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青璃,而寂静的夜里,另一棵树上,却发出了不似风吹的沙沙声。
黑暗中,一袭白衣从树上轻跃而下,直直地落在黑衣人身旁,而黑衣人则是不着痕迹地皱皱眉,懊恼自己怎么没有发现还有其他人在场,更是懊恼自己竟被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识破了自己的性别。
没错,跟在“逍遥王”身边的影卫……月,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子。然而,精于伪装的她,竟然就这么被轻易识破。
黑衣人和白衣人暗中打量那个抱臂斜靠在树上的人影,淡定从容的模样,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藏在附近,她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正大光明地把自己暴露出来,清楚地让他们看到她一直站在屋顶上,然而他们却丝毫感觉不到她的气息。
青璃看着对面不远处的一黑一白,任他们带着猜疑和警惕的目光打量她。
这算什么,一黑一白,还在晚上到处乱飘,定力不好的人看见,在吓昏倒之前,一定以为自己看见黑白无常了。
夜风一阵又一阵地吹来,但双方都不发一语。沉默,无疑是青璃最擅长的。
然而,对面的白衣人却已经忍不住了:“你究竟有什么目的。”全无白天的淡漠从容,声音里还夹杂着一丝火药味。
青璃挑眉,心里暗想,原来这才是真性子。
“看戏。”青璃淡然而平静地道出让对方极度抓狂的话。
黑衣人冰冷的视线毫不掩饰地射向她,而白衣人亦是眼冒火光。
“你!”白衣人紧紧自己的拳头,努力平复自己的怒气,深吸一口气,又道,“你是什么人。”
青璃正身离开树干,缓缓走向那两个人,步履轻盈而从容。
他们的眼里,一袭白衣正缓缓地向他们走来,四周的阴影在后退,月光轻轻洒落在她的身上,她的身边似笼罩着一圈淡淡的光芒,空灵飘渺,冷傲出尘,宛若天人,好似刚从月宫走下来。
是因为月色的关系吗?要不他们何以觉得,眼前之人竟冷凉如秋月,清绝如凉风一般。
如果掀开她的面纱,会如他们所愿般,看见传说中的月仙吗?
因为只有月仙,才会以这般淡然清绝的模样,在夜深人静的时刻,淋漓尽致地诠释出月的极韵。
那一瞬,他们甚至以为,他们的一生,就要静止在这一刻了。
清亮的眸子黑如子夜,在月光下,反射着银色光辉,在那之中却找不到一丝波澜和惧意,清明沉静的眸子,竟深邃如泓。
他们有些狼狈地躲闪那双深眸的注视,明明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他们,他们却分明感觉到有一丝利芒,穿透空气,穿透他们的身体,直直刺向他们的灵魂,赤裸裸的他们,只能狼狈而无措地躲闪着。
“你们是什么人?”青璃直直看向他们戒备的眼底,用极轻极缓的声音反问道。
仅仅只是这样,他们就会害怕了吗?那她也太小看他们了。
白衣人愤愤转头,本想回视她,却不慎跌入了一泓深潭。
漫无边际的,她的眼前,全是漫无边际的深黑。她的视线移动不了,而耳边却传来天外之音,听不甚真切,却有股直指人心的力量,似着魔了一般,在那一瞬,她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她是逍遥王,你不知道吗?”正当白衣人要脱口而出的时候,黑衣人不着痕迹地轻推了白衣人一下,口气坚定地说道。
以为就要成功了呢?青璃心里无奈一叹,心理学上的诱导法,好像行不通了。
“是吗?”青璃状似不知地反问。
白衣人瞬间回神,有些懊恼地看着青璃,但却是回避了她的眼睛,因为,那样的双眸……
明明同样是冷漠到没有温度的眼神,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的眼神……冷漠淡然到了极致,就会像她这般深邃吗?还是说,因为这个人……本身就看透了一切,清绝冷傲是她的天性,所以才有这般了然而透彻的眼眸?
但是……想起另一双冷漠的眼睛,白衣人眼神一暗,眼里的阴霾遮住了原先的璀璨。
那同样是一双冷漠到没有温度的眼睛,却有着像蛇一般嗜血的阴狠,那眼里的野心和欲望,永没有止尽,为达目的,就将自己的孩儿推向那无底深渊……
他们活在背叛和利用里,不能做真正的自己……他们宁愿,不曾活过……但是,他们不想这样就结束了这一生,他们有必须保护的人,他们……想要争取,即使只是万分之一的机会……
“没错,我就是逍遥王。”白衣人抬头,流转的眸光里是坚定,更是即便万劫不复,也要义无反顾的执著,复杂的眼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腥红在流动盈转。
然而仅是一瞬,青璃从白衣人的眼底捕捉到了那抹腥红,她的眼睛一紧,口气冷峻而凌厉,“我从来不知道,逍遥王……”青璃凑近白衣人的脸庞,“是个男子。”
白衣人与黑衣人听到那几至不闻,却森冷非常的话语,皆狠狠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青璃。
不可能的,她怎么可能一下子就看出来。这么多年了,除了他们的家族,从没有人可以分辨出他们的性别。为了达到那个人的目的和要求,他们一直学习伪装术,他们自信不会被任何人认出来,然而,却在今天,仅仅只是一个会面,他们引以为豪的伪装术在这个人的面前,被彻底看穿。
隐瞒自己的性别和年龄,多少年的隐忍,以及残酷的训练和对自己的苛刻,才让他们学会了家族中最难的伪装术,本以为这一切都会照他们的计划进行,然后一切都将结束,回到他们正常的生活轨道,但如今……这叫他们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