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人格
斯洛与温达居住在同一具身体里。他们轮流主宰着双方的生命。斯洛是个性情温和的人，而温达却是个不择不扣的暴君。两个人的父母更愿意与斯洛相处。每当温达出现时，家中便一片混乱，到处都是他砸毁的家具。可让人无奈的是，温达做完恶行后便会躲起来，随即出现的是斯洛，他是无辜的。
母亲对斯洛说：你应该把那个该死的人杀掉。
斯洛无奈地望着自己的母亲说：我根本就找不到他。
没有人知道斯洛和温达的诞生顺序。也许，他们从那具肉体出生那一刻就产生了。或者，两个人中间有一个是意外。
温达最终还是因为他的残暴而惹下了祸。他喝了酒，半夜走在路上杀死了一个陌生人，并把尸体扔在了街边栏杆上。等他回到家时，看着满手的鲜血，微微一笑。
斯洛去洗手间洗干净双手，他心想，那个温达趁我不在不知道干了什么。
不过第二天他就明白了。警察包围了他的家，把他抓住。一个矮小的男人指着他说：就是他。我亲眼看到他把那个人捅死的。斯洛一脸迷茫。他的母亲忽然喊叫道：不是他杀的，一定是那个该死的温达。
心理医生的诊断证明，和斯洛在一具身体的还有另一个人。这给警察们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杀了人。不过大部分警察都赞同一个观点，既然两个人共用着一个身体，那么就是这具身体杀了人。所以，他们都有罪。
对斯洛的审讯不成功，因为斯洛说，昨天晚上他一直在睡觉，完全没有喝酒和杀人。化验证明，他昨晚的确喝过酒。于是警察们把斯洛关在一间透明的屋子里，他们隔着一扇厚厚的玻璃静等温达的出现。
也许是杀了人，害怕了。直到第四天，温达才出现。看到那场景的警察都颤抖不已。他们说，那个人的脸慢慢变得凶狠与扭曲，露出邪恶的笑容，和斯洛判若两人。那就是杀人的恶魔，温达。他站起身，举起拳头一次次地砸向玻璃，整个屋子都震动了。警察们花了很大功夫才把他制服。出人意料的是，温达很快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法庭宣判，温达死刑。
斯洛等待着死刑的来临。他清楚地知道，这个死刑并不是针对自己。可他无法预料自己的命运。他想，温达的死期也就是他的死期。斯洛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温达的存在，这种存在感与死亡紧紧相连。
贝尼是等待温达出现后才把他带入刑场的。他把温达绑在不远处的木桩上，然后站在不远处。温达面对着枪口，露出了恐惧的表情，疯狂地干嚎着。贝尼掏出手枪，对准温达的脑袋，扣动扳机。瞬间，斯洛苏醒过来。他发现自己被绑在柱子上，对面站着一个举着枪的男人。那个男人正朝他微笑。
49.闪电
那是个雷电交加的晚上，富兰克林和他的朋友贝尼冒着大雨，在一片空旷的原野上放风筝。
在那样的天气下放风筝不是件容易的事。富兰克林将一把铜钥匙，系在风筝线的末端，然后让贝尼拿着风筝往远处跑去。试了很多次后，那个蝙蝠风筝终于慢悠悠地往天上飞去，越来越高。富兰克林紧握着风筝线，仰头望着风筝升入了雷雨云层。
闪电在风筝附近闪烁，雷声隆隆。一道闪电掠过，风筝线上有一小段直立起来，像被一种看不见的力移动着。富兰克林突然觉得他的手有麻木的感觉，就把手指靠近铜钥匙，顷刻之间，铜钥匙上射出一串火花。富兰克林大叫一声，赶紧把手远离了钥匙。他喊道：“我受到电击了，现在可以证明，闪电就是电。”
贝尼讲到这里时，我正听的入迷。他忽然脸上露出嘲笑的神色，继续说：“这不过是后来的杜撰，出现在骗人的教科书里哄孩子用的故事。”
真正的故事是另一个结局。富兰克林把手指靠近了铜钥匙，闪电顺着钥匙击中了他的身体。几十千安的电流穿过肌肉和心脏，强烈的热效应立刻把他全身烧焦了。
他在雨中死去。固执的人是我们的第一批捐躯者。
50.职业
我经常写不出东西，是因为没有很好的素材。每当这时候我就会去搜寻可以写成故事的东西，包括各种奇怪的人与行业。贝尼告诉我，最近有种新职业，只在晚上工作。这也许是个不错的素材，连妓女现在都是白天也上班了。
两天后的夜里，我和贝尼闯进了一间被废弃的屋子。四周很安静，只有门口两盏灯笼的暗光时隐时现。贝尼一脚踹开大门，屋子里面一片漆黑。我问贝尼我们要干什么。贝尼摇了摇手，叫我不要说话。两个人就这样走了进去，在客厅前停住脚步。
忽然，远处墙边桌上亮起烛光，不知是谁点起了一支蜡烛。烛光照射下，是一块灵牌和黑白色的照片，上面有位一个年轻男人，笑容朴质。就算是我这样不信有鬼的人忽然看见也难免有些犯怵。我不知道半夜贝尼为什么把我带到这么一个鬼地方。但我发现，身边的贝尼身体也有些抖颤。
接着，一些奇怪的声音飘荡在屋子里，如同女人的哭泣，夹杂着笑声。但这次我已经适应了。而贝尼简直是一副英雄的姿态。他站着半天，等声音停止，指着灵牌下面的柜子说：“出来吧，你就在柜子里。”说完他按了墙边的开关，整个屋子忽然亮了。我的眼睛花了一分钟才慢慢适应这种变化。然后，一个年轻女孩笑呵呵地从柜子里出来了。贝尼把她介绍给了我，说她就是从事那项新职业的：扮鬼师。
接下来的事情就有些无趣了。我要写扮鬼师，自然就和她聊了很多。她说现在人越来越空虚无聊，总想找些刺激。于是扮鬼师这个行业就产生了。他们的工作就是设计各种恐怖的场景，并且把自己扮成鬼。然后让需要的人半夜来体验恐惧的感觉，来寻求刺激。我问她一个月能拿多少工资，她笑着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乐趣，看着付钱的人却被吓得尖叫是件有快感的事。我说，可是今天这样的设计太老套了，一般人都能猜出来。她说，贝尼只是说让你看看就行了，其实有很多别人想不到的恐怖策划。
我边和她讨论起各种恐怖的场景，从血腥的场面到精神上的惧怕，聊到了很多的细节。最后我感觉到自己已经完全了解了这个行业。我对她说，我要付钱，期待着体验一次真正的恐惧。她听了点头答应，还开玩笑说：你也是个空虚的人吗。贝尼在一旁插话：他是个写字的。女孩笑着问我：你觉得现在了解我了吗。我很有信心地点了点头。我相信自己的观察力，这是一个为无聊而存在的行业。
我和她告别，带着心里的素材回到了家，准备动笔写些什么。晚饭后，贝尼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照片给我看，上面是那个姑娘，不过是在一家银行，穿着正装，坐在服务台，脸上有着灿烂微笑。我看着她，顿时把心里的素材给抹掉了。
贝尼笑着说，这是最好的素材，白天和夜晚的区别。
51.流水
关于地球上的水是如何诞生的，人类有不同的说法。
理论学家认为，地球本没有水，当那些小型的星球不断撞击地球的同时，它们也把自身表面所拥有的水也赐予了地球。虽然我们的世界大部分被海洋覆盖，但地球依然是很干燥的行星。上天的恩赐不缺分毫。我们要感谢的是远离太阳的那些陌生来客。
很多神灵都承认，水先于他们而存在。甚至是水孕育了他们。在他们之上，有着更加伟大的存在。那才是水的起源，是存在者的血液，混沌之中的灵。
哲学家告诉我们，水是人类自己的产物。在人类的第一个意识产生之前，水是不存在的。就如同在古代，电视和电脑是不可想象的。又或许它们只是以另一种理解方式来存在或流淌。
极端分子说，水是我们的血液。这个世界的暴力和杀戮创造了纯净的水。尸体流淌着的血水汇聚成河，又慢慢积攒，成为江和海。有人反驳：血液是红色的。他们嘿嘿一笑，说：你的眼睛有问题。
一些天文学家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因为他们知道，水是不用诞生的。在宇宙的起源，水便存在。事实上，水就是诞生。
还有一个不出名的朋友对我说：氢与氧在适宜的条件下化合，生成羟基。羟基经过复杂的变化，形成水。
我很相信贝尼，但让我失望的是，贝尼并不知道水是如何诞生的。
不过他回忆了漫长的一生，然后告诉我，他见过最初的水，却说不出它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