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天空蔚蓝清爽。
他们的婚礼如火如荼的准备着,各地报纸媒体纷纷报道此次豪门家族联姻的喜事,其中有些不免为蓝笑笑惋惜,指责梁浅曦横刀夺爱。
可是,浅曦一点也不在乎。说她疯了也没关系。她是疯了,为了这个男人。
即使她成了众人眼中的坏女人,受尽责骂,即使得不到别人的祝福,即使他爱的人不是她,她都不在乎。
门口处,一阵脚步声响起,纤细修长的身影,竟然是蓝笑笑。望着一身病服,脸色憔悴的蓝笑笑,她的声音低沉淡静:“你应该在医院。”
“你不能和司宸结婚”蓝笑笑静静地说道。
浅曦一怔,努力压抑着胸口的怒火:“你凭什么对我说我不能和他结婚,怎么,你以为只有你能吗,真是可笑。”
“如果你们结婚,对司宸来说太痛苦了。”
浅曦心底隐隐抽痛,唇角微微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痛苦?你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痛苦,他是心甘情愿的娶我的。”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
蓝笑笑凝视着浅曦。眼睛里有种复杂的神情,沉默片刻,缓缓的道:“你知道司宸的父母是车祸死的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不耐烦地吼道。“我父亲是司宸父母车祸事故的肇事者,你是想说这个吗?”
“你知道?”笑笑一脸惊讶。
“他要恨就恨吧,我无所谓。”她只知道,他们注定在一起。
“既然你知道,你怎么忍心看他备受心灵的煎熬?你真的爱司宸吗?”
浅曦的心口如被重锤狠狠击下,手指握得疼痛入骨。
“煎熬?好一个煎熬啊——”她笑,她的笑容里,带着几分疯狂的气息。“我爱他,我比任何人都爱他,我会让他幸福的。”
“幸福?你真的觉得你这样逼他结婚,司宸就会幸福?”
浅曦的睫毛颤了颤,身体细细地颤抖着,她仿佛跌落黑色的万丈深渊,她想要反驳,却发现喉咙被什么卡住,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够了,只要你不出现,我和他会很幸福的。”
她手指僵硬而颤抖,冷风将窗纱吹得轰然扬起,她的裙摆也翻舞飞扬。她绝美的面容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早晨的阳光如水晶般透明。
梁浅曦静静地坐在梳妆镜前,怔怔地望着镜子里自己穿着婚纱的模样,雪白的婚纱已经穿在她的身上,细细的绢纱锦缎被阳光照耀出柔和的光芒,恍如是在圣洁唯美的梦境中。
阳光拂照着她洁白的肌肤,漆黑如墨的眼瞳,如玫瑰花瓣的双唇,精致的下巴,优美修长的脖颈,如象牙般白皙清瘦的肩膀。
阳光缓缓轻柔地流淌……
她真的要嫁给他了吗?他,将成为她的丈夫,成为她孩子的父亲;今天过后,她不会再孤单,她会拥有属于自己的一个家。
大教堂。
衣着优雅的宾客们开始陆续入场,阳光透过巨大的七彩玻璃窗照射进来,瑰丽而神圣,恍若是来自天堂的神圣光芒,教堂顶部的天穹绘有恢弘的彩色壁画。
婚礼的来宾并不多,大多数都是颜蓝两家交好的朋友。
教会乐团开始奏出优美的音乐。
宾客们在悠扬的乐曲中,有秩序地走向教堂里通往神坛的过道。微笑着,他们以祝福的心情,将过道旁边两排长长的蜡烛逐一点亮,然后重新落座。
如同夜空中无数的星星。
橘黄色的烛光。
摇曳着温暖的光芒。
一闪一闪。
颜司宸站在神坛的前端,默默出神。
穿着黑色礼服的颜司宸高贵挺拔,如传说中的太阳神阿波罗般俊美,而他眼瞳就像春天的湖面,明亮而澄净。
缓慢地转过身,暗烈的目光从一排排的座位望向礼堂的入口,平日里倨傲淡漠的脸庞依旧没有丝毫的波澜,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在神父的示意下,乐队奏响结婚交响曲。
在长长两排摇曳的烛光间,伴着音乐,玫瑰花瓣在空中飞扬。
在宾客们轻声的赞叹中,浅曦缓步入场。
雪白的婚纱反射出微微的光芒,百合的花冠下,她眼瞳深如海水,唇色粉润,洁白的肌肤仿佛是透明的,如羊脂白玉般温润剔透,空气停止了流动,恍若时间也定格在了这一刻。
宾客们惊怔赞叹地望着纯洁美丽如天使般的她。
浅曦站在入口,怔怔地凝望着不远处的新郎,胸口涌出一股滚烫的热流,眼神浓烈而恍惚。
颜司宸深深地凝视梁浅曦,然后朝她走了过去。
他站在她的面前,凝神地打量她的神色,缓缓地伸出了右手。
她微怔,凝视着他宽大有力的手,心中忽地一恸,她伸出手,握住他的大手,仿佛就握住了幸福。
“很紧张吗?”他问,眼神暗烈。
“好像是一场梦,我怕什么时候会忽然醒过来……”她深深地望着身旁的男人,眼底充满着患得患失的欣喜和幸福,还有一丝丝的脆弱与不安。
他反握住她的手,收紧,紧紧地握住,领着她朝前走去。
音乐悠扬地响彻教堂。
雪白的婚纱拖在暗红色的地毯上。
七彩的阳光从玻璃窗灿烂地照耀在他们身上,仿佛沐浴在神圣的光芒中。
从此她的名字将和他的名字放在一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疾病还是健康,
永不分离。
教堂中,圣洁的气氛里,她虔诚地祈祷着。
“梁浅曦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颜司宸先生,今生今世永远爱着他,守护着他?”
“我愿意。”她的声音微颤着,却异常的响亮。
“颜司宸先生,你是否愿意娶梁浅曦小姐,今生今世永远爱着她,守护着她?”
他凝视着她,久久地站在那儿,呆立不动。
教堂里的宾客们诧异了,不禁低声议论起来,浅曦的神情,也好像有点紧张了。她的手不禁握紧裙摆,回视着他,胸口的起伏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颜司宸静静地望着她,淡漠倨傲的面容忽然奇异地柔和起来,恍如有金色的光芒将他笼罩着,唇角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幸福的微笑。“我……愿……”
突然——
伴郎走上前,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颜司宸的脸色顿时变了,下一刻,他松开了她的手,朝门口跑了出去。
浅曦愣了一下,脚似乎有意识一般跟了上去,手臂却突然被抓住,扯了回去。
“放手!”她愤怒地回头,朝秦伯豪怒吼。
秦伯豪皱紧着眉头,“让他走吧。”
“不可能——”浅曦完全不理会,用尽全部力气,即使扯痛了手臂也不在乎,使着蛮力硬是甩开了他的手,拉起裙摆跑了出去。
她冲出马路,张开双臂,她直视着迎面而来的婚车,不躲也不闪。
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车停了下来。
风将树木吹得剧烈摇摆。
明亮刺眼的阳光。
金黄色的树叶,安静的道路,白色的宝马婚车前,浅曦静静地站在那里,定定望着望着车内,她的面容却比洁白婚纱还要雪白失色。
树叶间晃动的光影将车内的世界摇曳得明暗不定。
阳光刺得她眼睛生疼,她静默着,缓缓地垂下睫毛,幽长的睫毛在洁白的面容上映下两弯乌黑的阴影。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般久。
车门终于打了开来,颜司宸从车上走了下来。
她手指微颤,双手交握了一下,良久,仿佛终于下定了主意,雪白的头纱被风吹得飞扬起来,如白雾般笼罩着她。
她缓步走向颜司宸。
她走得很慢,就像电影中的慢镜头,灿烂的阳光中,纯洁的新娘,她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向他,她走到颜司宸的面前,仰起头,树叶慌乱筛下的金子般的光影映在她墨色的眼瞳里。
“浅曦——”他轻缓她的名字,声音低哑悲伤。
她淡淡地望着他,雪白的婚纱被阳光照耀得明亮而刺眼,猛地扑进他的怀里,将他紧紧抱住。
“不要去,不要去——”她放下所有的自尊苦苦的哀求,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角,深怕一个松手,他就会弃她而去。
“笑笑她现在——”
“我不想听!”浅曦厉声打断了他,歇斯底里地叫喊着:“笑笑,笑笑,为什么,为什么你的心里只有她?”
“你冷静点。”
“笑笑她现在很危险,我现在必须赶去医院。”
“那如果现在,我要死了呢?”她的心猛烈的剧痛,如同心脏正在被寒冰般的剪子一下一下地缓慢地剪开,每一片碎片都淋漓着鲜血!然而,愈是疼痛,竟愈是清醒,她可以听见自己的声音淡淡地响在风中。
“你胡说什么……”他抓着她双臂摇晃着,像要把她摇醒一般,胸口急促地起伏。“你在威胁我。”
是吗?她在威胁他吗?浅曦茫然地自问,她爱得如此卑微,只求他留在她的身边,“如果你觉得是,那就是吧。”
树叶狂烈地摇晃。
金灿灿的阳光被树叶和风打乱成破碎的光影,光芒闪动得让人眩晕,仿佛忽而是刺目白昼,忽而是黑夜阴影。
颜司宸猛地闭上眼睛,死死握紧手指,不知过了多久,他胸口的起伏渐渐平静下来,睁开眼睛,望着他,说:“笑笑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掉却什么都不做。”
他用力才拨开紧抓着他的手,背过身去,“对不起。”
“我爱你。”
似乎怕他听不见,她又重复了一遍,“我爱你——”
眼瞳如夜,肌如樱花,唇色如血,他的声音恍惚得仿佛是深夜从遥远幽巷中传来的洞箫:
他霍然瞪大的眼睛,转身望着浅曦。
浅曦盯着司宸的眼睛,请告诉她,他也是爱她的,哪怕只有一点点。
可是……
浅曦颤抖着闭上眼睛,苍白的嘴角轻轻带出一朵虚弱的笑容,声音空荡荡的,“为什么我就是不可以?”
她松开了手,背对着他,止不住汹涌而下的泪水,沾满了整张苍白脆弱的脸。不愿这狼狈的模样教他看见,她还想保留一些仅存的尊严。
耳边,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
她的心也似乎被车轮碾过,狠狠撕裂成一片一片,可惜,他永远不会知道……因为,他永远不会想要她的心。要不然,他一定会发现,她的心早已伤痕累累了。
即使她以命相赌,抛弃所有的自尊去挽留,都不能激起他一丝丝的怜惜,那究竟要她怎么做,她才能获得他一点点的注意呢?
她的心,痛得只有紧紧咬住嘴唇才忍住身体的颤抖,眼前阵阵眩晕的白光,脑海中不浮现她与司宸的点点滴滴。
他对她的冷酷、他对她的无情、他对她的鄙夷……一一浮现在她脑中。
他对笑笑的承诺,对笑笑的爱语,对笑笑的呵护,对笑笑的怜惜……
一路追过来的秦伯豪走了过来。漆黑沉黯的眼底弥漫着忧郁,轻唤:“浅曦——”
秦伯豪定定地望着她,只见浅曦的眼底闪过一抹古怪的光芒,苍白的嘴唇忽然又变得鲜艳起来,鲜红得如同浸透了血。
“浅曦——”如此异常的浅曦让秦伯豪心惊,颤抖着低喊了一声,竟无意识地伸出手试图抓住她。“要哭就哭出来吧——”
浅曦躲开了他的手,鲜红欲滴的唇角竟然勾出一抹淡然嘲弄的笑意,“哭?我为何要哭?”
她缓缓地转身,秋日的阳光里,他的影子淡淡地映在地面上,在树叶晃动的光影间时隐时现。
“如果要哭的话,那就一起哭吧。”
阳光出奇的明亮刺眼
洁白的头纱在风中烈烈飞扬,而花冠上的花瓣一片片被风吹落,飘舞在空中,洁白色的花瓣,被阳光映得透明,一片片轻轻飞舞,轻轻旋转,轻轻地,随风远远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