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看着苏月脸上神色，谢珏轻唤了一声。
唤过之后又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拿了一块帕子去轻轻搽她嘴边的油渍。
在听苏月说到那两宫人之事，他便知道这里面有问题，那两人是被人故意放出来的。
只是，他那时候并不能确定这在后面之人便是君九翊，毕竟，这种事，蔡炳也是能做的。
直到先头宫里传来信息，说了当时事发的时间和情况后，他才排除掉了蔡炳。
因为，若是蔡炳是那背后之人，一定不会放任着那些人等半个时辰才报信，他会趁着那些人等待之时，找机会去见皇帝，直接将祸端引到丽妃或者君九翊身上。
毕竟，现在对太子之位最有竞争力的，一个是突然冒出来却是深受皇帝喜爱，背后还有陈涵明支持的君九翊，另外一个，则是在大皇子降为安郡王之后，占据了长字之名，被徐大学士那些老头们力捧的六皇子。
若是蔡炳做的，那么目的就根本不在七皇子和十一皇子身上，而是那这两位身上。
这么好的机会，蔡炳如何会错过？
但是蔡炳并没有动静，也就是说，蔡炳还不知道有人逃了出来。
既然不是蔡炳，那么以他的直觉来看，那人应该是君九翊。
可他的直觉，是因为打小便看着皇宫里的那些明争暗斗，而且，还有东宫覆灭之事……
可苏月，却是没有任何犹豫的，便相信了他所说的，那背后之人是君九翊。
她问第三雕是谁，她想不到第三雕是谁，却能一下接受他说的，君九翊是最后那个推手……
单单只是因为她相信他，所以不会对他的话产生任何怀疑。
还是因为……
君九翊说：是否记得他……
不，他不能问……
绝对不能问！
不是早就告诉过自己，一定要等到月儿自己说嘛，月儿不说，一定是因为自己做的不够好。
或者是，她担心着什么忌讳着什么，所以不能说。
而且，她已经提醒了他。
就算有着忌讳，她也提醒了他。
她说方相和康王很熟，还特意说出了，君九翊说是否记得他。
若是一个刚回京的少年皇子和一个自负莽硬的陈涵明，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威胁。
可若是一个有着完全不同于其年纪心智心机的皇子，后面还有看着是老好先生其实一直不倒老谋深算的方相，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就算现在事已至此，他无法再让赵皓改变策略，但是至少他可以做一些防范。
听得谢珏唤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苏月微转了头，眼波流动，对着他嗯了一声。
谢珏笑了下，道：“对了，你可有跟皇帝说……”
没有说完，谢珏眨巴了下眼睛。
苏月再度嗯了一声，也跟着眨巴了下眼睛，跟着眨动了几下之后才啊的一声，微红了脸颊道：“说了，我说了，我们九月二十二成亲，皇上说那日子很好，他会提前添妆，还有，成亲之时，他会微服来参加。”
说完之后又叹了口气道：“只是，现在这事……”
这七皇子和十一皇子只是皇子，死了的确是大事，但是也没有到要让大家守国丧不能成亲的地步，但是对于皇帝来说，一个月后就去参加别人的婚礼，却是太过于残酷。
“三爷。”门口响起了三下轻轻的敲门声，唐冰在外面道：“刘琦派人来了。”
谢珏眉头微扬，沉声道：“进来说话。”
唐冰推门而入，反手将门关上后，视线扫过苏月的唇角（油渍没有擦干净），淡声道：“刘琦让人带了口信来，说他已经带了韩大夫和孔大夫一起入宫，以目前来看，七皇子倒是可以救回一条命，但是，只怕跟皇位无缘了。”
谢珏微蹙了下眉道：“只有这两句？”
可以救回？跟皇位无缘？怎么个无缘法？
这个无缘法，在一个半时辰后，谢珏得到了回答。
当时谢珏看着苏月睡了，刚回到前头书房里，车凌便进了门。
谢珏手上渗透进皇宫里的人有三方面之人，一个是通过常柏成进去的禁卫和侍卫，以及这些进去之人再带进去的侍卫，一个是先太子留下的宫人这么些年偷偷发展起来的势力，另外一个，则是车凌入京之后，慢慢的送进宫里的一些宫人和杂役（比如运送米田共的清洁工）。
而车凌手下的那杂役出入宫禁是最不引人注意的，亦是最好递送消息之人。
“三爷，七皇子的手废了。”车凌进屋之后关了门，便压低了声音道。
“哦？”谢珏对椅子上一坐，抬了抬下颌：“说清楚点。”
“十一皇子刺七皇子的匕首，本是厨房用的杀猪尖刀，刀尖很长。”车凌也不废话，直接道：“十一皇子虽然年幼，但确是个心狠的，他身高不够，便从下往上捅，只是当时七皇子闪了一下，那一刀没有直接刺中心脏，却是从胸下穿透了肺部，然后刺入了胳膊下面，将手臂上的筋脉给切断，按照孔大夫和韩大夫的说话，右手以后都抬不起来，也不能握笔，而且，因为肺部受损厉害，七皇子现在都没有醒，按照孔大夫所说，便是醒了，这辈子他那身体也废了，连走快一点都做不到。”
右手废了，身体也羸弱成了一个废人。
的确是跟皇位无缘了。
谢珏不觉嗤笑了一声道：“十一皇子呢？”
“死了。”车凌淡声道：“宫人冲到后殿的时候，他还没死，还有一口气，不过听闻德妃看到七皇子那样子，便跟疯了一样要去打十一皇子，宫人阻挡之时，不小心撞了一下十一皇子，十一皇子便死了。”
“哦？”谢珏微挑了下眉，道：“那七皇子居然没死？”
弄死了十一皇子，居然没有弄死七皇子？以七皇子现在这个伤势，只要醒来说出那几个随身侍候之人都在场，那背后之人就逃不了了。
怎么会只弄死一个？
“据说是何公公前去瑶华宫，说是皇帝想召七皇子问话，德妃询问七皇子在何处，两人带着人一起到后殿，就听到了人叫皇子出事了，当时何公公和德妃直接冲了进去，那几个想是没有机会对七皇子下手。”车凌回道。
“皇帝和太后如何？宫里准备如何宣布此事？”谢珏再度发出了一声嗤笑，冷声问道。
“太后在知道七皇子废了之后便回了宫，还把皇帝也给拖了回去。”车凌声音顿了一下，道：“据说，皇帝当时极为伤心，都魂不守舍了，还是太后命令，封锁了宫门和消息。”
“封锁？”谢珏淡声问道：“那康王，可还在宫中？”
都迟了大半个时辰，该送出去的消息只怕早就送出去了，现在不动，只不过是那些人要避嫌而已。
“在，据说是跟着太后一起，陪同皇帝回去了。”车凌道。
“如此。”谢珏点点头道：“此事，咱们不插手，也不用通知傅先生他们，对了，让无火回来，加派人手潜入方相府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