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人生就像是白纸上铅笔的涂鸦，橡皮擦去了我们所有的青春记忆，也包括我爱你这样的故事，最后留下斑驳的痕迹。
——题记
E小姐许久没有回到这个长江中流南岸的城市，她有些想念这个城市冬天特殊的阴冷和湿寒，空气里永远都是湿润的气息，无论多么寒冷无论你穿了多少的棉袄，你都感受到冬天特质的冷，穿越层层阻挡贴近你的心口，呵一口气就能看到白雾迅速的散在周边不见。这里不是北方，屋子里有暖气你感受不到冬天的帖熨，你吃着冰棍儿难以想象一墙之隔是两个世界，人造的温暖。
家乡，长江南岸，靠着长江奔流不息的气息，码头上能看到永不停息的生命，遥远的望去能看到长江大桥的样子，车子像甲虫一样爬过。E小姐站在渡轮的上层，两侧没有挡板，随着江水在寒冷中升腾出的湿气侵袭过鼻翼，小小的凝出一滴水滴落。有风吹来，像是一把从陈年的白酒中浸润了数年突然拔出的剑，略过皮肤的时候能感到那剑气有划破皮肤的趋势，可是水汽轻缓的浸入了骨子里，你就知道寒冷一直围绕在你的周围。家乡，除了这个冬天，还有那些被刻意掩埋的青春，他们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一次刻意隐藏而改变人生轨迹。
E小姐以为自己不会再回来这个城市了，没有了父母的故乡就像是个虚幻的故土，没有留恋的必要。她逃亡北方，那个被家乡人所不屑的干燥又满目风沙的城市，那里除了陌生还是陌生，却因为陌生让E小姐觉得安全。
E小姐的姑姑对她语重心长的说：“E啊，你看你过了今年就要30岁了，要是你爸妈还在的话，哪里能会让你胡闹到这个年纪啊。”
E小姐低着头把手里的戒指一圈圈的绕着，父母意外去世以后，她一直寄居在姑姑家，直到大学毕业她固执的留在了北方。姑姑在电话里说：“E啊，你姑父同事家的小孩，好像以前你们还是一个学校的，过年回家的时候见见，能不能处不勉强你，总是要结婚的。”
姑姑说的没错，人可能真的是要结婚的，不是和爱自己的人结婚就是和自己爱的人结婚，她这种一辈子运气都不好的人怎么可能找到个自己爱的又爱自己的人呢？太奢侈的想法了，所以她一直在等，以消极的方式期盼着那个人突然来到她的面前。
相亲原本应该是去咖啡馆这种充满了文艺情调的地方，彼此安静的坐一个两个小时，然后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微笑离别，可是姑姑一家人带着她去了一个热闹的茶馆，曲曲折折的在茶馆里绕了一圈推开一个雅间的移门，里面也已经有一家人坐着了。
“阿姨好，叔叔好。”E小姐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待人热情吧，她喜欢笑虽然笑容里多少带了职业式的假笑，可是你不深入的去研究就觉得笑就是好的。
“你看，这闺女多俊啊。”那个阿姨E小姐怎么会忘记呢，是T先生的妈妈，小时候还去过他家总是很热情的搬出一堆零食给他们吃。只是那时年纪小，如今十几年过去了长相也发生了变化，尤其是车祸后E小姐的脸微微的做了整容。小时候的样子，E小姐连自己都已经有些遗忘了，何况那些只见过数面的人。
姑姑演着夸张的笑容，一手拍在E小姐的手背上，语气里带着骄傲：“哪有你说的那么好看啊，出门前特意画了半个小时的妆这才敢出来见人的。”姑姑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眉毛，“你看看我这眉毛，她央着非得帮我画，还说好看。”
E小姐出门时什么都没有在脸上抹，什么叫素颜那就是她现在这样的，能看得见皮肤上的毛孔和痘印，若是仔细看还能看出下巴内侧的淡淡疤痕。姑姑有姑姑的谈话策略，E小姐除了配合没有其他的需要做，唯一的配合就是笑，然后娇羞的低头喝茶就好。
两边的大人把两个人相互夸了一番，说得好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然后姑姑故意大惊一下说：“哎呀，我这记性真是越来越不好了，和年糕店约了去取年糕呢。那啥我和她姑父先走了。E啊，你吃完茶自己坐车回来啊。”
“嗯。”E小姐知道这是姑姑计划里的一部分，总是要留给他们小年轻两个人一段时间相互聊聊的。
大人们相继有了各种理由离开，桌子上还有一堆他们帮他们取来的零嘴儿。E小姐沉默的啃着鸡爪，满嘴的浓汁染遍了嘴唇，这样的姑娘看上去真的很丑。E小姐想你赶紧说要走人吧，赶紧的说啊。
T先生递给E小姐一张湿巾：“你很喜欢吃鸡爪吗？我记得你以前不爱吃的。”
咬着鸡爪的E小姐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啃着不说话，直到把桌上的鸡爪都啃完了她才擦干净嘴巴和手指抬头道：“后来发现卤过的鸡爪煮烂了味道还不错。”
“你现在过得好吗？”T先生抓着一把瓜子，一颗颗的剥着瓜子仁到一个空盘上，“初中毕业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你了，同学们都说你去了北方读书。”
E小姐剥着一截山药皮，轻轻的咬下一口，舌头在嘴巴里穿过山药软糯的泥，吞咽一口：“我爸工作调去了北方。”
“你性格变了，以前不是这样的。那个开朗的你好像丢了，看到现在的你觉得挺陌生的。”T先生把瓜子仁推给E小姐，“你吃。”
E小姐把瓜子仁退回了T先生处，哑然一笑，多少年前的习惯难为他还记得：“你忘记了啊，我不爱吃瓜子仁的，是橘子爱吃。”
T先生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低头不语，双手握着一杯茶：“是吗，可能太久了我记错了。”
“还好吧，那年我们都才十四岁吧。刚升上初三，我偏科厉害英语特别不好，橘子的科学不好，老师安排差优结对，我们三个因为家住得近所以你被安排给我和橘子补习。”E小姐拿着纸巾擦过嘴角山药泥渣，“后来你们恋爱了，那个时候还叫早恋，老师家长同学们都要防，怕老师棒打鸳鸯怕爸妈发现断了生活费怕同学发现了要去告密。那时候我也很犹豫，是不是要去告诉老师你们早恋，因为老师说早恋会影响学习的。”
“咳咳咳，”T先生剥着一个芦柑，撕了一瓣塞进嘴里，“多少年了，你还记得啊。”
“怎么能不记得呢，做了你们一段时间的信差，却连一分劳务费也没有。”E小姐说了个不幽默的笑话，“现在来讨，不迟吧？”
那年年少，彼此都年少。年少，年少，这个词E小姐反复咀嚼也不过是不咸不淡的两个字，没有什么最后剩下也没有什么最初怀念，仅仅是两个与E小姐擦肩而过的字。E小姐和橘子同时爱上了一个叫做T的男生，他学习成绩优秀，打得一手好篮球，待人又温和善良，总是有灿烂的笑容，校服的白衬衫在他身上就像偶像剧里的男主角那样帅气。他有好听的声音，每次学校广播站里总能听到他的声音，那个时间是E小姐一个人趴在桌上陷入不切实际幻想的时光，是她初中三年里最美好的记忆。
E小姐与T先生青梅竹马，一起从穿开裆裤开始就一起手拉手上学，后来他们上了小学，那时候的T先生说男生和女生是不同的，不能牵手了。从此以后他们再也没有牵过手了，那些牵手拥抱的记忆都停留在幼儿园里。
他们读了同一个初中在同一个班级里，T先生优秀的让人羡慕，而E小姐很普通只能以仰慕者的姿势仰望着年少时的T先生。橘子坐在E小姐的前桌，T先生坐在E小姐的后桌，也不知道从哪天起，橘子小姐伸手往后递来一个纸条对E小姐说：“小E，帮我递给T，谢谢你啦。”
那时候的E小姐还很单纯，她不知道纸条里写了什么，趁着老师转身写板书的时候转身往后丢给T先生说：“橘子给你的。”
不会儿T先生踢了踢E小姐的椅子，身子往前轻轻说：“帮我传给橘子。”
E小姐的手从后面在T先生的桌子下与他交接了纸条，然后戳了戳橘子的后背示意她自己伸手一下。E小姐还记得那一节英文课，她一句语法都没有记住，笔记本上都是空白，她忙碌的帮着橘子和T先生传递纸条，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也许他们两个在讲她的坏话吧？
原本下课后是三个人一起走路回家，他们会一起去T先生的家里补习，T先生会帮橘子补习科学，然后帮E小姐补习英语，可是无论T先生怎么努力E小姐的英语始终没有任何的变化，她记不住那些英语发音，记不住词组，记不住语法，无论她花多少的时间都无济于事。这一天，E小姐故意稍微落后了一点，橘子看着E小姐慢慢的理着课本着急的对她说：“小E，你快点啊，我们要去T家补习呢。”
T先生背着书包站在橘子后面，以一种圈抱的姿势，语气里也有些不好：“E，你今天怎么那么慢啊，平常都是第一个喊我们的。”
E小姐只是英语不好，但她有着十分敏感的心，她歉意的笑笑：“要不你们先走吧，我还有东西没抄好，刚刚发现有个笔记本找不到了，我一定要找到的。那个我今天不去你家补习了。”
橘子露了个笑容很快就被担忧替换：“要不要我们帮你一起找找看啊？”
“是啊，我们帮你一起找吧。”T说着就开始取下书包。
E小姐在瞬间就看到了橘子的表情的变化，她制止了T的举动说：“不用了，我自己会找，你们走吧。”
“那好吧，我们走了。”橘子转身挽着T的手臂离开了教室。
E小姐把书包理完，看了看四周都没有人，然后打开了T先生的课桌，她发现里面有一堆的她今天帮他们传的纸条，她一张张打开来看了，一切都是她知道的那样，这两个人因为差优补习恋爱了，是橘子主动写了一封长长的告白信，T先生答应了。E小姐把所有的纸条恢复了原样放好，心里有些缺失。那个自己也喜欢的人已经喜欢了别人，这个人再也不会是自己的了。补习，就像是个巨大的灯泡有些寡廉鲜耻的存在，更何况自己的英语无论怎么学都不会有所提高了。
E小姐背起书包关上教室的门，她缓慢的走向教室办公室，徘徊了很久还是敲了门，办公室里只有班主任一个人，而且也在收拾办公桌大概也要下班了，看到E小姐进来有些好奇的问：“怎么了，有英语方面的问题吗？”
E小姐抬头咬咬嘴唇：“老师，我放弃英语了。”
班主任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声色严厉的批评E小姐道：“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放弃一门学科，你这样以后怎么考大学？英语是未来的社交基础，不会英语你出不了国你和别人就无法交流了！”
“噢。”E小姐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移动，“老师，那我回家了。”
“嗯，回家吧，要记得好好学习。”班主任揉揉E小姐的脑袋，这个学生除了英语其他的都好，有些可惜了。
后来E小姐再也没有去过T先生家里补习了，因为她说再怎么补习也不会有用的了，不能浪费了T先生的时间，留着多帮橘子补习科学吧。这样的结果对三个人来说都是欣慰的，E小姐很识趣，这是橘子私底下对T说的。两个人还是通过E小姐不停的传着纸条，直到一周以后E小姐搬了课桌坐到了讲台边上。班主任说E小姐的英文是全班乃至全年级最差的一个，从来都是第一名，倒数的第一名从未被超越，堪称学校记录。这个位子就是为了要督促E小姐好好学习的。
同学们没有什么意见，这么超前的位子，脸上能获得老师们的一口唾沫星子，还能吃到一黑板的粉笔灰，谁都不高兴去那里坐的，有人坐了意味着大家都安全了。E小姐一个人挪着课桌到了讲台边坐下，她心里有些高兴班主任的这个举动，她已经厌烦了帮橘子和T先生传纸条，下课后隔着她两人恶心的你情我浓的视觉凌辱。这个位子看不到他们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只有老师的声音她心里莫名的安静了。
班主任的英语课突然变得可以理解了，E小姐也能跟着发出一些单词的发音，她认真的做笔记，上学放学的路上听着随身听里的英语对话，她把所有的课余时间都花在了英语上。她终于明白为什么T先生给她补习英语时一点成效都没有，那是因为她从来就没有认真听过而是一直看着他陷入了自己的幻想。现在幻想早已破灭，自己那从小到大隐藏的喜欢也被掐死在了尚未破土而出的时光里，除了学习她还能做什么呢？
班里有人开始闲言碎语的说橘子和T先生早恋，有些人还跑来问E小姐是不是知道，毕竟他们一起补习啊。E小姐很有操守的说自己不知道，而且很早就不去T先生家里补习了。大家发觉从E小姐这里一点也打探不出来什么，一个成为了书呆子的人实在是没有多少的情趣。中考而已，完全没必要搞成高考啊。
没有人知道，将得不到的爱情化为学习的动力原本就不是E小姐的目标，可是现实残酷的告诉她除了这个目标她别无选择了。她的英语虽然还是经常不及格，但总好过个位数的成绩。试卷拿回家的时候，E小姐的爸爸高兴的要哭了，E小姐的妈妈搂着E小姐说：“小E，你好好学习，明年我们要搬去北京了，到时候你就有北京户口了，好好学习就能上清华北大了。”
E小姐参加完中考后就开始整理搬去北京的东西，家里的房子因为E小姐妈妈的坚持没有卖出去，只是托付给了E小姐的姑姑每个月过来打理一次，如果有人要来租也可以租出去，钱与姑姑家对半分。初中毕业有个毕业晚会，E小姐的同桌桃子打电话问她要不要去参加，那个时候她已经准备第二天就离开这个城市前往北京了。
“桃子，我要去北京读书了。”E小姐夹着电话理着自己的书籍，“以后你暑假来北京，我带你去故宫和长城。”
“你更要来参加毕业晚会了啊，以后见一面都很难了，我们要坐很久的火车才能见到你。”桃子有些伤感，“我以后会给你写信的，你也要给我写信哦。”
“嗯，我到了北京后就给你打电话写信。晚会我不去了，其实我只想见见你，要不你来我家吧？”
“好。”桃子陪着E小姐度过了她这城市里年少时的最后一晚。
后来她们彼此长大，书信里有了更多的故事，桃子说橘子中考科学考得一塌糊涂真是戳T先生补习的心血，没能实现所谓要和T先生永远同班的豪言壮语，只能去了一个普通的职高；T先生去了这个城市最好的高中读书，听说他刚到新班级的时候拉着桃子问那个E小姐不是分数也符合这个高中嘛，为什么没有来读书。
再后来，桃子说橘子有了个新男朋友，是职高的同班同学，她把T先生给踹了，T先生在高中的钟楼狠狠的抽了一晚的烟，双眼通红还被学校记了大过。好像都是一些不是太好的故事，可是这些故事都和E小姐没有关系了。只是桃子说橘子这人嘴巴太恶毒了，居然到处诽谤E小姐勾引T先生导致她被T先生给踹了，在橘子的口中E小姐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小三儿，人人可以喊打。在T先生的口中，E小姐也是很不堪的，说她虚荣心太强，为了能上清华北大就跑去北京读书，真虚伪。
日子就在这些和她有关又无关的故事里缓慢流过，初中毕业照E小姐留在了南方的老家没有带去北方，她和新的同学处的很好，她的英语已经非常好了，能流利的和人对话，还能尝试一些短文的翻译。T先生长什么样，成绩如何了她都不在关心了。
E小姐顺利的参加高考，以高分被清华物理系录取，E小姐的爸爸带着一家三口去北戴河度假，回来的路上她就成了一个孤儿。姑姑北上北京照顾住院的E小姐，担忧她以后可该怎么办才好啊。孤儿，这个称呼很不好。桃子去厦门大学报到前来了北京，她带回了一个并不好的消息，T先生也考上了清华，他就要来北京了。
桃子问E小姐：“你以前真的喜欢过他吗？”
E小姐点点头吃力的说：“初中以前喜欢过。”
“你怕以后见到他吗？”
“应该是他怕见到我。”E小姐经历了人生的第一次死亡，成为了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儿后她发现对什么她都不再上心了，人活着也仅仅只是为自己活着而已。
也许真的是T先生怕见E小姐吧，他们大学四年在同一个学校却始终没有见过彼此一面，曾经样样出色的T先生在人才济济的清华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E小姐却像是一颗金子被抹去了覆盖上面的沙子，她仿佛就像是个人人羡慕的学霸加女神，只是这个女神性格太冷了。大家私底下都说E小姐可能因为父母去世造成了她性格上的孤僻，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屌丝心中的女神，美丽知性又清冷自傲。
女神也只是人，也需要吃穿住行。所以有一天女神也会出现在茶馆里，和一个本不想再见的人相亲。好像又没有那么多的欢乐的故事可以回忆，能回忆的都是些刻意被遗忘的。也许是对自己青春年少里无知感情的判定，值得与不值得，后悔与不后悔。
“她已经结婚了，孩子都能上幼儿园了。”T先生打破了两人间默契的沉默，原本他们并非这样的陌生，小时候他们手拉手一起上学，能分吃同一块蛋糕，分喝一杯果汁，只是成长太过迅速，还没做好准备就已经跌入了下一个场景里，慌乱的抓住了以为平安的绳索却不知那是下一场跌倒的开始。
“我们这个年纪，有孩子其实很正常。桃子也结婚了，在厦门那个浪漫的城市里，我在鼓浪屿的岸边坐了一夜，然后突然就释然了，我也应该去爱另一个人，一个能给我光明的人。”E小姐剥着几颗花生，去掉红色的皮，丢入口中，慢慢的嚼碎然后咽下去，“我做好了准备嫁给一个我可能并不太爱的人，也做好了有一天会和你重逢的准备，我以为那个时候我们各自都有了另一半，在马路的十字路口擦肩而过，看着对方觉得有些眼熟，然后想了一圈也没有想起对方的名字，摇摇头像一阵突然吹来的清风，风散了这种疑问的感觉也就没有了。”
“桃子说你后来出了车祸，再见到你的时候发现你的样子改了好多。在清华的时候，我常常看到你一个人背着书包去实验室去图书馆，你总是一个人，我很想和你打招呼却感觉没有勇气。”T先生揉着手指这是他小时候紧张的表现，一直都没有改变，“我知道，我不该对别人撒谎说你爱我，可是你难道真的没有爱过我吗？”
E小姐觉得这个问题就好像问你：“你没有吃过拉面，怎么就知道自己会不爱吃拉面？”一样，有时候就是一种感觉，感觉你不会喜欢上这个味道所以你就不会去吃，久而久之也就真的再也不喜欢吃拉面了。
“你撒谎的时候，一定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和我以这种关系见面。其实只是相亲而已，又不是要我们真的在一起了。不适合那就不适合，我更加不会强迫你什么，因为我不爱你啊。”E小姐发现当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些小时候的画面突然就从脑海里清空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没有一起上学没有一起看书，她从小在北京长大在北京读书然后停留在北京工作。
“有一天，我们会修缮我们的回忆，回忆里没有你，没有橘子，有的是北京长久以来的风沙和干燥。你看，我现在都不会这个城市的语言，我满口的京片子就像是个土生土长的北京人。我根本就不是你记忆里的那个小E了。”E小姐手里抓着手机，她瞥眼的时候发现是桃子的电话，对T先生歉意的笑笑，“桃子，我在xx路的复兴茶馆。”
当桃子推门看到E小姐和T先生时，桃子身后的橘子眼睛里有些惊讶，桃子说他们初中同学也在茶馆聚会，只不过有个男生去厕所的时候看到一个人的背影很像T先生。
“桃子，橘子，你们好。”E小姐从容的站起来拉着桃子进来，“肚子大了好多啊，什么时候生。”
橘子进来的时候坐在T先生的隔壁，眼睛不时的扫一眼E小姐：“你们在一起了？”
“怎么可能，大人们以为我们曾经是同学可能可以发展吧。电视上那种同学相亲成功的故事给了他们成功经验，就把我们胡乱的叫来了。”E小姐把这场相亲说的十分玩笑和随意，好似根本就不是相亲一样，“我一直都有独身思想的啊，怎么可能结婚呢。”
“哦。”橘子长长的一句，尾音里带着无限的释然，“我上个月又离婚了。”
E小姐没有接话，拉着桃子亲热的问长问短还说着要做孩子的干妈，T先生数次想要把话题来回原来的主题，可是E小姐牵着桃子往外走：“桃子说同学们好几年没见过我了，我去见他们了。你们俩个难得重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说，我们不妨碍你们了。”
T先生看着E小姐走出包厢，转身的背影像极了那个踏上北上火车时少女，故作坚强里的懦弱，连一句爱她都不敢说出口。他曾以为假如自己爱上了橘子，她是不是就会吃醋就会告诉他她爱他，可是她没有。他还记得那本E小姐遗忘在他书桌上的笔记本里，写满了T的名字，还有用橡皮费力擦去的“我爱你”。
