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教导处外面的走廊上围了许多好奇的学生,他们把脸趴在玻璃窗上,把脑袋凑到门缝,边偷听偷看,边兴奋地互相交流。教导处里传出严厉的声音。
不时听到校长和教导主任拍桌子的怒吼的声音,让外面的学生们既听得胆战心惊,又听得兴奋无比。
“梁浅曦,昨天你带头打架斗殴,枉费学校老师的重点栽培,你说你,好好一个女孩子,打什么架?”
梁浅曦静静地站在那儿,她的眼睛澄静如水,黑玉般的头发在阳光里闪出光芒,脸色有些苍白,神情不再是昔日的柔和谦逊,有种无法逼视的高贵气质,鲜红的唇角挂着满不在乎的嘲弄。
她冷冷地看着坐在沙发上喝着凉茶的短发少女陆丽容,她的身边坐着市政府书记,少女的父亲。
陆丽容一脸窃喜,扶着打着石膏的手臂,幸灾乐祸地在一旁鼓动,“校长,如果今天不给我满意的交代,我立刻让我父亲撤了这个学校的办学资格!”
校长闻言立刻变了脸色,唯唯诺诺道:“陆书记,有事好商量么,梁浅曦同学一向品学兼优,而且,怎么说呢,她的继父是蓝氏集团的蓝董。”
“行了,我女儿做错事,我会去蓝董那里亲自道歉,但是。”男子眼神凶狠锐利地瞪向浅曦:“别人欺负我女儿,她也必须道歉。”
浅曦咬住嘴唇,手心渐渐冰冷,心里就像被无数根针用力刺痛着,虽然不知道蓝叔是如何勉强忍下这口气,但是对方想必也是付出了不小代价,否则对方也不会忍不下这口气,来找她麻烦。
“你有证据证明是我伤的呢吗?”浅曦抿紧嘴唇。这荒诞的世界,一个莫须有的可耻的谎言就想要往人身上泼脏水,只因为她的前面,没有盾牌,她不过是一个出气筒而已。
陆丽容伸出鲜红的指甲,指着梁浅曦“校长,昨天是梁浅曦让我们这样做的,她让我们教训蓝笑笑,然后怕大家发现她是主谋,就想到这出戏,是她,她才是始作俑者,梁浅曦,你少给我在那装无辜,不要以为没人知道你的真面目,其实你心里根本就嫉妒蓝笑笑!”
“……”
见她无语,陆丽容顿时得意起来,狠狠地瞪着她,趾高气扬地叱骂,“凭你这种下贱东西,也配,我呸——”
浅曦胸口起伏了一下,面对众人,凝重而认真地说,“没有,她没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
“你说谎。”
“真正说谎的人是你!”她眼珠澄澈,锐利而直接瞪视着陆丽容,丝毫不示弱。
陆丽容反而被浅曦的眼神给吓得退了一步,“你,你……”她看在浅曦这讨不到便宜,于是掉转枪头,转而向自己的父亲求助,“爸,你看,她根本一点歉意都没有!”
男人极度不悦地站了起来,臃肿肥胖的身材让原本就不大的教导处显得更狭小了。
“既然学校不能给我个说法,那我也无能为力,等着关门吧!”
校长心里虽然知道事情绝非如父女两人所说,但是形势比人强,他推了推浅曦,朝她打眼色,让她赶紧低头道歉。
“我没有任何需要道歉的事。”她高傲如女皇,决不妥协。“陆叔叔,你女儿做了什么你很清楚,如果我及时没有出手,今天,你女儿呆的地方恐怕就是监狱了!”
浅曦话里的讥讽让姓陆的男人脸一阵青一阵红,“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
校长和教导主任眼瞧着气氛越来越不对劲,校长勃然大怒,手掌重重拍在桌面,“梁浅曦,我叫你道歉,打人还有理了?”
浅曦冷冷得看了校长一眼,不卑不亢的道:“我只是正当防卫,有的人欠教训!”
“行了!”陆丽容看不下去他们在那儿演戏,如果今天不出这口恶气,她以后还怎么在这个学校里呆下去,“我不需要她道歉。所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只要她今天自己费了自己一条胳膊,我就算了,否则,我要告她,让她被退学,去坐牢!”
在场除了她的父亲,其他人都惊讶地望向短发少女,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
“这——”
就在这时,只见浅曦愤怒地挥起手掌重重地朝面前的短发女生的脸颊扇过去——
“啊——”
周围看戏的同学们纷纷倒抽冷气,不好女生甚至打心底里窃喜,平时没少受那大小姐的气,今天,总算有人教训她了。
“你……你居然敢打我?!”陆丽容惊怒,仅存的理智早已烟消云散,她挥舞着双手,向浅曦冲过去。
仿佛早就预料到,电光火石间,浅曦反手抓住陆丽容挥过来的手,然后,扬起右手——
“啪——”
又一记耳光响亮地打在陆丽容的脸颊上!
“要告我,我给你证据。”
伴随着这记耳光,梁浅曦冷冷地回答她,嘴唇苍白如纸,幽黑的睫毛轻轻颤抖,在黑压压的包围群里,淡然的,有种冰冷而不屑的骄傲……
寂静。
满场寂静。
所有的人们都惊呆了,张大嘴巴,呆呆地动弹不得,连陆丽容的父亲也被突然地一幕给愣住了。
浅曦看着陆丽容面颊上越来越红凸浮出来的掌痕,转向陆丽容的父亲,表情异常冷漠,“陆叔叔,我打了你女儿两巴掌,一巴掌是因为她口无遮拦,满口胡话,一巴掌是因为她欺人太甚,如果让你感到不满我道歉,可是一句对不起真的能弥补吗?她指使其他人对蓝笑笑动粗,甚至企图施暴,我不知道你们是如何向蓝叔解释的,你和蓝叔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我虽然没有能够让我避风的港口,但是,不代表我会一直沉默,昨天的事如果一定要继续追究,那么我不介意把整件事扩大,结果是什么样的,你的女儿不清楚,我想你很清楚,如果让媒体知道了……”
浅曦淡然地陈述事实,脸上平静,胸口的起伏却悄然泄露出她激动的情绪。
中年男人听着,虽然铁青着脸,但却明显没有了刚刚的火气和嚣张气焰,眼中闪过一丝激赏,一个女孩子,如此年轻,却有如此胆识与魄力,不简单。
“我们走吧!”他淡淡命令道,变相地同意了浅曦的说法。
火辣辣钻心的疼痛使得呆滞的陆丽容终于清醒过来,“爸,你女儿我被打了,你就这么算了?”
她父亲拽着她的手臂往门口走,怒道:“走,少给我在这里丢人!”
“不,我不走,放开我!我要杀了梁浅曦那个人!”陆丽容尖叫着,双腿对着父亲又踢又踹!狂怒让她体内生出惊人的力气,竟然硬生生挣脱了父亲的束缚,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冲到浅曦面前,厉声怒喊:“去死吧——”
突然——
紧紧地……
她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乌压压激动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呆呆地,如做梦般,望着那恍若从天而降的身影。
温暖的怀抱……
有种遥远而又熟悉的气息……
浅曦恍惚间有些失神,就像在冰冷的海水里,忽然飘进了一个宁静的港湾,没有风,没有浪,有和煦的阳光和温暖的心跳声音……
她怔怔地望着颜司宸,她被那人如同视若珍宝地保护着,紧紧保护在他的怀里……
伴随着玻璃杯破碎的声音,周围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静静地站在那儿,他的脸一半在亮光里,一半在阴影里,唇角微扬带着几分疏狂的味道,似笑非笑,整个人如冰雕般透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即使并不熟悉司宸,可是也能够看出来他极度不悦的情绪,
他转身,将他护在身后,露出恶魔般的冷笑,他一步步朝被吓傻的陆丽容走去,那一剎那,众人只觉得一股凌厉而霸道的气势排山倒海的压来,让他们惊骇地完全无法动弹。
“我手上的是昨天车库歪摄像机的监控画面,这卷录音带是昨天你几个伙伴的证词,蓝叔不追究,不代表我也不追究,只废了一只手看来太便宜你了,等着坐牢吧。”
他紧紧凝视着陆丽容,瞳孔变得冰冷,高挺的身材透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有种做,就要有勇气承担后果。”
陆丽容吓地跪在地上求饶,“对不起,学长,我错了,我错了,爸,爸,你替我求求情啊!”
周围的同学唏嘘不已。
浅曦沉默地的站在那儿,睫毛轻轻颤抖不语,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混乱的教导处。
一个安静的身影坐在紫藤亭里,她闭目,静静地靠着树藤缠绕的柱子,她的影子斜斜映在地毯上,耳边是沙沙的风声。
仿佛察觉到他的到来。
她轻轻抬头,绸缎般浓密的墨发微微晃动,洁白的肌肤,眼睛里淡静无波。
“你倒是淡定啊!”颜司宸在她身边坐下,戏谑道。
“难道要我再甩她两个巴掌?恐怕到时候我在监狱,连保释我的人都没有。”她平静地说,心底却泛起淡淡苦涩。
司宸不悦的皱眉,“你就非要这样带着刺说话吗?”
“不喜欢听,你可以走!”仿佛被冰冻住,她的口气也不由得变得僵硬起来,不知不觉恢复成平日里那个淡漠浑身带刺的梁浅曦。
手被身后的大掌抓住,一带,落入他的怀抱。
司宸拥着她,轻柔地摸她的头发,“你这个笨蛋,我是在担心你,你听不出来吗?”
温柔美好如夜露的声音,那声音如此好听,仿佛有着震慑人心的魔力,让时空在刹那间凝固如同水晶般璀璨透明。
浅曦惊讶地愣在那儿,他刚刚说什么?担心她?
司宸松开她,深邃的眼睛凝视着她,“不要一个人逞强,知道吗?”
“……”她微怔,黯然,有些赌气道:“我才没有。”
司宸望着她呆呆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不客气地往她脑门上一弹。
“啊——”她吃痛地捂住额头,“你凭什么打我?”
司宸宠溺似的揉乱了她的发,唇边绽放出一朵如盛夏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好了,我的仙人掌,我走了,好好保护自己,等我回来!”
等他回来……
他说,要她等他回来。
可是,他是否知道,她其实一直都在等,从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