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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辣手摧狐的阿宝

“姑娘,你在想什么?”见我恹恹地趴在桌上,扶柳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叹了口气,说道:“我在想青松那小子要什么时候才能消气!”

扶柳掩唇轻笑,说道:“姑娘放心,青松很快就会回来的,他知道姑娘并无恶意!”

我继续叹气,青松由于生我的气,这几天一直呆在帝君大人身边,怎么着都不肯回来伺候我!其实我也并不是想要他回来,只是,他在帝君大人身边待得越久,说我坏话的可能性就越大,这叫我在帝君大人面前情何以堪啊!

“妹妹,瞧你这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思春呢!”青青狐仙不知何时出现在窗户外面,趴在窗台上,笑眯眯地看着我。

“……”

“这么没精神?”青青狐仙挑了挑眉,说道:“不如我们去兜率宫逗逗那只傻山鸡吧!”

我眼睛一亮,那次青青狐仙把童子季踹飞之后,一直就没有下文了,我也没有去打听过他的情况,这会儿去看看他也好!

到了兜率宫,看见老君正在丹炉前面坐着,一手摇着扇子,一手托腮,一副愁眉苦眼的模样,青牛就在他旁边,偶尔鼻子朝天哼一声,但老君半点也没反应。

我纳闷了,老君竟然连给青牛捉虱子的乐趣都没了,什么问题这么严重?

“老君,今天怎么自己亲自动手了?童子季呢?怎么不叫他给你烧火?”我坐到老君身边,拿过他的扇子往丹炉扇,边扇边问。

“别提了!”老君依旧眉头紧锁,顾自生着闷气,将扇子给抽了回去,闷闷不乐地说道。

“老君,瞧你这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莫非童子季又惹你生气了?”青青狐仙笑着问道。

闻言,老君长叹一口气,喃喃道:“那个不争气的臭小子,下凡走一遭也好,可以让我清静几年!”

“下凡?童子季下凡了?”我疑惑地问道。

“嗯,刚出兜率宫没多久呢,估计现在已经到地府报到了!前几天也不知怎么的,回来之后恍恍惚惚的,让他生个火还差点把自己头发给烧了,今天一大早就在嚷嚷,说什么天庭很黑暗,他过得很绝望,非要下凡寻找真爱!现在应该快要投生了吧!”老君慢慢答道,表情非常痛心疾首。

我和青青狐仙俱是一惊,彼此互看一眼,马上从兜率宫出来,直奔地府,试图去阻止某只为了追求真爱不惜投入轮回的傻山鸡。

地府对我来说还是相当陌生的,青青狐仙也不熟,不过她好歹也是个仙,一到地府就有小鬼来接应了,说明原因之后直接就让地府的小鬼带去找童子季了!

我和青青狐仙赶到轮回六道时,正好看见童子季站在人间道前面,似乎马上就要入轮回了!

“童子季,你别想不开啊!”我立马吼道,然后看到童子季慢慢转过身来。

我用手肘撞了撞青青狐仙,示意她说点话,挽留挽留童子季。青青狐仙嘴巴开开阖阖半天,也没想出要说什么。眼看着童子季又要转过身去了,青青狐仙连忙喊道:“童子季,之前是白离妹妹戏弄于你的,你千万别当真!”

我猛地瞪向青青狐仙,竟然在关键时候出卖我!

青青狐仙向我使了使眼色,表示当下阻止童子季做傻事最重要。我生生地忍下想揍青青狐仙的冲动,一转身,变成浅碧仙子的模样,学着之前的声音温和地说道:“子季,那个,其实我……”

童子季的眼里从一开始的惊讶一下子演变成愤怒,眼看着就要往我扑来了,我连忙躲到青青狐仙身后,闭上眼不敢看他!

过了好一会儿,我还没感觉到任何异样,于是睁开眼睛一看,咦,童子季怎么不见了?

我站直身子,看向青青狐仙,发现她一脸震惊的模样,于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脸,让她清醒清醒。

好半天,青青狐仙才在我疑惑的眼神中缓缓开口:“那个,他脚底打滑,掉进去了!”

我看向已经闭合轮回之门的人间道,抽了抽嘴角,童子季,我尽力了,你别怪我!

我和青青狐仙怀着深深的遗憾回到天庭,很长的时间都没好意再去兜率宫,生怕被老君发现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我们两个。

经过我和青青狐仙的调查,发现童子季转世成了一家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大名是“陈子季”,乳名叫做“阿宝”。据阿宝的接生婆说,阿宝生下来的时候拳头紧握,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似乎还带着些愤慨,哭的时候跟打雷一样,响声震天,不过陈家老爷却乐得很,当场断言阿宝是练武的材料,日后必会成为大将军,封侯拜相。

且不说这陈家老爷的断言是真是假,不过阿宝从小就有暴力倾向,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尤其喜欢虐待小动物,这种行为简直是令人发指。

阿宝三岁的时候,鉴于周围都没有同龄的小孩子陪他玩耍,于是陈家老爷花大价钱买了一只雪狐给他做伴。阿宝看到雪狐后果然双眼放光,直接冲上去搂着雪狐不撒手,陈家老爷觉得自己总算当了回体贴入微的父亲,心中甚是满意。

可他不知道的是,阿宝之所以抱着雪狐不撒手,绝不是因为喜欢雪狐,而是担心雪狐逃走,让他失去欺负的对象!

于是,当我和青青狐仙第一次踏进陈家大宅,去探望童子季的时候,就看到三岁的阿宝坐在大厅里,命令家丁架了一个小丹炉,然后指挥丫头烧火,等火烧得差不多的时候就把雪狐给放了进去,他还嫌火烧得不够旺,夺过丫头手里的扇子,晃着小手吃力地亲自扇起来。等雪狐快要被烤焦的时候又拎出来浸到冷水里,浸了一会儿由重新把雪狐扔到丹炉里,如此反复,乐此不疲。

我和青青狐仙看得双眼瞪直、双腿发软,听着雪狐凄惨的叫声,再也没敢靠近大厅里的小不点。

“妹……妹妹,要不我们回天庭吧!”过了一会儿,青青狐仙哆哆嗦嗦地说道。

“不……不救雪狐了吗?”我颤着声音问道。

“先自救吧!”青青狐仙说完,一旋身,人已消失不见。

我瞅了眼还在虐待雪狐的阿宝,脚下一个打颤,连忙尾随青青狐仙而去。

回到清华苑,我和青青狐仙心有余悸,这童子季对我们的成见也忒大了,都转世投胎了还想着报复我们!真小气!

一想到那只雪狐,我和青青狐仙为它默哀了一会儿,表示对三岁的阿宝辣手摧狐的行为深感痛恨但却无能为力。

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对于阿宝的可耻行为,我和青青狐仙一度认为是陈家老爷的错,若不是他把雪狐买回来,阿宝哪有机会虐待雪狐?

同为狐族,我跟青青狐仙自然是不忍心让那只雪狐被阿宝折腾至死,于是我们打算从陈家老爷身上着手,相信三岁的阿宝再顽劣也不至于违背父亲的意思。

当天晚上,青青狐仙就在陈家老爷的梦境里现身了,表示阿宝的行为已经触怒了狐仙,若他再虐待雪狐,陈家就会有飞来横祸。

陈家老爷果然深信不疑,诚惶诚恐地向青青狐仙请罪,第二天就让人趁阿宝还在睡觉的时候把雪狐给放了!

只是,陈家老爷给了我们一个交代,可在阿宝那里就难以交代了。一觉睡醒的阿宝发现雪狐不见了,大为恼怒,可他小胳膊小腿的又不能对自己父亲做什么,于是小眼一眯,小嘴一扁,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大哭特哭,哭声震天,不管陈家老爷怎么哄,死活不肯停止哭泣。

这一幕恰好被刚从娘家回来的陈家夫人看到,一见自己的宝贝儿子哭得稀里哗啦的,心都疼死了,对着陈家老爷劈头就是一顿怒骂,骂完之后又柔声安慰阿宝。

“娘亲,阿宝要雪狐,阿宝要雪狐!爹爹把雪狐给放走了!”阿宝见自己有了靠山,马上嚷嚷道。

“好,好,别说是一只雪狐,十只雪狐娘亲也给阿宝找来,阿宝乖,不要再哭了!”陈家夫人二话不说就应承下来。

“老爷,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阿宝的雪狐找回来?”陈家夫人瞪向陈家老爷,发号施令。

“这……”陈家老爷想到青青狐仙的嘱咐,又看了看陈家夫人的脸色,直感觉左右为难。

“这什么这?不就一只雪狐吗?难道我们家阿宝连只雪狐都不能要吗?”陈夫人一瞪眼,陈家老爷的天平马上倾斜,喃喃说着“做梦而已,应该不会真有什么狐仙的”,于是又风风火火地让家丁去找雪狐了!

我和青青狐仙眼看着我们好不容易想出的办法毁于一旦,顿时萎蔫了,心想这个阿宝可真比童子季能耐多了!

阿宝七岁的时候,已经是个活泼机灵、远近闻名的俊俏小子了,很多有闺女的人家都暗暗跟陈家老爷打过招呼,希望日后能够结为亲家,于是陈家老爷便谋算该给自己的宝贝儿子定门娃娃亲了!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我和青青狐仙便拽了浅碧仙子下凡。虽说浅碧仙子对童子季一直没表示,可当她知道童子季下凡寻找真爱的时候,还是有点郁郁寡欢的,青青狐仙以她过来人的经验告诉我们,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了!

于是,为了浅碧仙子的终身大事,我和青青狐仙决定当回月老,助浅碧仙子一臂之力,也算是我们对童子季的补偿。

这日,陈家老爷约了王员外在酒楼见面,陈家夫人和阿宝自然也在场,除此之外,还有王员外的夫人和王家小姐。

王家小姐芳龄六岁,名为碧玉,虽然称不上绝色,但长大之后必然也是个清秀佳人。陈家老爷听说王家小姐从小就温婉聪慧,今日一见,果然是乖巧伶俐,心中对她甚是满意,便与王员外商量彼此写下婚约、交换信物,定下这门娃娃亲。

哪知人算不如天算,好好的一门亲事却被阿宝亲自破坏了!

过程是这样的——

“阿宝,你看碧玉,是不是很漂亮很可爱?爹爹让她当你媳妇怎么样?”陈家老爷抱着阿宝,乐呵呵地笑道。

阿宝盯了王家小姐很久,眉头一皱,头一甩,对着他老爹说道:“不好!”

此话一出,陈家老爷和王家夫妇都尴尬地僵住了。

“为什么不好?”陈家老爷干笑一声,问道。

阿宝定了定神,掰着指头数了数,“第一,不够漂亮;第二,太矮了;第三……”

见阿宝不止说出了理由,还一项一项细细数来,王员外的脸算是挂不住了,那王家小姐也不是个傻子,一听阿宝说她不漂亮,马上就啜泣起来。

陈家老爷这下子是左右为难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又舍不得骂,王员外又不好得罪,只好一边试图改变阿宝的观点,一边向王员外赔笑脸。只是,王员外还是甩袖离开了,毕竟阿宝说的话实在是太刻薄了,人家不揍他他就该谢天谢地了!

“阿宝,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陈家老爷无法,心想只能改天再上门赔罪了,于是把注意力转向自己的儿子。

阿宝左右转了转,四处张望了下,似乎是要寻找心目中的女孩子范本给陈家老爷看。

这个时候,也该我和青青狐仙出场了。

我和青青狐仙变成普通姿色的人间女子,拽着原本姿容的浅碧仙子走到大街上。浅碧仙子的容貌自然是凡间女子所无法比拟的,刚一出场,就吸引了众多的目光。

我抬头瞥了瞥酒楼,发现阿宝正好探出头来,一眼就看到了浅碧仙子。这一看可不得了,阿宝的眼睛都看直了!

见机会来了,我和青青狐仙不由掐了浅碧仙子的腰间一把,强迫她抬起头,视线扫过阿宝,浅碧仙子脸色一僵,还是拗不过我们,扯出一抹笑容。

“爹爹,爹爹,阿宝找到喜欢的女子了!阿宝喜欢她!爹爹,快拦住她,快,快,我要和她订娃娃亲!”阿宝立马扯开嗓子大吼,小身子一蹦一蹦的,几乎要从二楼直接跳下来了。

我和青青狐仙抽了抽嘴角,这童子季一投胎,性格可真变开放不少,想当年跟浅碧仙子说句话都会羞得满面通红,现在倒好,不过七岁的稚龄,说起“喜欢”来都不带脸红的!

陈家老爷一听,连忙走到栏杆边往下瞧,这一瞧不打紧,陈家老爷也没见过像浅碧仙子这样的绝色,老脸立马红了个通透,竟然忘了旁边大呼小叫的阿宝。直到陈家夫人拧上了他的耳朵,他才回过神来,注意到一脸怒容的陈家夫人和一脸不高兴的阿宝!

“爹爹,她是我看上的女人,你已经有娘亲了,不许跟我抢!”阿宝抿了抿嘴,说道。

陈家老爷一窒,还真没想到自己一瞬间的心思会被阿宝指出来,顿时尴尬无比,磕磕巴巴道:“阿宝休要胡说,爹爹哪会跟你抢!”

“那爹爹还不快去提亲?”阿宝扯着陈家老爷的袖子,就要把他往楼下拉。

陈家老爷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只好说道:“阿宝,人家姑娘都要大你一轮了,这如何能够提亲?”

“为什么不能?相公不能比娘子小吗?”阿宝睁着大眼睛问道。

“那,那也不是。”

“娘子不能比相公大吗?”

“也不是!”

“那就去提亲啊!”阿宝一瞪眼,就把被自己忽悠地理不清楚状况的老爹拉下楼!

只是,纵然阿宝的速度很快,可我们的速度更快,我们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防止童子季移情别恋,既然目的已经达成,我们自然不可能在凡间久留。

只是,这可就苦了陈家老爷了,阿宝见浅碧仙子没了踪影,便将全部责任怪到自己老爹身上,拎着小拳头捶打自己老爹不说,都七岁大的孩子了还哭得雷声震天的,一边哭还一边指控:“都怪爹爹,都怪爹爹,现在你儿媳妇没有了,你高兴了吧?”

陈家老爷僵在一边,只能尴尬地对着围观的人群干笑。

自此之后的一个多月,阿宝再也没理过陈家老爷,直到陈家老爷答应他会帮他找浅碧仙子,他的心情才略有好转。

我和青青狐仙不得不承认,这童子季对浅碧仙子确实是用情至深,否则他转世之后,断不至于只看一眼就非卿不娶。

浅碧仙子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表面上没什么表示,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的心情很愉悦。

“唉,没想到我还有当红娘的天赋!”这日,我和青青狐仙躺在院子里晒太阳,青青狐仙突然发出一声感慨。

我闭目养神,对此不置一词。

“我说妹妹,你就没有看中的男人吗?需不需要姐姐帮你拉拉红线?”青青狐仙继续说道。

我睁开眼睛瞥了她一眼,从她眼里看到了蠢蠢欲动的兴奋,我撇过头,说道:“不需要,妹妹我一向很清心寡欲的,这天地间还没什么男人能入得了我的法眼!”

“哟,难不成你眼睛长到头顶上了?妹妹啊,听姐姐一句劝,这选男人,眼光可不能太高,虽说你吃了老君的美颜丹之后有了一副好皮相,可这也不能成为你骄傲的资本啊!”青青狐仙谆谆教诲道。

我翻了个身,无视她。

青青狐仙又凑了上来,笑嘻嘻地说道:“妹妹,你给我说实话,你对帝君是什么心思?”

我一愣,迎向她的目光,问道:“能有什么心思?”

青青狐仙见我一副不开窍的模样,很不客气地敲了敲我的脑袋,说道:“当然是女人对男人的心思!想当初王母寿宴上妹妹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薄了帝君呢,怎么,不准备负责?”

我的脸腾地红了起来,窘迫不已,辩驳道:“那是我喝多了!”

青青狐仙呸了一声,说道:“我还喝多了呢,你怎么没见我去轻薄帝君?”

“……”

“妹妹啊,你就别害羞了,帝君俊美若斯,这天地间怕没有女人抵得了那张脸的诱惑,你要是沦陷了,姐姐绝对理解!”

我转过身捏了捏青青狐仙的脸,说道:“姐姐想太多了,洗洗睡吧!”

青青狐仙拍掉我的手,躺了回去,看了天空许久,才叹了口气,“唉,确实是我想太多了,你个不开窍的丫头,就算你看上了帝君,帝君也不一定会看上你啊!”

“……”

“帝君大人当然不会看上我!”我咕哝道,以前早有耳闻,在男女之情面前,帝君大人是天地间最冷情冷心的神仙,谁让他的心是石头做的呢?否则他也不能统率众仙如此之久,只有不会受情爱影响的帝君,才能有足够的谋略和理智领导众仙。

“妹妹,姐姐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我无奈地答道,反正就算我不让她问,她也不会就此闭嘴。

“倘若帝君对一个女子动了情,你觉得会如何?”青青狐仙的声音在一旁轻轻响起,语气里没有以往的戏谑,反而多了一抹认真。

我怔了怔,答道:“天下大乱!”

青青狐仙沉默了半晌,才喃喃道:“是啊,天下大乱,天下大乱!”

过了一会儿,复又低低叹道:“可是,妹妹,他冒着天下大乱的危险爱着你,你的心,要什么时候才乱呢?”

“什么?”青青狐仙的声音太轻了,我没有听到,便问了一句。

青青狐仙不再说话,而是勾了勾唇角,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顿觉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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