料祭天八日,非但未得神兵,反而每日午后,必有一蛟龙现于东海,翻腾之间,天地变色,浊浪汹涌,祭台亦因此而屡屡被淹。

至第九日,黄帝见神兵仍毫无踪影,顿时怒火万丈。正当此时,那蛟龙再度现于东海,顿时海浪汹涌,黄帝暗忖莫非是此蛟龙作乱,触怒天威,以至无法求得神兵?大怒之下,便踏浪而进,与蛟龙大战一天一夜,受伤百余处,终将蛟龙诛杀。

蛟龙被黄帝拦腰而斩,立时有血柱冲天而起,龙血散开之时,竟有一物金光四射!

黄帝恍然顿悟,立觉此物握于手中,果然是一件奇形兵器,形状与龙形酷似。

黄帝心中又喜又悔,当即将蛟龙遗骸封埋龙冢,随即返回中原,持此兵器与蚩尤血战。

不料此兵器竟未能助黄帝战胜蚩尤,黄帝不由大为失望。

这时,黄帝身边谋士祖玄献策道:“此兵器必是凝蛟龙之神元化成,因主公与蛟龙相战时,曾刺伤了蛟龙双目,故此剑亦因此而受损,威力也就不能全部发挥。”

黄帝将信将疑,细看那件兵器,赫然发现此龙形兵器在“龙首”部位果然少了神韵,似如龙目紧闭,忙问祖玄可有化解之法?

祖玄道:“兵器五行属金,臣与墨显、孙战、圣儒所修炼之内息各属五行之木、土、水、火,合我四人之真力融入此剑,当可激发此兵器之神,与天地呼应,成为真正的救世神兵!”

黄帝依言而行,果然如祖玄所言,龙形奇兵被同时贯以土、木、水、火四种属性各异的浩然真力后,立时迸发出万道豪光,成为真正所向披靡的神兵!

此龙形兵器便是日后随黄帝南征北战,诛灭蚩尤,平定神州的轩辕神剑!

范离憎、天儒老人、诸葛南山、妙门大师四人结阵而坐后,范离憎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一时间,他的心神难定。

范离憎欲收敛心神,却无法做到。

少顷,他目光倏然一跳,一个念头突然跃入脑海中:有人已进入马迹岛,正向这边接近!

此念甫起,连他自己亦为之一震。

他不由察看他人神色,却发觉妙门大师、诸葛南山等人皆无异样,惟有妙门大师的神情似乎比先前凝重了。

难道,这仅是自己的错觉?

但范离憎却越来越清晰地感受到有一个人正越来越靠近石坪这边,甚至他隐隐感到此人应是自己所熟悉的人。

他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远处。

这时,似乎他人亦有了异样的感觉,也将目光投向范离憎所观注的方向。

所有的人似乎都有了某种不可思议的预感,预感到即将会有一个奇迹在众人的视野中出现。

石坪上一片沉寂,只闻湖水与石崖的拍击声,在风的吹拂下,时强时弱。

终于——

一个高大的身影竟真的出现于众人的视野中!

白衣飘扬,白发披散,右臂衣袖空荡,随风舞动,显然右臂已残。

纵然已是伤残之躯,但来人浑身上下仍是散发着一股超越凡夫俗子的气息!

那气息甚至与高手的气息亦迥然不同。

他,赫然是白发无指剑客幽求!

谁也不曾料到幽求会在此时此地出现,无不震愕莫名!

但,更出人意料的事已接踵而至。

立于妙门大师身后的白辰突然出手,向妙门大师疾袭而去,其速快至无形,显然可见白辰甫一出手,便毫不留情!

极度的惊愕使众人已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只能眼睁睁目睹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

以白辰的修为突然出手,纵然妙门大师的修为已臻界外高手之境,亦无法避开。

一声如沉雷之闷响,妙门大师赫然中掌,飞跌而出,血洒长空,情形惨烈。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以白辰惊世掌力突袭妙门大师,竟未能取其性命,妙门大师飞身跌出三丈之外,踉跄数步,并未倒下!

范离憎、轩辕奉天、诸葛南山立即挡于妙门大师身前,以免白辰借机再进,若是如此,只恐妙门大师难脱厄运。

白辰本待乘势而进,却见身前人影晃动,范离憎等三人几乎不分先后地拦阻于前,要想突破他们三人的护守,可谓难比登天。

白辰被迫止步,大声呼道:“让我将之诛杀,再与你们细说原委!”神情显得极为激动。

妙门大师神情复杂莫名,他直视白辰,显得有些虚弱地道:“你……为何要如此?……为何要如此?”

这是场中每个人的疑问。

只听得一个声音清晰无比地传入了每一个人耳中:“因为,你是孤绝无相!”

说话者并非白辰,而是幽求!

有时,假象比真实的更逼真;有时,真相却反而让人难以置信。

那么,这一次呢?

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于妙门大师身上——妙门大师怎么可能是孤绝无相呢?

但,此刻每个人心中都浮起了同一句话——此我非我,扑逆迷离!

“真假人”本就化身万千。

“其实,墨门六十三代弟子墨含早已亡故,以墨含的身分出家,并以‘妙门’为法号的其实是孤绝无相!因为冷嚣的缘故,墨门南北内乱,孤绝无相借机杀害墨含,并借口回避南北两支的纷争出家。事实上此举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他对墨门的许多事实完全了解,若留在墨门,极可能会暴露身分,所以他以遁入空门为机会,在与墨门弟子的长期接触中,一步一步地摸清了墨门的内情。”

白辰直视妙门大师,继续道:“你杀了别之弃的妻子后,将一块假墨玉留在了现场,因为墨玉本为小草之父墨东风所独有,从此墨门南北两支的矛盾因此而更深!墨玉乃墨门祖传神物,有化水为墨之玄能,本是难以作伪的,但你是孤绝无相,以你的‘劫魔道’却可以办到这一点!非但如此,你为了得到战族的战魔甲,假意告之别之弃,说依照星象、五行之气显示出战魔甲在药鼎山一带,让他长年居于药鼎山,寻找战魔甲!其实即使他真的找到了此甲,最终也会落在你手中,是也不是?”

妙门大师用手轻轻抹去了嘴角的血迹,苦笑一声,道:“巢师叔收你为徒,是一个错误,而我答应带你来此,更是一个错误……”众人正被他的言语所吸引时,他突然毫无征兆地蓦然飘身而起,向离他最近的范离憎掠身而去,骈指如剑,直取其双眼!

这是比白辰的突袭更可怕的一击!

但方才的风云突变已使范离憎心有所备,即使对方出手快逾惊电,他仍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场上诸人无一不是足以傲视武林的旷世高手,纵是如此,当范离憎拔剑在手时,众人仍是不由自主地为他的风采而惊叹!

只见一团银色光芒以其可观摩不可描述的方式倏然闪耀于众人视野之中。

妙门大师那一击似已无可抵挡,但范离憎的剑却已准确而及时地封住了那一击!

即使是再高深莫测的剑法,其最核心的精髓其实仅有二个字:快!准!

若是将这两个字发挥至无以复加的巅峰之境,那么此剑法无疑已是巅峰剑法。

正因为场中皆是武学之大成者,所以更能领悟范离憎那一剑的精妙。

那返朴归真的一剑,俨然已突破了人与剑相辅相成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而至天剑之道!

更何况,还有血厄剑之绝世神锋?

自始至终,牧野栖一直是众人之间最为沉默寡言的。他的神情亦很平静,甚至在幽求出现时,他也比他人更为冷静。

惟有范离憎挥剑抵挡妙门大师一击之时,他的眼中倏然有了一抹异芒闪现。

一闪之间,复归平静。

面对范离憎浑如天成的封挡,妙门大师竟毫不退让,剑指依旧长驱直进。

难道,他竟无惧血厄剑灭天绝地的威力?

无论是旁观者,还是范离憎本人,都绝不曾料到会有如此局面出现!

咫尺之间,在界外高手之战时,就犹如毫发之距。

即使是范离憎,也无法改变双方强悍接实这一事实!

何况,他没有理由退避,纵然他的功力逊色于对方,但血厄剑足以弥补这一不足之处!

指剑与血厄剑悍然相接,暴出惊天动地的巨响,红芒暴射,迅即散去。

仿若可以席卷世间万物的狂烈气劲四向横溢,一时间天昏地暗,碎石迸飞。众人纷纷闪避,而那妖异的红芒亦使众人双眼无法视物。

血厄剑受此一击,会不会被激发起凶戾剑性?

一声穿透人灵魂的断碎猝然透入每个人的耳膜,妖异的红芒在那一刹那消失于无形!

所有的表情在那一刹那凝固!

因为,众人惊骇欲绝地发现血厄剑在妙门大师一击之下,竟碎成无数!

妙门大师的凌厉攻势去势未了,猝不及防的范离憎只觉右肋一痛,倒跌而出。

轩辕奉天、诸葛南山、天儒老人此刻终于从一连串不可思议的变故中清醒过来,齐齐出手。

但妙门大师并未再攻击范离憎,而是自侧掠身而出,向远方逸去!

这时,几乎所有的人都已坚信他的确是孤绝无相,否则就不会向范离憎出手袭击了,也不会遁走。

即使孤绝无相的武功已独步天下,但今日面对如此多的界外高手,他亦绝无胜望。

他的选择是明智的,因为事情变化太快,他竟成功地突出圈外,飞速遁走。

虽然路的前方有幽求,但幽求已形同废人,又如何能对他构成丝毫威胁?

孤绝无相如风掠走,其速之快犹如惊鸿,轩辕奉天诸人紧随其后,刹那间,众人已掠过了数十丈距离。

此刻,众人心中皆存在着一丝疑惑,他们难以相信被白辰以毕生修为重击一掌之人,仍能有这等可怕的身手。

众人所过之处,犹如飓风卷起,草木经受不住众人身形所带起的劲风狂扫,纷纷断碎,向两侧旋飞,情景骇人。

但轩辕奉天等人心中却明白,他们难以将对方截住,因为孤绝无相已抢得了先机。

眼看孤绝无相即将闪过幽求身侧,消失于茫茫丛林中的那一瞬间,幽求突然迎着孤绝无相跨进一步。

孤绝无相此刻如同一道一往无回的劲风,但仅仅因为幽求向前迈进一步,孤绝无相突然化极动为极静,犹如划空而过的流星,突然凝形于虚空一般。

仅是极短一瞬的停滞,轩辕奉天、白辰、诸葛南山等人已及时赶到,迅速将孤绝无相的去路封堵。

意外地截止了孤绝无相,众人皆暗自疑惑,不明白孤绝无相为何要突然止住不前?

同样不可思议的是,血厄剑为何竟会被孤绝无相轻易击毁?

孤绝无相被围之后,脸上顿时现出绝不会在佛门高僧身上出现的神情,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狂戾之气。

他目光扫过众人,倏然仰天狂笑,狂笑声中,他脸部的皮肤突然爆裂,碎成无数碎片,自脸部脱落,情形诡异至极!

现出的真面目正是三藏宗大宗主孤绝无相!

白辰所说的一切皆是事实,孤绝无相的最终目的,就是要毁去轩辕神剑!

他自信能成为战族血盟的盟主,只要今日以妙门大师的身分赴马迹岛之约,借机毁去轩辕神剑,那么日后便可率领战族中人,借五星逆行之机,创下战族万世伟业,使天下成为蚩尤战族的天下,那时他——孤绝无相则将受到世人的敬仰。

自战神蚩尤起,战族中人对轩辕神剑便既恨且惧,以蚩尤族之天下无双的铸刃术,世间本绝不会有超越他们者。

但轩辕神剑乃天授之剑,绝非凡力所能铸就!

数千年来,黄帝四士后人凭此轩辕神剑屡屡挫败蚩尤战族,蚩尤战族心知若能毁去轩辕神剑,便可胜算大增,但四大隐世武门亦深知这一点,对轩辕神剑守护严密,更重要的是,这柄天授之剑根本不可摧毁。

数度正邪决战之际,蚩尤战族以其举世无双的铸兵术铸出的绝霸兵器,仍是无法与轩辕神剑匹敌!

孤绝无相在了解轩辕神剑在每次祭出之时,需以土、木、水、火四气相激,方能使其开启“神目”,激发天授神威,便心生一念,想到虽难以毁去轩辕神剑之形,却可毁去剑之神,他所习练的“金劫魔道”,五行属金,而墨门武学五行属土,如此一来,当他以妙门大师的身分与诸葛南山、天儒等人一道助轩辕神剑开启神目时,融入剑身的已是少了五行之土,多了五行之金,轩辕神剑极可能因此而被毁。

但眼看即将大功告成之际,幽求却不可思议地出现于马迹岛,在幽求突然出现的那一刹那,孤绝无相顿知自己的身分已再无秘密可言,因为囚禁幽求之地便是亦求寺地下密室!

纵然他有惊世智谋,却仍是无法明白幽求何以能脱身而出。

更让他吃惊的是,当幽求向他迈进一步时,以他之傲视天下的修为,竟会感到一股极为强大的威压。

他在幽求身上赫然感受到了可怕的死亡气息!

睥睨万物的孤绝无相竟也不由自主地为之驻足。

因为他突然发现本是被自己视若无物的幽求,竟能给他造成死亡的致命威胁!

——尽管幽求已是残废之躯,尽管幽求并没有更多的举止,仅仅是极其随意地迈进了一步。

一个本应任自己宰割的人突然对自己形成无以复加的威胁,孤绝无相心中的惊骇可想而知。

悟空老人一直以妙门大师为挚友,今日见妙门大师乃墨门中人,心头自是暗喜,心忖从今往后于公于私,两人都将密不可分,没想到“妙门大师”竟只是化身万千的孤绝无相的一个化身而已,此事对悟空老人的触动,更甚于他人。

同时,血厄剑不可思议地断碎,亦证明白辰所言丝毫不假。

悟空老人轻轻一叹,对孤绝无相道:“如此说来,有关铁九的事,也是你一手捏造出来的?”

孤绝无相傲然笑道:“不错,其实所谓当年死谷逼铁九重铸睚眦剑,全是假的,事实上睚眦剑仍完好无损地为我三藏宗所拥有!本大宗主之所以透露铁九之事,就是要让你有朝一日去求铁九铸造禁制血厄剑的剑鞘!所谓的铁九,亦是本宗主易容而成,本宗主自然不会真的铸出一柄可以压制血厄剑凶性的剑鞘!当年血厄剑之所以落入四大隐世武门手中,并非我战族的疏忽,而是有意而为之。血厄剑的凶戾之气果然让冷嚣祸乱武林!”

说到此处,他的眼中有了讥讽冷笑:“悟空老儿,为了保住血厄剑,你苦心营建了思过寨,却不知我蚩尤战族若要得到一柄绝世神兵,根本无须争夺血厄剑,只须凭借战族绝世无双的铸兵术再铸即可!一柄血厄剑,使墨门衰落,燕高照叛道逆主,思过寨伤亡惨重……哈哈哈,悟空老儿,你身为玄门传人,自以为可以算尽天象世事,却被本座处处愚弄,真是可笑可悲!”

范离憎心头暗惊!

回忆起当初自己由“妙门大师”指令前往天下镇的情景,他终于顿悟,失声道:“我与天师和尚携‘天陨玄兵石’前去天下镇,途中曾数度遭遇伏击,但却次次有人暗中相助,今日看来,为我等消灭伏击者的举措,也应是三藏宗所为,是也不是?若我没有猜错的话,整个天下镇应都是你的势力,正因为如此,当我们依照家师口中的‘妙门大师’所言,在天下镇寻找一个名为‘韦驮’之人,都同时轻而易举地找到了。”

孤绝无相不屑地冷笑道:“今日才想到这一点,实是愚钝至极!天下镇的人早已得本座吩咐,只要你们进入镇中打听何人为‘韦驮’,被问的一律自称就是韦驮。以至于你们同时遇到两个自称韦驮者,如此天大的纰漏,你们竟不能察觉异常,反而相信那只是一次巧合与误会!”

范离憎默然无言。

的确,孤绝无相重重设局,众人对此却一无所知,一切都在孤绝无相的运筹之中,皆感心中愧然而自责。

“所以,你借机在血厄剑鞘中做了手脚,故此今日血厄剑方会被你所毁?”

“本座不妨直言相告,血厄剑本为战族所铸,剑身隐有如同人之脉络的血痕,同样便有如同人之气门之处,在世人眼中霸绝天下的血厄剑,但在本座看来,却是可以一举毁之!本座的确在剑鞘中做了手脚,但那只是为了让得剑者重蹈冷嚣之不归路!”

说到此处,孤绝无相有了阴戾狰狞之色,他转向对幽求森然道:“武林风云,皆在本座运筹之中,惟独没有料到你竟能活着离开亦求寺,否则即使白辰那小子有何举止,也未必能坏我大事!”

幽求缓缓地道:“因为劫魔剑道!”

他的眼中无喜无悲无怒无嗔,仿佛一片虚无,连一向为他所重视的范离憎,此刻他亦未多看一眼。

范离憎忽然心生一种奇异的感觉,他隐隐感到此刻出现于众人眼前的幽求是那么的不真实,仿若只是一个无质的虚体。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范离憎惑然不解。

“劫——魔——剑——道?”一向睥睨众生的孤绝无相亦不由微微蹙眉。

“我一生求剑,所以一生坎坷,今日一身伤残,皆拜剑道厄难所赐。纵是如此,仍未能悟透剑道真谛,被囚亦求寺,经脉寸断,更是以为我之剑道已至穷途末路,孰料悲极泰来,你竟以劫魔道的秘诀传与幽蚀!”

“那又如何?”孤绝无相有些疑惑地道。

“幽蚀被药物所制,对你言听计从,他日夜诵念‘劫魔道’秘诀,以求能如你所愿,同时练成金劫魔道与土劫魔道!”

牧野栖的目光一跳。

幽求接着道:“也许因为他已被药物所制约,最终,他没有能够将两种劫魔道的气劲融作一处,反而爆体而亡!”

“爆体而亡”四字甫出,以天儒、悟空、诸葛南山等人之古井不波的心境,亦是不由心头微震。

而牧野栖脸上更是有阴影闪过!

“幽蚀诵念‘劫魔道’的密诀,我字字入耳,因为全身经脉已被你震得寸碎,所以并没有习练之心,但仍是在不知不觉中将之熟记!我一生中,仅为三件事所深深震动:

一是我的女人成了我父亲的女人;

二是六年前在江南与牧野静风一战时,曾见一女子为救牧野静风,以平凡的修为,使出惊世骇俗的一招剑法,将我击伤。

最后一次,则是幽蚀爆体而亡的那一刹那,因为,他是我的亲生之子!”

幽蚀为幽求之子,场中除了孤绝无相、牧野栖之外,再无他人知道,听得此言,莫不心惊。

但更让众人吃惊的是幽求提及此事时,竟没有任何激动悲愤之情。

难道,他对亲生儿子之死无动于衷?若是如此,那么他又怎会说此乃一生之中能触动他的三件事之一?

幽求以一种犹如梦呓般的声音道:“那一瞬间,我万念俱无,真正地进入劫魔道所谓的‘灭’的境界!与此同时,心中积聚数十年的剑意在那一刻爆发而出,竟天作之合般与暗含的劫魔之意念完全共融!”

他那一片虚空的眼前忽然迸射出惊人的光芒,仿佛是绝世之剑在闪掣:“在那一瞬间,我本已因经脉寸断而停滞的真力,突然在无巧不至的剑意牵动下奔涌不息,而奔涌的方式与先前完全不同。我相信,这是一种无上剑道的蜕变,亦即是劫——魔——剑——道!

“当我悟透劫魔道的那一刻,已明白,我一生中所经历的种种磨难,曾经有过的深爱大恨,都不过是为铺就通往劫魔剑道的一步步台阶!当我立足于劫魔剑道之中,往日的一切都已成云烟,所以我不会恨任何人,也不会留恋任何人,甚至,包括我自己!”

他所说的那么令人难以置信,但孤绝无相却信了。幽求仅仅迈进一步,就予他以极可怕的压力,足以证明幽求身上的确有了超越常人思维的变化。

劫魔之道,本就是逆违常理的一种存在方式。

于是,孤绝无相道:“但无论如何,你是战族中人,应与本座共同对付黄帝一族的人才对!”

让孤绝无相出乎意料的是,幽求竟摇头道:“我是为试剑而来的,普天之下,惟有你方配接我的劫魔剑道的!”

孤绝无相眼中杀机涌动。

他一字一字地道:“好!本座已废了血厄剑,今日就将你这柄残剑也一并废了!”

与马迹岛相距二里的一座名为“虚名峰”的峰顶上,有一老一少在眺望马迹岛。

老者须发皆白,正是墨门巢三,而与他并肩而立的年轻女子则是小草。

巢三的衣饰仍是那般奇异滑稽,但此刻的神情却是少见的郑重。

小草道:“太师叔公为何不早日揭穿妙门大师的真相,而要等到今日?”

“那时墨门一片混乱,有谁会相信半痴半癫的太师叔公呢?”巢三笑着道。

“太师叔公是学古人一般假装痴癫,让孤绝无相忽略了你,是吗?”小草直言不讳地道。

巢三连连摇头道:“最初太师叔公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免得在自己的师父与武林道义之间左右为难。”

小草微微点头,沉吟道:“太师叔公既不愿与冷嚣一同对付武林正道,同时武林正道也信不过太师叔公,太师叔公于是索性在被冷嚣击伤后假装变得半痴半癫,是也不是?”

巢三摸着自己的胡子,叹道:“如此一来,虽然避过一时矛盾,但却留下了祸根,当太师叔公发现孤绝无相的伎俩之后,想到一个半痴半癫者的话又有谁会信?虽然我的武功比真正的墨含高明,但与孤绝无相相比,却是逊色一筹,若仅凭墨门的力量,只怕非但不能除去孤绝无相,反而会使本已元气大伤的墨门遭受灭顶之灾!”

说到这儿,巢三脸上笑意更甚:“太师叔公突然发现,白辰若是想让世人相信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只怕也能办到。”

小草瞪大了眼睛,不解地道:“此言何解?”

巢三道:“因为丐帮弟子众多,白辰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把他欲散布的消息迅速传开!”顿了顿,他接着道:“孤绝无相智谋过人,他当然不会轻易相信容樱夺走了战魔甲,但当他试图打听真相时,丐帮弟子早已把假象传遍方圆百里,所谓众口烁金,孤绝无相绝对无法查出真相!”

“那太师叔公在见到幽求前往马迹岛时,为何不设法拦截?”

“孤绝无相绝不会料到幽求还能脱身,在幽求出现之时,他必然为之震动,白辰就可以借孤绝无相的心神为之牵动之机出手!否则,他也不可能一袭得手,这就是我暗中将幽求引到马迹岛的原因。”

小草调皮地一笑,道:“太师叔公将外人引入马迹岛,岂非有违四大隐世武门的规矩?”

巢三也笑了,他一本正经地道:“但幽求已不再是一个人!”

小草大惑不解。

“幽求已成了一柄剑!一柄存于天地的逆行之剑!但不管是神剑,还是魔剑,只有‘无上剑道’才是他毕生所追求的目标!”巢三道:“让一柄剑进入马迹岛,算不得有违四大隐世武门的规矩。”

小草吐了吐舌头,心头道:“太师叔公看似痴痴癫癫,其实却是绝顶聪明!”

巢三轻咳一声,负手望着小草道:“论辈分,你称我为太师叔公,白辰称我为师父,往后,是他顺着你称呼,还是你顺着他称呼?”

小草先是一愕,很快明白过来,脸上顿时飞起红晕,本是伶俐聪颖的她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巢三哈哈大笑。

笑声未落,他忽然“咦”地一声,道:“起风了。”

果然起风了——

不知何时,已有阵阵彻骨寒风悄然生起,平静的太湖出现阵阵涟漪,并且越来越动荡不安。

天色越发阴沉,惟有太湖上空有一抹光线竟未被遮挡,与周遭的阴沉相衬,显得妖异诡秘。

天地间似乎在孕育着一件可怕之物!

小草微微变色,只觉阵阵寒意袭向心头,她不由用手环抱着自己的双肩。

风迅速地酝酿、壮大,片刻之后,狂风大作,云雾汹涌翻卷。

突如其来的昏暗将天地在刹那间吞没,马迹岛与太湖都已隐于一片昏暗之中。

却有阵阵浪涛翻涌,与湖岸轰然相击的声音传来,在风的狂卷之下,时而如沉雷般惊天动地,时而又虚幻而飘渺。

“呼……”

狂风席卷,强大得似若有形之物,疯狂地冲击着小草的娇躯,在昏暗之中承受着这可怕的冲击,小草心中顿时萌生孤立无助之感。

巢三的声音虽是在这狂风大作之时,仍是极为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中:“不知是何人出手?竟有这等呼应天地的灭世威力!”

倏地——

“轰……”地一声暴响,其声势骇人,仿若是整个太湖突然倾翻。

与此同时,一道让人难以正视的银色光芒自马迹岛冲天而起,犹如一柄破天利剑,在乌云四合的虚空中,划出一道炫目的轨迹。

小草心神顿时为之所慑,一时间已将方才的惶然不安悉数淡忘。

在那道银色光芒的辉映下,小草骇然发现太湖中竟有一柱无与伦比的巨浪冲天卷起,高达二十余丈,直扑马迹岛方向。

冲天巨浪与那道银色光芒相击,立时化作漫天水气,水气在银芒的卷裹下,赫然隐现出一柄顶天及地的气剑!

小草的呼吸与思绪在那一刹那齐齐停滞,只知目瞪口呆地望着那柄顶天及地的剑破空而下。

那一剑的气势足以让任何人顶礼膜拜,心甘情愿地祭身而亡。一声响彻苍穹的暴响刹那间席卷了方圆十里之内的每一寸空间。

小草心神一震,倏闻“沙沙”声响,脸上一片湿凉。

——竟有萧萧雨落!

只有雨水与岩石、残枝落叶的撞击声,马迹岛一片肃杀。

轩辕奉天久久方从幽求那惊慑古今的一击之中醒过神来。

骤雨来去倏忽,此时已晚,空中却有血腥之气弥漫着。

纵然天地间仍是昏暗,但以轩辕奉天的修为,视线自能穿透这片昏暗。

幽求求剑一生,坎坷一生,在绝厄之境中,却因机缘所至,剑道另辟捷径,悟出“劫魔剑道”。

“劫魔剑道”之精在于一个“灭”字,幽求与孤绝无相惊世一拼,果然将“灭”发挥得淋漓尽致,剑势所及,方圆数十丈草木皆被斩得寸碎,纵是场上诸人皆有绝世修为,却仍是不得不骇然而避。

“劫魔剑道”非但灭尽万物,连幽求自身也在全力催运“劫魔剑道”之时,以身化剑,躯体顿时荡然无存。

那是穷尽天才剑客毕生修为的一式剑招!一代剑中魔才以极为惨烈的方式,结束了他求剑的一生!

孤绝无相依旧站立着,但他全身皆是触目惊心的鲜血,似乎每一个部位都有鲜血在涌出,让人难以看清他究竟伤在何处。

他双目紧闭,面如死灰,了无声息。

没有人在受了这么多的伤,流了这么多的血之后,还能活着!

目睹武学的巅峰之战,每个人的心灵都承受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悟空老人长叹一声,道:“劫数天定,没想到孤绝无相竟会亡命于幽求之手!”

话音甫落,忽闻低低的冷笑声传出,声音虽轻,却让众人皆心头一震,只觉那声音像是来自幽冥地狱,森然可怖。

众人循声望去,赫然发现孤绝无相竟双目圆睁,眼中一片死灰,让人一望之下,便心生极度不适之感,他的眼中仿若是个无边无际的涵洞,可以将他人的灵魂吸入其中。

孤绝无相的五官扭曲不堪,倏而凄声厉吼:“老子没那么容易死!”

血肉模糊的右臂向前探出,一声厉喝:“血厄——!”

早已碎成无数的血厄剑碎片突然被无形之力所牵引,向他的右臂疾飞而至,深深地扎入了他的右臂之中。

“战族铸兵,天下无双!”

孤绝无相怪吼如啸,将自身仅剩真力全力催运至无以复加之境,刹那间,只听得“噗嘞”之声不绝于耳,孤绝无相周身血脉根根暴起,肌肤爆裂,鲜血呈网状一下子渗透而出。

而嵌入孤绝无相手臂的血厄剑碎片突然变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赤红,右臂的肌肉、骨骼、经络也有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片刻之间,孤绝无相竟以灭天绝地的劫魔气劲,将血厄剑的碎片完全融入他的右臂之中。

孤绝无相身形倏起,直取悟空老人,向悟空老人挥出他毕生的最后一击!

孤绝无相右臂与血厄剑的碎片似已完全融合为一个整体,破空击出,隐隐有风雷之声。

他是傲视众生的绝世强者,在他眼中,寻常高手犹如虫蚁,只能任其驱使宰割!他自持惊世雄才谋略,自信能铸就蚩尤战族沉寂千年的辉煌,整个武林将是他囊中之物。

而他步步谋略,也的确使他始终左右着武林局势,一旦轩辕神剑被废,足以让黄帝四士后人遭受惨重打击,他那让人心悚的计谋本已一步步实现,眼看即将大功告成之时,却突起变故,局面急转而下,孤绝无相竟已处于不可脱身的绝境。

看似无懈可击的布局,突然一溃千里,千疮百孔,孤绝无相心高气傲,甚至鄙视天道,“失败”二字对他而言,是绝对不可接受的。

但“失败”仍是不可避免地降临于他的身上,眼看着费尽心思苦心营建的一切土崩瓦解,孤绝无相惯常的从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心中只剩下狂怒与绝望。

孤绝无相自视甚高,自负天下无人能出其右,噬吞武林只是在等待最佳时机而已。这数十年的等待在孤绝无相的感觉中是漫长而难以忍受的,本以为马迹岛之会及战族血盟过后,将可以得到淋漓尽致的渲泄,但却在今日悉数破灭。

所有的狂怒与绝望在孤绝无相邪霸无匹的意志的催发下,急剧膨胀至无以复加之境,最终凭借可开天辟地、逆乱乾坤的“劫魔道”残存力量,以不灭不休的意志,攻出最后一击!

一招之下,风云变色,似为其中所包含的无比戾气所震慑。

以孤绝无相灭世之意志击出的这一击,便是他一生不倦追求的最后渲泄,那已不仅是一记招式,更是孤绝无相的生命与精神,在对天道轮回做最后的抗击!

纵是至邪至恶,孤绝无相仍不失为一个真正的强者!

——强者无亡则不败!

亡的或是对手,或是自己!

孤绝无相在最后一刻发出这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击,场中诸人虽皆为绝世高手,亦莫不变色,仿若目睹死亡之神飞速迫近悟空老人!

孤绝无相不愧为蚩尤战族最为出色的后人,其战意之盛,使其在即将灭亡之前,仍战意狂炽。

残留血厄碎剑中的凶戾之气,与孤绝无相的暴戾绝霸的战意相辅相成,终成完全超越往日生命与武学范畴的震古铄今的一击!

这一击,绝非本已耗尽功力的悟空老人所能应付。

甚至连白辰、轩辕奉天、诸葛南山等超绝高手,亦无把握能在这一击面前全身而退。

范离憎已因孤绝无相出人意料地废了血厄剑而受了伤,虽然伤势并不甚重,但却仍影响了他的身手,未能及时封阻孤绝无相对悟空老人击出的致命杀招!

悟空老人性命存于一线的那一刹那,人影闪动,天儒老人飘然踏进,掌势翻扬,犹如行云流水,丝毫不见有仓促之感,向孤绝无相迎去。

甫一出手,天儒老人便显出不在悟空老人之下的修为,场中轩辕奉天、白辰、范离憎莫不为之心旌摇荡,在那一刹真正地领悟到武学之浩瀚如海。

天儒老人一眼便窥破孤绝无相这最后一击已是穷尽了他毕生的精气元神,虽然威力惊世骇俗,却绝无后继之力,只要能避过其锋芒,孤绝无相自会力竭而亡。

但同时天儒老人亦知悟空老人今日绝难避过孤绝无相开天辟地的一击,故他毫不犹豫地出手了。

两个完全凌越于整个武林之外的界外高手皆以最高修为悍然击出!

这是绝无取巧的惨烈比拼。

双方倏然相接,惊世暴响声中,孤绝无相发出凄厉如鬼啸的惨号声,血光漫天,他的右臂被击得整只自躯体断开,飞出极远,落地时竟有铿锵之声。

与此同时,天儒老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飘而出,鲜血喷射如箭!在双方接实的那一刹那,天儒老人虽凭自身对武学辟析入理的修为,将对方无坚不摧的功力消散了一部分,但对方的攻势之可怕犹在他的想象之外,甫一接实,他的右臂骨骼顿时暴碎,身躯承受了霸绝无匹一击之后,顿觉五脏如被重锤猛击,以其傲然众生的修为,仍是不由鲜血狂喷,跌飞而出。

落地之时,天儒老人又连退数步,每一步踏于坚实的岩石上,莫不是碎石迸飞,地面出现一道道以落脚处为中心,向四周迸裂开的网状裂痕,遍布方圆两丈之内,情景惊心动魄。

天儒老人将自己所承受的强悍绝伦的力量转于地面,仍是难以支撑,颓然顿坐于地。

孤绝无相的凄厉惨号戛然而止,给人一种莫名的震撼。

马迹岛一片死迹!

孤绝无相的断臂处鲜血喷涌,他的脸色死灰一片,与死人无异,断臂之躯微微晃了晃,终如被伐倒的朽木般向前轰然而倒。

望着倒下的孤绝无相,悟空老人百感交集。

若非白辰出击不意的袭击先伤了孤绝无相;若非幽求突然出现,挥出足以与日月并辉的“劫魔剑道”一剑,那么纵然合众人之力能胜孤绝无相,但必定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白辰心中感慨更多!

他知道若非巢三忍辱负重数十年,想必今日孤绝无相的阴谋已经得逞,从此天下将陷入万劫不复的绝厄之境。

他心中忖道:“师父一生之中似乎都在浑浑噩噩之中,没有任何作为,但却在生死危亡之际,起了无可替代的作用,这是否可谓是将墨门的‘无为’发挥到至高无上之境!而墨门‘无为’之真谛,并非‘不为’,而是十年磨一剑,不鸣则已,一鸣天下惊悸?”

也许,看似浑噩的巢三,方是真正悟透墨门精髓之人。

无论如何,能为四大隐世武门纳为传人的,必定有其惊世不凡之处,范离憎如此,白辰、轩辕奉天、牧野栖如此,当年的巢三应亦是如此。

太湖渐渐恢复了一片平静,几只水鸟在湖面上空忽起忽落,鸣叫声显得躁乱不安,稍一飞近马迹岛,迅即惶然飞离。

五日之后。

天儒老人的伤势仍未痊愈,他身边自有人日夜守护,而牧野栖每日傍晚必来探视他一次。

这一日,守护在天儒老人身边的是衣四方,天儒老人见了衣四方,不由想起了卜贡子,便道:“四方,去叫你师父来见我。”

衣四方并未起身,他道:“三天前,戴无谓前辈被一群来历不明的人袭击,身受重伤,我师父已前去看望他了。”

天儒老人一惊,支撑着自床上坐起,道:“无谓的……的武功已不在武林绝世高手之下,怎会受伤?”

未等衣四方回答,有人推门而入,却是牧野栖。

只听得牧野栖对衣四方道:“衣总领,你出去吧。”

乍听牧野栖称“衣四方”为“衣总领”,天儒老人又是一惊。

衣四方恭应一声:“是!”便退了出去。

待衣四方走后,天儒老人沉声道:“栖儿,你怎会称四方为‘衣总领’?你大师兄又怎会受伤?”

牧野栖在距天儒老人床榻数尺距离的地方站定,平静地道:“无谓师兄多半是被三藏宗之人袭击,孤绝无相被杀,三藏宗自然不肯善罢甘休。无谓师兄重伤后,端木总领闻讯不听劝阻,立即率三百白道弟子攻袭天下镇,结果战败而亡,为使白道不致成为一盘散沙,弟子与白道众弟子商议后,共推衣四方为白道总领。师父身体欠安,故弟子擅自将这些事暂时隐瞒下来了。”

天儒老人大为震怒!

他怒道:“你……你……无谓遇袭,端木无非战亡——如此重大的事,你竟不向为师透露半个字……”

说到此处,他心中倏然一震,猛地意识到什么,脸色微变,竟未再说下去,沉默了片刻,方缓声道:“你去将黑白两道八堂统领领来见我。”

牧野栖并未动身,而是略略提高了声音,道:“衣总领,将八堂堂主召来!”

天儒老人目光轻轻一跳,却未再说什么,反而将身子缓缓后仰,重新躺下,双目微阖,似在闭目养神。

少顷,衣四方领来八人,天儒老人这才微睁双目,扫了众人一眼,发现原先的白道“高、山、流、水”四堂的统领慎如是、文不秀等人皆不在场,除黑道“阴晴圆缺”四大统领之外,另外四人竟亦是黑道中人。

但这次天儒老人无惊愕之色,似乎早已料到会出现这一幕,他缓缓地道:“你复有何言?”说此话时,他并未看向牧野栖,但牧野栖已应道:“白道四堂的统领怀疑是黑道的人向三藏宗告了密,黑白道因此而起争端,弟子拦阻不及,白道四统领不幸于混战中战亡!”

“哈哈哈,哈哈哈……”

天儒老人突然长笑,笑到最后,倏然鲜血狂喷。

牧野栖依旧恭然而立。

天儒老人一字一字地道:“牧野栖,老夫并不佩服你的心计,老夫只佩服你怎能将这些谎话从容道出?”

八大统领面无表情地站着。

牧野栖轻叹一声,道:“师父所猜不错,弟子方才所言的确有不少不实之处,但无论如何,黑白苑黑白一统,重新成为****已是不变的事实!木已成舟,师父又何必再为此事操劳?师父与弟子一样,需面对抉择,是黑是白,需择其一,黑白共存本就是一种错误!弟子这么做,只是为自己、为师父做出最后的抉择而已。”

顿了顿,又接道:“其实在黑白之间,弟子早已毫无选择余地,正盟屡次欲置弟子于死地,并废了弟子的武功,虽然四大隐世武门可以接受我,但有朝一日,我再无利用之处,他们只须说一句‘我是风宫少主’,便可以立即让我陷于万劫不复之境!庞纪以种种手段对付我,与战族所为,又有何异?弟子周旋于风宫与正盟之间,历尽艰辛,最终却落得武功被废、身败名裂的地步,若弟子还执迷不悟,岂不可笑?数千年前,黄帝与蚩尤争夺天下,若是得天下者乃蚩尤战族,那么今日之邪者,便是四大隐世武门了。若是弟子为四大隐世武门做了无谓的牺牲,换来的只是痛苦,又何必再执于一念?”

天儒老人的脸上再无丝毫表情,他道:“想必,卜贡子也是你有意遣开的,是不是?”

牧野栖沉默未答。

天儒老人沉默了良久,方道:“为师当年之所以未选择****,实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既然事已至此,为师便将此事告之于你,望你三思而后行——你让他们退出去吧。”

牧野栖向八人挥了挥手,那八名统领依次倒退而出,屋内只剩牧野栖与天儒老人二人。

天儒老人望着牧野栖,道:“为师与你共处六年,知道你的性情看似恭谦,其实极有心计和主见,所以为师猜测,即使此事有挽回的余地,你也绝不愿改变主意,是也不是?”

牧野栖缓缓点头。

天儒老人苦笑一声,轻声道:“种下善花,结下恶果,惟有如此了……”

话音未落,四周倏然响起“轧轧”之声,随即便听得重物轰然落地声,以及机括启动的撞击声。

自窗外射入的光线倏然消失,整座若愚轩在剧烈地震颤,外面响起了惊呼声,却已不甚清晰。

显然,若愚轩暗隐机括,已被天儒老人启动。

机括启动之后,里面已是漆黑一片,犹如黑夜降临。

黑暗之中,传出天儒老人的声音:“你应该想得到,在黑白苑中,黑白两道势力共存,常有明争暗斗,****的残余力量无时无刻不在试图恢复****,为师不可能不有所防备!”

这时,一股异常的浓香在黑暗中弥漫开来。

只听得天儒老人继续道:“你是为师一手培养起来的,既然如今你已决心背叛四大隐世武门,为师只好亲手毁了你!想必你已猜到这股浓香有异。不错,它可以让你我在半刻钟之后气绝身亡!”

这时,四周响起了密集的金铁交鸣声,显然是八大统领欲闯入若愚轩。

天儒老人的声音出奇的平静:“其实你作出今日的选择,即使世间无一人理解,为师仍是能理解,但为师却不欲让你成为绝世之魔!也许,为师与你来到世间,都是一个错误,今日,便让你我的性命一同在此结束,从此再也不必生存于痛苦之中!”

他的平静让人无法不相信这是他的心声!

天儒老人的体内有着战族的血,同时却是四大隐世武门的传人,无论作如何取舍,都是一种痛苦。

牧野栖竟也是异常的平静,只听得他道:“其实师父以这种方式根本困不住弟子,毒烟也无法对我构成威胁。虽然弟子已完全控制了黑白道,但师父对弟子有恩无仇,即使是弟子背叛了师父的意愿,师父仍并未从此不认我这个弟子,所以弟子不但要自己脱身而去,还要将师父一并救出!”

“你真能脱身而去?”天儒老人语气终于有些不平静了。

“不错,因为弟子的修为其实远在师父的想象之上!”

一阵沉默。

天儒老人终于开口:“走出若愚轩一步,你我就绝对无法再做师徒!也许今日之局势,已使你我惟有在九泉之下,方能永为师徒!”

他的声音已有些嘶哑、虚弱——莫非是因为毒烟的作用?

牧野栖斩钉截铁地道:“弟子心意已决,绝不更改!从今往后,再无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拦我!”

“我”字甫出,牧野栖已踏步而出,径直向外走去。

天儒老人心中思绪联翩,一幕幕往事在他的脑海中闪过,而他的心情却是平静如水。

外人无法想象,数十年来,天儒老人的心灵承受了多少难以承受的压力,战族的血统使他永远也摆脱不了隐于心中的狂烈战意,每当心情狂躁,战意大炽之时,他惟有一遍又一遍地画着其母简兮的像,以减轻内心所受的煎熬。惟有面对飘逸出尘的母亲的画像,他的心方能重新宁静。

近来,距五星逆行之日越来越近,天儒老人越来越心神不宁,他知道这是因为五星逆行将至,天地间戾气大增之故,他不知自己会不会有朝一日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战族之血所引发的汹涌战意。

天儒老人深深地知道,无论是他,还是牧野栖,一旦入邪,都将会为世间带来无可挽回的灾难,因为他们具有战族后人与儒门传人的双重身分。

他本是欲借牧野栖的双重身分对付蚩尤战族,却适得其反!如今的牧野栖便如同一柄极为锋利的至邪之剑,若不欲使之出鞘伤人,惟有在它未出鞘之时,便毁之!

随着毒烟不断的侵入体内,天儒老人的呼吸越来越粗浊,此时此刻,他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

也许,惟有死亡,才能摆脱两难的痛苦。

他听到了剧烈的碰撞声,以及利矢暗器破空之声,他知道那是牧野栖在试图突出若愚轩时触动机括发出的声音。天儒老人自知若是不关闭机括,即使是他自己,在未受伤时要想强闯出若愚轩,亦需半刻钟以上的时间,而那时毒烟的毒性早已置人于死地!

倏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声响起,阳光突然再度射入若愚轩内,而牧野栖已自那缺口处疾掠而出,引声长啸。

啸声犹如一柄尖刀般深深扎入天儒老人的心中。

无论他多么的不愿面对,他都清晰地意识到,一个他自己亲手缔造的恶梦,从此将笼罩于整个武林。

牧野栖迎着八大统领惊愕而崇仰的目光,立足于若愚轩之外时,他听到了若愚轩内一声喟叹。

牧野栖的心倏然一跳,猛然转身,透过那道缺口,向若愚轩内望去,赫然发现天儒老人胸口处深深插着一支箭,一支由机括引发,被牧野栖挡开的箭!

天儒老人终未能平静地走完他一生!

虽已气绝身亡,但双目犹睁,他的眼中有无限的忧郁与自责。

牧野栖犹如一尊雕像般静静地立于若愚轩外,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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